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停驻茶引CHAR

33 可不可以亲一下[]

今晚的阮述而有些羞赧,平时冷淡的眉眼显出些清秀脆弱的气质来,顾随第一次有意识地发现了这件事。

阮述而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注视,挪回了视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但顾随牢牢握住他想要缩回的手。

顾随继续说:“你并不打算告诉我。”

阮述而点点头,他知道顾随还在看着他。

“我看见底下最赞是让你说出来呢。”顾随不依不饶,简直有点抱怨地补充道。

阮述而脸红了,“嗯”了一声,难得解释了一长段话:“告诉和不告诉的点赞数本来是一样的,是我自己也点了一下,那条才排到第一位。”

没有听见顾随的回应,阮述而鼓起勇气转过头:“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发现。”

顾随有些苦恼地扶住额头:“我……之前没想过……”他看着阮述而的眼睛,“我现在开始想……”

“不不不,”阮述而急忙打断,要阻止他的念头,“你千万别想!”见顾随愣了一下,阮述而有些无奈地说,“你的前途跟我们完全不一样,要做的事情也完全不一样,不应该为了这种事情而……”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顾随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顾随少见地露出严肃的神情,这意外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孩子气。“阮述而,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我都会把这里当成是我很重要的一段经历,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一位朋友。”

阮述而眨了眨眼,顾随松开这只手,转而垫在自己后脑勺上望着星空,忽然间刚刚那股劲就泄了,有些颓唐:“但其实你并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也许我在这里看起来有些特别,让你觉得新鲜,但说不定我这样的人在A市随处可见,不过如此。”

阮述而对着天空认真地思索了这个问题。“顾随……也许你说得对,我没有去过大城市,不知道A市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不是总说大城市的夜里看不到星星么,顾随,你在这里就在发光,是我伸手好像就能摸到的星星。”

在他如无数漆黑夜晚组成的人生里,这颗星星照亮了他。

福至心灵一般,阮述而一心一意地道:“顾随,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

他用力握紧了那只手。

既已脱口而出,阮述而感到神清气爽,在顾随想要说什么前先开了口:“拜托了,现在不要回应我任何话,千万不要。”

顾随憋了好一阵,终于闷闷地说出个:“好。”

阮述而很满意,仿佛在这个充满被动的夜晚里终于找回了主场。

顾随陪着他躺了很久很久,久到感觉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投来一道阴影,阮述而起身跪在他旁边:“顾随……”

“嗯?”

他鼓足了勇气:“……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顾随有些失神,又有些失笑:“你不都亲过两次了。”

阮述而脸一红,还是认真说道:“之前亲的都是嘴角。”他没说出口的下半句是,这次我想……

顾随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阮述而为这视线着了迷,慢慢俯下身去。

从顾随躺在地上的角度,阮述而低垂的眼皮上刷着两排睫毛投下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他怎么好像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他的睫毛长长的还挺秀气?似乎由于过于拘谨,还有些惹人怜爱。顾随被这个词的浮现吓了一跳。

阮述而则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没事。”顾随连忙关闭脑洞。

阮述而一只手撑在地上停了一下,忽然尽量轻柔地说道:“你不要有负担。”

顾随一怔,他是被霸道总裁壁咚的无知少女,还是被良家妇女献身的负心汉?

阮述而没有等他回话,怕他反悔似的,垂着眼凑过来,将双唇贴在他的嘴唇上。

是了,是这种感觉,无论是当时在ktv里,还是方才在病房里,这种小心翼翼,仿若求而不得的哀伤。

他们一动不动地贴了好一会儿,连呼吸都放缓了,最后阮述而实在感觉缺氧,只好抬起身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直默默任他占便宜的顾随忽然伸出双臂,将他揽了回去。阮述而睁大了眼睛,顾随忽然觉得这模样好像一只终于对什么东西产生了兴趣的猫咪,不禁笑了笑。

阮述而又为这笑容晃了神,今晚的他好像被美色诱惑的昏君。

顾随歪了下头,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阮述而有些慌乱,一下子没撑住自己,慌乱过后又发现不知道顾随是怎么引导的,自己无意识张开了嘴,立时由慌乱变成了惊恐,忍不住又想逃了。顾随带着他侧躺到地上,一只手钳制住他的脖颈一只手顺着他的背脊慢慢抚摸,一面施压一面安抚,也像是驯服一只猫一般,让他僵硬的身体慢慢柔软了下来。顾随耐心地舔吮着他的唇,等他稍微习惯张开嘴的感觉后,才深入下去。

这样被当作珍宝一样的对待,在阮述而的记忆中从未有过。

顾随放

开他的时候,看见他一双眼亮晶晶的,用大拇指抹掉了他眼角的泪水。

啊,原来世界上有这样美好得令人流泪的亲吻吗。

“顾随,其实我不怎么哭的,”阮述而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很没有说服力,“但不知道为什么总在你面前……”

顾随“嗯”了一声,又帮他擦了下眼泪,把他的头按进自己肩窝。

他听见阮述而发出一声松懈又疲惫,带着哽咽的喟叹。

他们用力拥抱住对方。

天快亮的时候,两个人才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就这样天南地北聊了很多,回想起来又好像都不记得具体内容了。一场随着夜色消散而消散的梦。

晨光落在顾随乱糟糟的头发上,阮述而忽然又想摸摸他的头发,又想亲亲他。

“怎么了?”顾随伸了个懒腰。胳膊枕着阮述而在硬邦邦的马路上躺了一晚上,他现在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爽。

阮述而摇摇头,克制住了自己的旖念。又道:“我之前也说了……你不要有负担。”

顾随故意眯着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又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顾随笑了:“知道了。”阮述而别过脸,听见顾随继续说,“你也不要有负担。”

他等阮述而回过头来,正色道:“不要觉得表达自己的情感就是给我添麻烦,不要觉得哭就是软弱,不要觉得我会因此前途尽毁,如果我真的那么容易受影响,那要不就是我没用,要不就是我倒霉。”

阮述而脸红了,半晌,忽然开口:“顾随,我可不可以……”他的话没说完,顾随就往前迈出一步拥抱住他,亲了亲他落灰的头发。

***

两人直接回到车站,千恩万谢从大姐那领回了行李箱,阮述而坚持要帮顾随买车票,顾随也就不拒绝了。想通了的阮述而终于决定要好好道别,送顾随上了大巴。“我在那个论坛上看到有人说,好好道别才会有重新见面的机会。”

顾随坐在后排,打开车窗说:“有手机了就给我发个微信。”

阮述而点点头:“好。”他甚至跟着启动的大巴跑了两步,挥了挥手。

顾随看着他,留意到那长了但一直没时间剪的头发和两个大大的乌青虚浮的黑眼圈,他为什么觉得这样的阮述而也长得挺好看的?直到大巴拐弯了,阮述而还站在原地,和路边的两排树一起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呆坐了好一会儿,临时起意从背包里掏出了相机。

最近一直忘记整理照片,储存卡都快满了。他从后往前翻,寒假这几天四处悠转,拍了不少照片,他几乎是沿着举子河追本溯源般拍了一通,同时也意外发现阮述而的身影隔几张照片就会出现。只要有点空闲时间,阮述而就会来找他,或者带他去自己认为可能比较特别的拍摄地点。最近,阮述而已经完全习惯了时不时就会对准自己的镜头,虽然还是不会乖乖站定给他拍,但也不再抗拒了。顾随往前翻动,好像看见一个鲜活的少年是如何慢慢退化成每逢拍照就像被摄取了灵魂的古板老头子。

他翻到了忧郁的直视着镜头的阮述而,虔诚的饮着喝水的阮述而,暴戾的在篮球场大杀四方的阮述而,还有最开始那张,靠在宿舍门边疲惫又倔强的阮述而。他的手指触摸在屏幕里那张光影中看不清轮廓的脸,想要像抹去昨晚的泪水一样,抹掉他身上的困顿和重负。

他从最开始就发现了阮述而的气质有多么适合镜头,但从未想拍下他哭泣的模样。

顾随发现自己似乎不能忍受别人看见阮述而那种模样。

反反复复翻开这些照片的时候,顾随忽然就开始觉得有些痒。究竟是心里痒,还是……

“阿——嚏——”

到了A市客运站的时候,顾随已经用完了所有面巾纸,有几张还用了两遍。

邝文杰和刘鹿在客运站门口侯着,看到他目瞪口呆。

“说实话,我不是看你认出来的,是看你行李箱认出来的……”刘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连珠炮一样发问,“蓬头垢面、面如菜色,你这是纵欲过度还是欲求不满?那个什么河西是什么地狱级副本?”

顾随伸出手,不是握手的手,是乞讨的手:“有没有纸巾?”

邝文杰从车前座拎出一包抽纸,无比嫌弃地递给顾随:“你这也太惨了,还好在车站借电话跟我们说你手机坏了……这怎么人也坏了呢?”他就差把“我不理解”写在脸上。

顾随惊天动地地擤了个鼻涕,无力地摆了摆手:“说来话长,朕累了,先摆驾回宫吧。”

刘鹿比他们高一年级,已经成年拿到驾照了,她本来想直接开车把顾随送回家,没想到路上顾随就发烧了,半途拐去医院——肺炎。

顾随仰天长叹:去的时候生病,回的时候生病,还真是有始有终啊!

整个春节,顾随基本就在家里养病,连邝文杰给他摆的鸿门宴,哦不,接风宴都没法参加。在除夕夜敲响钟声的那一刻,他用新手机给阮述而发了条微信,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