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巫山云雨(h)

裘渡将桌上的烛台端了过来。

纱绸帷幔被轻轻撩起,秦简烟略微不安地坐直身体,又在看清来人模样那刻慢慢松懈。

暖黄的光沾上微笑的唇角,近乎融化般柔和,手捧烛台的年轻公子眉目含情,姿态随意,只是瞧着就说不出的安心。仿佛一切难题到了手上只有迎刃而解的道理,什么也困不住他。

知公子对上秦简烟一眨不眨盯住自己的视线,轻笑一声:“师兄若是想好了,便交给我就好。”

“来。”秦简烟没有犹豫。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改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头,更何况是面对全然信任的师弟。

“不急。”知晓秦简烟心里定然十分焦灼,裘渡又是心疼又是爱怜,他有意营造令人放松的私密氛围,因而说话宛若低语,舒缓从容。沉吟片刻,他道:“先约好,师兄如果觉得受不了,就让我停下,不必强撑。不过,普通的‘不行’‘停’之类太过下意识,兴许没法达到目的。”

秦简烟疑惑,总觉得师弟刚刚一瞬的神情有点邪气,这次是又想干什么坏事了?不过他依旧点了点头:“你说。”

“不如定个安全词好了。”裘渡想了想,忽而展眉一笑。

他俯下身,亲了一下师兄的脸颊,在他耳边道:“师兄总是唤我师弟,偶尔也试试像刚刚那样,直呼我名字如何?倘若实在不想继续,就喊那两个字,在此之前,无论我做了多过分的事情都不会停手,师兄可明白?”

暧昧不清的吐息洒在耳畔,一片酥麻,秦简烟敏感地想要避让,又生生忍住。他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接着点头:“我知道了。”

“那好,师兄。”裘渡稍稍向后退了些,放好帷帐,就在床边坐下,含笑道,“先将衣物除尽,让我看看你,可好?”

有过之前一番水乳交缠,身上衣物本就不剩几分,与师弟坦诚相对也不是没有过,其实算不了什么羞耻的事情。

可当面一件一件剥离,本就为某种暗示性的邀请,秦简烟还从未做过如此孟浪之事。他闭上眼,有些羞耻,并非被强逼做出各种情态时的惭愧耻辱,而是向心上人展现自己的一种紧张和不安。

孟云深曾用药将他变得孱弱无力,有时他看见镜中的自己,也会觉得仿佛多出一种柔软媚态,不知是不是那所谓媚骨体质搞的鬼。单看这幅遭人玩赏惯了的下贱躯体,师弟又会怎么想呢?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紧闭的眼睫颤动着,不堪一折。

里衣解开,褪至臂弯,袒露出羊脂白玉似的半边身体。延颈秀项,削肩修臂,连同沃雪堆积般的腰腿股腹,通通被烛光敷上一层温润釉色。

秦简烟耳廓泛红,逐渐失去织物掩盖的感觉令他说不清地窘迫起来,想要遮掩,又觉得自己太过忸怩,等待许久,也不闻裘渡催促。他心绪复杂地睁开眼,飞速瞥向身旁八风不动的师弟。

知公子触及他隐约讨饶的目光,却并不松口,反而低头笑吟吟地拨弄了下烛火,让暧昧光晕燃得更盛。

想帮师兄忘却那些不堪的回忆,普通的一场欢好不够,他需要留下更深刻的、更盛大的印象。

这些天相处下来,不难发觉秦简烟骨子里十分内敛,这样循礼守序之人,最经不住花样。

不出所料,只是这样,秦简烟便很难耐了,如豆火光舔舐着他裸露的皮肤,为其敷上一层艳丽的粉。他指尖颤抖地勾住里衣,却始终不再动作,双眸紧闭,如同一尊凝固的美人像。

耳边似又传来下流的调笑声,夸他“肤如凝脂,腰若纨素,一身皮肉比花楼的妓子都骚媚”……顾不得羞愧,他慌乱睁眸,冷汗往外直冒,直至确认对面之人的存在,才缓缓出了口气。

……是师弟。

……师弟也会觉得他……

不……师弟又怎会……

纷乱的思绪令他浑身僵硬,血液冻结。他迎着裘渡期许的目光,想要继续,身体却不听使唤,羞耻、自贱、惶恐……心底泼了五味瓶一样滋味难言。

结束吧,只要唤一声师弟的名字,这样不上不下、只会随蜡炬燃烧愈发窘迫、败露自己软弱的境况就会结束了。秦简烟怔怔地望着裘渡,师弟柔和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怎样都可以。

那两个字卡在喉口,出不了声,最终转为一道叹息。他咬紧嘴唇,终于缓缓褪尽了衣物,面如火烧,不敢去看裘渡的眼睛。

端坐着的公子由衷发出一声赞叹。

单论模样,秦简烟可谓完满无缺。

从骨骼到皮相精巧绝伦,如玉雕琢,不见半分瑕疵。非要挑刺,约莫是气质太过高渺清冷,瞧着像个假人,不易亲近。

可现下,情欲之态似火融冰,眼尾飞红,将令人畏惧的凛然漾为一池春水。

裘渡的嗓子不自觉喑哑了,他似乎有些高估自己面对师兄时的定力,出口的话又沉又急促:“师兄,过来这边。”

他极少用这样几近命令的口吻说话,这让秦简烟有些惊讶。他端详着知公子八风不动的笑面,从微红

的耳根打量至欲望浓稠的眼眸,意识到师弟平静的态度下,兴许并非无动于衷、游刃有余。

难捱劲忽然淡去不少,秦简烟松了口气,温顺而又拘谨地膝行到知公子身边,被捞着腰一把搂进怀里。

熟悉的清苦药香溢满周身,说不出的安心。

裘渡捧起师兄的脸,在眼角、鼻尖和脸颊上各轻轻地吻了一下,鼓励道:“嗯,做的很好。”

秦简烟心尖一暖,方才的自厌和挣扎早不知飞去了哪里,只觉晕陶陶地睡在云端,做梦也没有这般的好事。他放纵自己以一种示弱的姿态躺在师弟腿上,略微不自在地转过头:

“……不像样。”

“哪里不像样?”裘渡弯起眼眸,垂下脸,任由长发自肩头滑下,将两人笼罩在漆黑囚牢之中,呼吸滚烫交缠。

每出口一字一句,都像唇齿相依般亲密无间。

他低声调笑:“师兄美得不像样?”

“师弟!”

裘渡眼里浮现出一丝促狭,手指从眉梢滑落至唇畔,隔着指尖吻了吻,道:“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接着,顺着下颌线一路抚摸过脖颈和锁骨,停在玉润珠圆的雪白肩头,又亲了亲:“……肤如凝脂,领如蝤蛴。”

那只手仿佛烧着火,所过之处皆烫得瑟瑟发抖。秦简烟羞耻得厉害,伸手勾住一缕凉发,颤声制止:“别……”

“真不想要,师兄知道该说什么的。”裘渡故意问,“师兄可要唤我?”

“……”

他恶劣地笑出浅浅梨涡,捉住抬起的手腕,放到唇边:“师兄连手指都生的这般好看,皓腕柔荑,灵秀非常。”

这回没有再隔着什么,径直含住了兀自发抖的葱白指尖。刺激的酥麻感自相接处一瞬流窜,秦简烟脊背轻颤,捂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

怎会……这样……

他惊慌于自己的过分敏感,只是如此粗浅的触碰,身体却情动得厉害。可还来不及仔细思量,师弟的声音便将他带往了下一处。

腰身是“盈盈一握掌中轻”;双腿是“肌理细腻骨肉匀”;足踝是“如凝新荔,精妙无双”……说到后来,简直什么话都敢往外冒,什么“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什么“如积沃雪”,根本无从入耳。

裘渡像在细细品鉴一副绝世画卷,极富耐心地将他身体的每一处娓娓道来。抚摸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石子击破湖面,漾出圈圈涟漪。

他评得无比仔细,连小腿上的一点小痣和蜷缩的足趾都不放过,如同君王巡视着麾下完全掌控的领地,雨露均沾地一一吻过。

琐碎的愉悦,从手指蔓延到脚尖,秦简烟觉得自己快被融化了。若即若离的撩拨,只偶尔吝啬地给一点点甜头,像扬汤止沸,渴求更甚。

情潮竟然是如此难以忍耐的物事,他从不知晓……哪怕是阴影般的那十年里,习惯风月的左松云不是没有过挑逗之举,甚至中了催促欲望的药,也不曾给过他如此焦灼的感觉。

没有痛苦……仅仅是快乐,快乐的折磨。秦简烟压抑着呜咽似的喘息,死死咬牙,觉得快要疯了。

“师弟……呜……师弟……”

“我在呢,师兄。”裘渡道,“怎么了?”

“碰……碰我,亲我……”秦简烟无法分辨自己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情火已然将理智全部焚尽,下意识地向最亲近的那个人寻求乞怜,“不要丢下师兄……不要走……”

熟悉的药香近了些,诱哄地抚摸着他的脊背。

“乖,我就在这里。”裘渡细碎地亲吻怀中之人的耳畔,“师兄想要我么?”

“快些……”秦简烟眼中水光潋滟,简直是在恳求了,“莫要作弄我……”

“那,师兄。”

裘渡拨开他汗湿的发,满心怜爱地吻他欲滴的唇,“你看着我,我是谁?”

“是师弟……唔!”

作乱的唇舌离开胸口,更往下去。

“谁在吻你?”

秦简烟眼神失焦:“师弟……唔,呜……”

裘渡笑了笑,“舒服么?”

“嗯……”

“谁让你舒服?”

“师弟,裘渡师弟……嗯啊,啊……!”

宛如久旱逢甘霖,秦简烟剧烈喘息着,无比的满足感充盈全身。他倚靠在裘渡怀中,恍惚地想,原来……原来承受也可以这般……如登云雾么……

“那就把过去都忘掉,好好感受我。”裘渡的语气温柔至极,“巫山和沧海,师弟都给你。”

“我的师兄,我的简烟,什么都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