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不会打傻了吧】

近几天,郁重岩白日里带着秋煜出门去集团,傍晚才会回到别墅,宋宜和张延月两个人每天都候着点迎接,用完晚饭照例就带张延月去戒室教点平时的规矩。

张延月本人最近感觉世界观有点崩塌,屁股一直处于挨打和养伤的反复循环之中,现在他看见郁重岩的脸再也察觉不出以往什么温和恬淡的影子。

晚饭时,一张长桌,郁重岩左右坐了秋煜和宋宜,张延月就挨着秋煜坐了下一位,并不想和家主贴近。

郁重岩用餐时情状随和,并不要求他们饭桌上严守规矩。宋宜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坐着仍然有点食不知味,吃了大半碗饭后被准许离席。

张延月正在无聊地拨弄碗里头的米粒,见宋宜上了楼,他也把筷子一搁,表示自己吃饱了。

郁重岩睨了他一眼,发出质疑:“吃这么点?”

张延月只能又继续嚼着菜叶子,嘟嘟囔囔地:“宋宜不也吃这么点。”

郁重岩轻斥了一声:“认真吃饭。”

张延月:“噢……”

秋煜识趣地没有说话,不挑食地把菜都卷了个遍,还用公筷给郁重岩夹了一筷子。

饭后秋煜照例要去溜达,正要上楼的郁重岩手扶着楼梯,回头嘱咐他:“不要跑太远。”

秋煜忙着换衣服穿球鞋,嘴上还打着保证:“十点一定回来!”秋煜小时候就活泼好动,特别坐不住,长大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往外头跑,二十几岁的人还朝气蓬勃得像刚毕业一样,郁重岩也就不拦他,但这人总是行事没底,少不得总是要仔细管教着。

宋宜回到了卧室后,就开始看书,但大约是心里藏着事,时间溜走了,书页没翻动几个数。

终端忽然收到了家主的一条讯息:去戒室拿荆条,来后院。荆条这种东西,质地轻又韧,打在皮肤上割肉似的疼,留的伤能疼上好几天,很适合用来磨性子。宋宜心中一愣,就觉得不妙。

他不敢耽误家主的命令,匆匆爬起来,出门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这时候别墅里是没有仆从或侍从留下的,因此空空荡荡格外冷清。他经过走廊时往后院望了一眼,原来是有一个运气忒差的小孩儿当晚就家主被抓个正着。

今晚秋煜鬼鬼祟祟摸回来时,恰好就碰到家主下楼来,一袋子的烤鸡翅就算藏在了背后,那勾人的香气半点不减,实在是欲盖弥彰。

家主朝他招了招手,他看男人似乎不生气的模样,但又隐隐觉得自己肯定要挨打,便只能把鸡翅搁在客厅里,丧气地垂着脑袋跟家主来到后院。

后院有个露天泳池,够宽阔,夏天的时候经常会得到秋煜的宠幸。此时地灯在夜里散着柔光,池子里的水面荡漾闪动,卷着微小的气泡,有些梦幻和迷离。

郁重岩发话:“过来。”

秋煜才靠近,猝不及防地就被郁重岩一脚踢到露天泳池里,哗得一声掀起一阵张扬的晶莹水花。

秋煜猛然眼前一黑,冰凉的水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呛了一口水,好在他会游泳,一瞬间的惊慌过后,摸了底在池子里站起来了。

秋煜全身湿透,水珠子不停地从头顶滑下,一向开朗阳光的青年有些懵,整个人就像是一只不小心跌进水里的湿漉漉的狗子。他在水里莫名其妙地待了一会儿,见家主黑着脸不发话,伸手摸了池沿想要爬上来时肩膀上又挨了一脚。

郁重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裤脚都没沾上一滴水,只是命令道:“游吧。”

秋煜这会子确信家主的确是要罚他了。长瑰星的冬天不是特别冷,但室外的水这样泡着也不好受。他深吸了一口气,背过身去,一头扎进水里开始游泳。

秋煜的身体并没有因为他常年的上蹿下跳而变得太过健壮,反而保持了一种骨肉匀称柔韧、肌肉线条紧实的漂亮状态,既看得出平时有运动的习惯,也不会给人过于强壮的感觉,配上他稍有棱角的脸蛋,向来很受女性的欢迎。他在水里游动时,姿态灵活有力,水流没过他的肌肤和发丝,给他披上了一层清亮的水光。

他的家主没有发话,他也不敢停,只好认命地在泳池来游着来回。但他一身衣服湿透了,在身上贴得慌,加上肩膀上挨了郁重岩两脚,估计早就发青了,眼下秋煜游不了平时的一半就开始气喘,皮肤是湿凉的,但胸腔里塞着燥热的鼓动。

秋煜双手扒在池壁上休息,喘的厉害。

眼看着那双熟悉的皮鞋又来到面前,秋煜以为自己还会挨踢,苦涩地预备好后撤,却察觉到脖子和背后一紧,自己直接被郁重岩提上了岸。

失去了水的浮力支撑,秋煜一下子觉得手脚千斤重,不太能挪得动,就着趴伏的难看姿势甩了甩一头的水才起来,这一起来,却看见了本不在的宋宜和已经放在桌上的荆条。

秋煜心中一凛,他可没在荆条上少吃苦头。通常来说,荆条罚的量大,行罚的时间又长,一百下撑下来,往往够挨罚的人把痛都吃透了。

秋煜难以置信地望着郁重岩,心里既心疼冷掉的鸡翅又心疼自己的屁股,试图鸣不

平:“家主,烧烤也不能吃吗?”

郁重岩拿起细长的荆条,在手里捋了两遍,理所当然地说:“没不让你吃,打报告了吗?”

他们三个人的‘报告’其实各不相同,大概是相处的时间太长了,熟知秋煜的脾性,郁重岩从来就把他抓得最细最紧,芝麻大点的事都要搞报告。

身为家奴,比仆从的地位高出不知道多少,但被家主也管束得更多,什么都要先请示,虽然说凭着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事不至于挨打,但到底罚不罚,还是得看家主的心情。

秋煜也不敢说家主在他们三个人之间搞区别对待,此时只得扁着嘴说:“没有。”

郁重岩简直被他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气笑了,语气凉凉地道:“宋宜,先回去吧,待会儿等打完了,把客厅桌子上的鸡翅再给他热热,看他还能不能吃。”

宋宜得了吩咐走了,水池边就只剩下秋煜和郁重岩两个人。郁重岩身上穿着深色的薄款大衣,只有秋煜一个人伏在冰冷的地砖上瑟瑟发抖。

秋煜还没开口,就有一张浴巾飞过来兜住了他的脑袋。这是室外泳池附近常备的浴巾,秋煜熟悉得很,两只手将它从脑袋顶上拖下来,脱光了湿透的运动装,开始麻利地擦水。

郁重岩知道他要面子,所以如果不是特别动怒,都不会在人前教训他,如果只在自己面前脱衣服,秋煜倒是没有心结,完全不知道害臊的。

郁重岩坐在泳池边的户外藤椅上,发问:“犯了几回了?”

“家主,就两次。”秋煜吸了吸鼻子,重音强调了一下。别墅的外围防护其实很周全,他是因为终端带着通行令才畅通无阻,要是真查,一下子就瞒不过。

“看来是嫌少。”

秋煜一阵无语,平时家主脾气好的时候,很容易顺毛摸,也经常宽纵他。动气的时候,不管什么都给你挑刺。

郁重岩又点出一个嫌疑犯:“盐盐呢?”

秋煜立即摇了摇头,又甩了一片的碎水珠子。他想张延月一看就是个耐不住打的,况且这几天又在家主眼皮底下学规矩,要是供出来了只会比自己死得更惨,理由都给他找好了——刚学的规矩趁热温习。

郁重岩似笑非笑:“还挺讲义气,那就宽限他几天。”

秋煜心里一梗,就知道着了道。

郁重岩好整以暇地坐着:“二十。动手吧,就当先热个身。”

嘴惹的祸通常会挨巴掌,而挨巴掌这种事,只能重不能轻,重来不说,惹得郁重岩亲自动手就得不偿失了。二十不算多,把握一下应该可以过得去。

秋煜把浴巾丢在一旁,往前两步,离开灰色地砖,刻意挑了看起来更温和的木板,赤裸着跪下来后,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那张俊脸一个脆生生的巴掌。看在态度还算端正的份上,郁重岩也不计较他这点小心思。

几下之后,秋煜的脸颊就肉眼可见地发肿起来,有一下下手时没有把握好力度,打得过重,他小声地嘶了一声。

郁重岩瞥了他一眼,评价道:“磨蹭。”

于是巴掌声又均匀地响起。秋煜才剧烈运动过,又被自己这一通不留余力地掌掴,不止是疼,脑袋还有点缺氧发晕。

郁重岩发话:“停。”

秋煜的脸上还有冰凉的水珠在淌,被他自己几巴掌抽碎了,在脸上润开来,打完后更显得脸颊红肿光亮。

男人手里可怕又轻巧的荆条点了点身旁的小圆桌:“行了,热完身就过来。”

秋煜肿着一张脸,一双手颤颤巍巍压上木桌面,大难临头时,腿脚都有点不听使唤。

郁重岩靠近捻了捻他一绺发丝上垂挂的小水珠,说:“一百,不用报数,自己撑着,早点收拾完早点上床。”

秋煜听得寒毛竖起,手撑在桌面上,几乎躬成了九十度的直角。他听到荆条在背后咻咻划了两下空气,虽然他总觉得家主这样子不是在试手而是在吓他,但依旧倍感压力。

戒尺不上背,但是荆条就不一样了。郁重岩首先挑的就是肩膀,从肩胛骨到脊椎处,直接斜着剌了一条。那地方的肉少,秋煜几乎觉得直接抽在了骨头上,撑在桌子上的手臂忽得一抖。

郁重岩手上没有停下,一抽接着一抽,却在背后冷冷地警告他:“不想加罚就撑好。”

荆条刷刷地从蜜色的脊背上整齐地排布下来,留下的痕迹又细又长,檩子也很薄,带着一种呼之欲出的血色。秋煜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这么快的手法,不断地深吸吐气,呼吸过猛了,牵动着背部的肌肉,又是一阵难熬的痛楚。

背部盖满了,荆条跳过腰际,往下寻找折磨人的地方。

荆条在臀上极有章法地快速抽打,比起落在脊背上时,力道颇大,但是十几下就停了下来,男人好心提点道:“放松。”

害怕时身体紧绷是本能的抗刑反应,但郁重岩从来不准许他们绷着挨打,如果学不会放松,就得加课学规矩。因此秋煜深知道,抗刑只会让自己多吃苦头,其余好处一点没有。

秋煜听

了,自觉地放松身体,郁重岩觉得到位了,便又扬起手里的荆条来。屁股上的疼痛迅速地从散落连成一整片,稍微动上一动都是互相呼应的痛苦,几乎叫秋煜咬碎一口白牙。

屁股很快就不够打了,一片纤细的红痕满满当当地互相挨着,荆条很快便斜抽到大腿内侧,每一下就痛得让他的肌肉猛地一收缩,脑袋摇摇晃晃地,不断有未干的水珠子滴落,摔碎在桌面上,让秋煜一瞬间以为那是自己的眼泪,要是被荆条打哭,那也太难看了。

一百荆条听起来多,实际上打的地方多了就分散了,秋煜熬完全程后还有点呆呆的。挨了这么多荆条,唯一让他好受的是全身上下的伤口烫得像是被火焰炙烤,在初冬的室外脱光衣服反而不那么冷了。

郁重岩探了探他的额头,说着风凉话:“不会打傻了吧?”

秋煜刚要爬起来,所有的伤口像是木偶的引线一般拉扯着他,秋煜痛呼一声,差点往后栽倒在郁重岩身上。

郁重岩倒不嫌弃冒失的秋煜,把人揽过来,手臂一用力,反将人一下子扛在了肩膀上。

秋煜两腿之间有伤,此刻被并在一起扛了起来,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家主,难受!”

“呜!”一个响亮的巴掌盖在臀上,剧烈的痛楚浪花一样的兜头盖过来,秋煜几乎一下子要从郁重岩肩膀上跳下来了。

郁重岩走向屋内,手臂却铁似的箍着不许他动:“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