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物是人非

不过季疏台仍起了个心眼。

眼下师父闭关,外界也不知什么形势,八年半突破对于大多数常人而言仍是天方夜谭,贸然出去指不定遭受怎样的围观。

是以季疏台换下了破布似的黑衣,勉强穿了门派好久之前发的白道袍,又收敛了周身气息,这才踏入传送阵。

季疏台不知道走的是什么运气,刚一出传送阵,就碰上一出好戏。

两波人马在传送阵不远处对阵,左侧人马只五人,右侧人马十二人,中间趴着一人。左侧虽然人少,但气势明显压过了右侧人马。

季疏台一出传送阵,就被这十八人盯上。

“你从何而来?”左侧为首的男子问道。

不待季疏台答,原本趴在中间的人利索地爬起来,跑到季疏台跟前就诉起苦来:“啊!!季大哥!!你总算出关了啊!!!兄弟们苦啊!!!”

不待季疏台反应,那左侧为首的男子又逼问道:“出关?!前几天度雷劫的是你?!”

季疏台早有准备,拱手道:“误会误会,在下不过是闭关磨练剑道,闭关八年余,就耐不住先出来透透气,哪有可能渡劫啊。”

左侧为首的男子有些不信,细细打量季疏台。而另一边,诉苦的男子却拉着他往右走。

走了几步,季疏台顿住脚,问道:“请问这位兄台是?”

拉着他的诉苦男也猛然一顿,转过身来,撩开遮住面庞的乱发:“是我呀,陈扬!”

“你?!”季疏台怎么也不信。

“以后再说,你先解围!”陈扬把烂摊子甩给了季疏台。

“请问兄台有何指教?”季疏台只得硬着头皮先处理眼下这档事,他向对面为首的男子问道。

“你……先天境?”

“在下忘我境。”季疏台笑眯眯地,十分谦逊。

“哼。管好你们南峰的弟子。别老往我们西峰弟子面前凑,到时候吃了苦头,还是你们自己兜着。走——!”对面为首的男子放了一番狠话,这才带着拥护者离开。

见他们一走,季疏台也立马转身就走,被陈扬拦了下来。

季疏台提起木剑将陈扬拦到一边,大有谁挡杀谁的气势,吓得陈扬一哆嗦,让开来。

季疏台忙着寻易微尘,哪想到逛了一大圈都没找到,心下立刻紧张起来,黑着脸回到陈扬那伙人处。

“大师兄呢?”

“大师兄……?哦,季兄说那炉鼎吧?九个月前就不在了。”陈扬起先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想起大师兄就是易微尘,那个炉鼎,这才慢悠悠道。

不在了。

猝不及防地季疏台红了眼,手中木剑宛如千钧重,掉在了地上,他突然冲上去拎住陈扬的衣领口子大吼:“你说什么?!怎么不在的!”

陈扬忙护住自己:“哎哎哎!别急别急!听我从头说嘛!”

“谁跟你废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季疏台喘着粗气,脖子都红了一圈,泛红的双眼忽然透出漆黑来。

不是说好等自己十年吗?为什么……他如此早地就食言了。

都怪自己太慢了!他如何等得起!!

“可……谁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呀!”陈扬欲哭无泪。

不知去哪里,那就还有希望。

季疏台松了手,眼里的漆黑之气消了下去:“你快说,从头说!”

“你闭关后不久,咱们师父就闭关了,整个门派管事务的只留下北东西三峰长老。西峰向来和我们南峰不对付,东峰长老还在的时候西峰还没那么嚣张,可一年前东峰长老也闭关了,西峰就越来越猖狂了!北峰长老只想息事宁人,每次都做和事佬,但离南峰毕竟远了,也管不太周全。”

“你闭关后半年,第一轮修炼炉鼎就结束了。本以为会来第二轮,结果三个长老发了一个通令,说是每日十人将炉鼎折损地太快了,便将规矩改了!炉鼎得先满足长老需求,再满足高修为的内门弟子,最后才满足低修为内门弟子。长老每次可享用炉鼎六个月,化神期弟子每次可享用三个月,元婴期每次可享用一个月,金丹期每次可享用三天,余下弟子四十人一天,每人一刻钟,留下两个时辰给炉鼎休息。”

“此事遭到了大多数低修弟子的拒绝,少数高修弟子却是支持长老的。我们大伙都怒了,就把炉鼎给扣押下来,在这广场上静坐,在双方达成一致前,谁都不许用炉鼎。”

“我们堵的就是长老不可杀我们!这事僵持了有三个月!我们一边反抗,一边拉拢那些高修弟子,不少高修弟子都倒戈了。”

“之后,我们这边出了一个谈判代表小队,跟长老去交涉去了。”

“长老们托辞说之前的规定折损太快了,那行啊,咱们大伙都得控制!咱们首先定下,炉鼎一天只能使用四个时辰。其次,长老不能享受特权,得按照修为和弟子同等待遇。化神长老可享用一天,也就是四个时辰,合道长老可享用两天,也就是八个时辰。三个长老当时都是化神期,最多三天就可轮流

完毕!”

“再次,弟子们按照修为抽签进行。一个化神过了就是两个元婴,两个元婴过了就是四个金丹,四个金丹过了就是八个筑基,八个筑基过了就是十六个炼气,十六个炼气过了又轮到下一个化神,直到把所有内门弟子轮流完为止。每次,一天。也就是说,一个化神独享四个时辰,一个元婴独享两个时辰,一个金丹独享一个时辰,一个筑基独享半个时辰,一个炼气独享两刻钟。”

“并且,我们要相互监督!炉鼎除了血祭时,只能摆在穷极广场上,长老们也不例外。不可设障眼法,不可顶替他人,每次都得验明真身才能开始修炼炉鼎。若是长老们不方便,可以在验明真身后带上面具。”

“这事交涉了十天,才达成一致。如此相安无事了六年半,东峰长老闭关了。又过了三个月,炉鼎去血祭去了,就再没了踪影!”

“我们花了一个月找遍了长坤门,都没找到,只得求助长老们。谁料西峰长老脾气太差了,几句话就惹怒了北峰长老,两个长老带着人马到对方山上搜寻,一无所获!而后两个长老又各自领了人马去寻了东峰和南峰,仍然一无所获。之后四峰相互撂担子,西峰偏说是我们提的规定有漏洞,让炉鼎养好身子自己跑了,我们倒还觉得是西峰长老心里有鬼!西峰的仗着他们背后有长老撑腰,对我们颐指气使的,偏我们师父不在。等我们师父突破合道,看怎么收拾那帮孙子!”

话落,陈扬叹了口气,一旁的十二人都面露不忿。

“本以为前几天渡劫的是你,没想到你只是修炼了剑道。也不知渡劫的是谁了,莫不是先掌门的弟子?应该是他们,他们闭关好久了,连掌门仙逝都没露过面。”

“不过虽然如此,你作为忘我境的剑修,现在就是南峰的顶梁柱了!!”陈扬做势要哭了起来。

季疏台心里乱糟糟的,甩了一个眼刀让陈扬闭嘴。

他不敢轻视那躲在黑暗的未知。

如今易微尘不外乎两种可能,一个是自己逃了,一个是被别人藏起来了。他不太可能自己逃,那晚谈话,他说他需要血祭神兽,否则神兽暴动会大杀四方。那答案就是另一种可能:被别人藏起来了。

可能藏的地方太隐蔽,也可能就藏在哪个山上。嫌疑最大的就是北峰和西峰。虽然两个长老互相检查了,但难保两人私下串通好了。

而说藏炉鼎的动机,第一种就是想多修炼炉鼎几次,第二种是报私仇,第三种……可能和掌门有关。

“陈扬,血祭一般而言多久一次?”季疏台突然问道。

“血祭三个月一次,日升开始,日落结束。”陈扬道。

藏易微尘的人要么不知道血祭,要么不重视他,并且手段比较强硬。易微尘将血祭看得如此重要,若与那人交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凡将门派放在心上的人,都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去血祭。不论他采取怎样的方法,在锁妖台定会有一定线索。

若是他不在乎门派,不在乎血祭,那可就麻烦了,他只要龟缩不出,不留下任何把柄,外界的人无法聚焦怀疑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