临时停驻茶引CHAR

10 杀气正在四溢

下半场更换上场球员,王新风依然是小前锋,宋子舟替了顾随的位置,阮述而控球。

顾随发现,同样是控球后卫,撇开王新风这种占着茅坑不知道怎么拉屎的,宋子舟和阮述而的风格还挺不一样的。

宋子舟挺全能,一场下来三个位置都轮换了个遍,每个角色都打得有板有眼的,他控球的时候非常平稳且有条理,也是靠他和顾随的配合,在第二节小小追了一波比分。而阮述而组织进攻的时候很会抓住时机,无论是哪个位置的队友,只要他发觉有得分的机会就迅速传球过去,甚至自己也出手了好几次无比精准的中投。而且,阮述而打球有点狠——短短几分钟内,他已经引诱肖远扬犯了两次规了,在第一节的时候他已经吃了一记罚。

话说,虽然错位对抗是挺有战略性的打法,但一个小前锋总往控球后卫上撞……

“哔——蓝队九号,打手犯规!”

肖远扬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举了下手。

“四犯了,注意点。”七班队长跑过来小声警告。

肖远扬甩开他的手,兀自回到中场。

“阿树,没事吧?”邢动把阮述而拉起来。

阮述而摇摇头,活动了下右腿的关节,原地蹦了几下确认没受伤,又扭了扭左腕,一脸不爽。

顾随快速往回翻刚刚拍下的照片,心下了然,不禁有些担心。在阮述而走到边线的时候叫住他:“小心点。”

“嗯?”

顾随脱下自己戴着的护腕给他。

“啊,谢谢。”阮述而一直跟比自己健壮许多的人对抗,估计很累,勉强笑笑接了过去,“没事,那家伙最受不了激将法,收拾他很简单的。”

等阮述而走远,王新风走过来:“顾随,宵小已不成气候,一会儿我牺牲小我,换你上场,你试试跟阿树打个配合,下学期我们的班级联赛说不定有望呢。”他握紧拳头。

但结果并没有等到顾随上场的机会。

肖远扬被班长警告之后,总算收敛了一点,这一球打得很克制。正僵持着,阮述而运球朝他靠了过来。

想引诱他五犯离场?没那么容易!

一秒、两秒,很快就可以判对方三秒违例了!

肖远扬余光一瞥,看见相机的镜头正对着自己,闪着灯却一直没有按快门。这个人在录像。

该死的!这个转学生跟阮述而一起设计陷害他,想做什么?是不是之后要把这段视频传到网上嘲讽他啊?

心里有根弦断了,肖远扬双手狠狠抓住阮述而手里的篮球。

阮述而一怔,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迟疑着没有放手,下一秒就整个人被肖远扬甩了出去。

那颗篮球大力飞向顾随的相机,顾随离得太近来不及反应,只能硬生生转个身护住相机。肩膀被砸了一下,稍稍吃痛但应该不至于受伤,然后他就看见原本坐在长椅上的刘小泉一脸惊恐地弹了起来。

“哔哔哔哔哔哔——”

哨声尖锐急促地响起来,身后乱成一片。

“操你妈——”这是肖远扬的怒吼。

“住手住手!”七班队长气急败坏。

“卧槽,打球怎么变打架了,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啊?”王新风变成一颗无头苍蝇。

“你不添乱就是帮忙了。”幸好宋子舟一直很冷静。

打架这种事情,分明是有食物链般的隐藏法则,不一定块头大的就有优势,参考蛇吞大象。

在A市的时候,顾随也不是没有看过别人打架,但基本上都是从垃圾话开始,一个个器官和家属问候过去,骂得越厉害,留给干架的体力就越少。

阮述而揍人的时候完全不说话。他只是一拳一拳结结实实地往对方柔软的地方砸去,机械而单调,似乎如果没有人阻止的话就不会停。

当然,也得那个人拉得住。

“要不要找老师啊,不对,今天周日没有老师在学校,要不要报警啊?”刘小泉显然吓坏了,在顾随旁边不停叨叨。

“照顾好我的相机。”

“啊?”

等刘小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怀中已平白多了部相机,他看见顾随拨开人群,轻巧地跳进那火坑里。

顾随观察了一下,在阮述而下一拳挥出的时候,在他手肘上托了一下,阮述而杀红了眼,侧身就要转移仇恨,一转头被顾随轻轻推了一推,用的力气不大,阮述而跌坐在地,登时清醒过来,似乎才认出那是顾随,发了一会儿怔。

一感觉压制住自己的力量减轻了一些,被耻辱和愤怒折磨多时的肖远扬立刻弹了起来,整个人扑了出去。一记直拳还没抻出,手腕忽然被捏住了。这人用的寸劲很足,肖远扬直觉得腕骨都快被捏碎了,怒吼一声。

“同学,我劝你冷静一点。”顾随冷冷地道,一松手,肖远扬还在叫嚣,气已经泄了,被七班几个人七手八脚拖了回去。

阮述而倒是不用谁劝,他发完呆就把顾随推开,自己爬起来走了。

“卧槽,”王新风抹了把汗,“今天又吃炸药了?阿树有一段时间没这样了吧?上次好像还是……”

“是你上个月运动会被肖远扬绊了一跤的时候,”宋子舟好心帮他唤起回忆,“阿树最受不了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到别人,比自己挨揍还火大。”

“顾随你没事吧?”刘小泉抱着相机弱弱来问,“刚刚那球砸到你的时候好大一声……”

“没事,”顾随甩了甩胳膊,“你再帮我看一下相机吧,谢谢了。”

“哦好……哎你去哪?”

顾随没有理身后刘小泉的叫声,快步往阮述而离开的方向追去。

操场尽头转个弯就是食堂,外面安着一排水槽,平时供学生洗碗洗手用的,阮述而正把头伸进水龙头下,大冬天淋了个透心凉。

发梢都是湿漉漉的,水滴沿着下巴往下淌,他的发色和瞳色太黑,如果旁边有口井,感觉就跟贞子剧照似的,简直有点瘆人。

余光瞥见顾随靠近,他一副没看见的样子,洗了洗手转身就走。

“哎,”顾随叫住他,“你的手出血了,去医务室看看有没有医生在,处理一下吧。”

阮述而低头一看,指骨不知道磕到哪儿,皮都破了,刚刚洗手的时候被自来水冲了一下,后知后觉有点刺痛。“就这点,不用了。”他甩甩手。

“那至少贴个创可贴吧。”顾随追上去。

“你这人……”阮述而有点无语。

“我知道,我是个好人。”趁他又呆住,顾随掏出创可贴来。

“你都随身携带创可贴的吗?”阮述而震惊了。

“不是打球嘛,万一有磕着碰着的……”一排指骨横着贴不够位置,顾随研究了一下,一口气竖着贴了三四道。

阮述而低头摸了摸粗砺的布面,看他忍了又忍,最后居然没吐槽。“话说你那几手,练过的吧?”

“啊?”

“装蒜。”阮述而不满地哼了一声,就他卸力和格挡的那几下,绝对不是胡来的。这个家伙也就是第一天生病了,其他时间都是扮猪吃老虎。

“哦……”顾随笑了起来,“真没练过,就小时候贪玩儿,跟我奶奶出去晨练学过几招太极拳,算吗?”

“……牛逼。”阮述而愣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

顾随发现这人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的线条柔和起来,还挺好看的,就没有阴气那么重的感觉。啊呸呸呸,这什么形容呢。

他尴尬地微咳一声,没话找话:“你爷爷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那双漂亮的眼珠子立刻敏锐得半眯起来:“谁告诉你我爷爷病了?”

把头伸进水龙头里的可是阮述而,怎么会是自己的脑子进水了呢!“就……之前你跟王新风打电话的时候听了一嘴。”

阴气消散了,杀气正在四溢:“我没跟王新风说过。”

“那就是刚刚聊天的时候听谁说的吧。”顾随对答如流,结巴也不打一个。

阮述而眉头一皱,正打算再说点什么,手机响了。手还有点湿,随意在运动裤上抹了把,他摸出手机,顾随瞥见屏幕上闪烁着“戚小小”三个字。

“喂。”

看来暂时被放过了。顾随正打算悄悄溜走,却见阮述而越听眉头锁得越厉害:“什么?”忽然对着顾随敲了敲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顾随心领神会,展示了自己的表盘:六点三十二分。

“这个点你们就开始喝了?……不,我不去了。”阮述而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很不耐烦地在听对方在说话,“不,你换回她来听……你又是谁啊,她人呢?……知道了,我现在过去。”他挂了电话。

果然是非主流女友,才刚天黑就开始酗酒吗?“你……她……不会有事吧?”顾随问了一句,被嫌多嘴就多嘴吧。

顾随以为阮述而又会来一句“烂好人”,可是他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有些忧虑地撇了撇嘴:“你回去找王新风他们吧,七班要是有什么锅甩过来,让王新风直接算我头上。”说完挥挥手就离开了。

路灯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顾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掏出手机偷拍了一张背影。反正虱子多了不痒,有一有二必有三,今晚一并修好了图发过去,如果阮述而要求删掉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