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三十一

118.

朝郁能看出薄椹虽态度温和地要自己在这里单独相处几天,但这时间肯定不是一两天就能完的,便没再去触碰薄椹这个逆鳞,寻思着师兄什么时候看他这么乖了提前就把他放出来,他好抓紧溜走。

只是.........

夜幕降临时分,朝郁张望着竹林来时路奇怪地说道:“怎么回事,师兄今天一天都没有来了啊。”

白日里他修炼顿悟,连着前两日跟阴霜做爱的那次双修,原本早就到了元婴期大满贯的他隐隐有了要突破的意思。本想着等薄椹来借这个机会回到玄剑山上,可是不知为何师兄却在这紧要关头缺了席。

“.........”

朝小公子心里一阵烦郁油然而生,这是他期待已久的雷劫,他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地渡劫突破升到化神期,怎么能在渡劫前被困在这里。

然薄椹留下的就是化神期的结界,朝郁根本别无他法只能暗自祈祷薄椹明天快些过来,不然先不说这雷劫来了势必会损坏这处居所,就说化神期的雷劫他空无一件渡劫用的法器独一具肉身硬上———

“....这他妈简直在要我后半生的命。”

这样的心烦和对于事情走向未知的担忧叫朝郁睡不着觉,他整夜盘腿坐在床上竭力压制要突破的感觉,哪怕挨到了黎明,日升月落后天光大亮也片刻不敢松懈。

朝郁头一次觉得渡劫的感觉是如此煎熬,像一把尖刀一样时时刻刻悬在他头顶上,每每渡劫的意愿越发强烈简直要冲破出来的时候都好似那取他命的刀尖在划他的头骨。

“........”

又艰难地熬到了下午,阳光透过繁盛的竹林斑驳地打在竹屋里,像是每一个平常的下午都会有的景象。而此刻朝郁却是皱着眉浑身血涌难平,片刻后他双手紧握成拳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快步走到院中召来星阑一跃而上,打算破釜沉舟强行撞破结界。

我总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

朝郁操控星阑狠狠地撞上了半空的结界壁,一次不成再来一次,阴沉的表情让他显现出几分陌生模样来,接二连三的撞击让化神期的结界不停地闪现出青绿的灵光,晃晃忽忽在这方山上再明显不过。

这接连撞壁不成叫朝郁既疼痛又烦闷,到后来几乎是发泄性地在攻击跟强冲结界,盲目机械地进行下去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雷劫会来,什么时候结界会破。

第五次朝郁从界壁上摔下来,他有些不甘地说:“.....这么大动静就引不来周围什么好奇心重的修士大能吗,我真的救命........”说完他又跳上了星阑撞了上去。

九、十、十一........

第十一次!

就在刚刚那一次朝郁看见了远处有个暗蓝袍子的人影在往这边御剑飞行。

“....太好了.....就是这人的身形怎么这么眼熟呢..........”朝郁有些眯眼地打量正往这边来的修士,是个男人,还很年轻,长得又高又俊美........

我草,这不燕重吗........

那鬼没什么表情地御剑停在结界前俯视看向自己的时候,朝郁真的有种复杂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六年光阴,恍如隔世。

他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却在他跟三个男人都纠缠上了时又遇见了。时间会冲淡情感,现在他对这只鬼就像心上有一道经年的细伤,不痛不痒了却平白多了道抚不平的疤。

错过了放不下。

袖间的手微微晃动,朝郁率先收敛好情绪浅浅笑起来道:“好久不见,燕重。”

再怎么样不能失了风度,朝郁默默地缓了一口气心里想。

闻言,燕重也开口道:“好久不见。”他并不吃惊一直撞击界壁的是朝郁,自己是个命修,况且此次从鬼界千里迢迢赶回玄剑山就是为了寻朝郁而来,哪成想还没到玄剑山下就先凭着他和朝郁的一根情缘线追了过来。

“你是路过还是?”

“......不,是来找你。”这鬼直白道。

他这样倒是让朝郁有些不知所措,他干脆直说道:“......这个结界是化神期留下的,我即将迎来化神期雷劫,被困在这里没法回玄剑山拿法器,你现在修为够打开它放我出去吗?”

“是谁将你困在这里?”

“..........”

“对我不方便说?”燕重微微蹙起了眉,整只鬼暴露在阳光下毫无血色的脸配上暗蓝的长袍显得他有些阴冷。

即便隔着结界燕重也能感受到朝郁身上盈满外泄的灵气,那人不愿意说实话他只好先道:“我去了趟鬼界不过是找到了本修鬼的秘籍,修为也在化神,不见得能完全打开。”

闻言朝郁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道:“我最多撑到夜间,渡劫的道场可以将就,只是仅凭肉身应雷劫我怕还做不到那个地步。”

那鬼一言未发,从半空

跃到地面上双手迅速结印,径直冲着那层结界发起了攻击。朝郁抿唇,跟燕重一起施法破界,只是半晌后他的期愿到底是落空了。

119.

“......我虽可以以鬼身重新入道修炼,但白昼还是削弱了我一部分实力,同等境界下我只能打开这么多。”

看着界壁上那不足以人身穿过的圆洞朝郁心里的失望一瞬翻腾起来,他抬头看了眼竹林之上的蔚蓝天空,此时已经是申时了,再不快些等撑不下去他就真得等着雷劫劈完喊救命吧。

朝郁立刻退而求其次道:“.....这也够了,好歹能递进东西来,这里离第一峰远吗?”

“还行,在玄剑山后的山群再远一些,来回倒是费不了太多时间。”

“那还好。这样,我大概得劳烦你跑一趟玄剑山亲自到我寝殿桌子上把我那乾坤袋拿来,我出不去就得那些法器进来了,你意下如何?”

燕重随即应下来道:“好,还有别的吗。”

那一瞬间朝郁脸上突然多了些难色,道:“.....没了,你到了玄剑宗万事小心,在我寝殿找到乾坤袋即可,别的一律别管。”

“.........”听罢后到变成了燕重脸色不太好,什么叫“别的一律别管”,还会有什么别的———

他们一别六年,这六年燕重孤身一人带着沉重的心情赴了那并不太平的鬼界找什么传说中的鬼府秘籍,而朝郁仍在玄剑宗当他的小公子,谁知这些年下来他曾经芥蒂的其余四根情缘线都怎么样了。

这鬼能够放下顾虑再次想要回到朝郁身边便是因为在鬼府的这些年,经历了太多阴险丑恶的人、鬼甚至是不人不鬼,一次又一次的濒死求生后都将他对朝郁的那些喜爱、思念、后悔、不甘都无限放大,大到他一度无法释怀的另四根情缘线都再也阻碍不了他要仍存在于这个世上,回来见他前世今生十四年的心上人。

说到底六年前是他错了。

燕重深深看了一眼朝郁没再追问,转身御剑飞往玄剑山。

少说六年前燕重也曾在玄剑宗上藏过一个多月,他鬼身比较特殊,小心隐匿了的气息和身形后便轻车熟路地避开人绕去了第一峰。

当手掌再次抚上寝殿内室那熟悉的木门时燕重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是故地重游,亲眼看着还如旧日的陈设才体会到那些在鬼域不见光的日子里始终不敢深想的失落感,这是他意气用事下再不能翻盘来过的六年。

就在这段无可挽回的时光里,朝郁变了好多。从瘦弱的青葱少年转眼抽条成长为青年的模样,平静地说“好久不见”,客客气气地表述自己的困境,在他面前到底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这些苦怅失意在心里默默地百转千回,实际上只是从寝殿门踏入内室的一瞬罢了。

燕重看着临窗下的那方熟悉的桌椅,深深叹了口不存在的气。随即快步走到桌前,那桌子上无故散落着一件丁香紫的外袍以及两条长裤,燕重皱着眉在堆放凌乱的桌面上找到了朝郁的乾坤袋,环顾了一圈室内这样乱扔的只有一件外袍一双靴子和两条外裤。

“...........”

眼睛紧紧盯着那两条堆放在一起的长裤,仍搭在桌子上的右手指尖重重地在木制桌面下划出了一道甲痕,燕重收回视线强迫自己不要去对比那两条裤子长短是否一样,还是其实是别的男人留下的。

私心他想晚一点、再晚一点接受朝郁早已经跟那四条情缘线中的某一个或几个有了瓜葛的事实。

燕重拿到乾坤袋后快步离开了第一峰即刻原路返回,只是在他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寝殿床榻里一直休眠到现在的白蛇缓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