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护妻心

“雁行!”

在见到梁雁行的那一刻,易清尘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顾不得刀尖悬在颈侧,扬起脖子看向他。

看到那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夫人如今伤痕累累,梁雁行周身鲜血都要凝固,五脏六腑似是燃起熊熊烈火,他握刀的五指微动,恨不得立刻将齐山碎尸万段!

易清尘注意到梁雁行神情异常,急劝道:“雁行,冷静。”

“夫人可有受伤?”

“我没事。”

“梁雁行,为了他你就这么着急?”齐山用刀刃拍了拍易清尘的脸颊,质疑道。

“他是我的夫人。”梁雁行踏进房中,长刀一挥甩掉上面淋漓的鲜血,强调道,“我的。”

“既然你这么爱惜他,最好现在把刀放下!”齐山略微用力,刀刃在易清尘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梁雁行身形一颤,不敢轻举妄动,齐山见他果真是在乎手里的人质,得意地勾起嘴角,拽起易清尘箍在怀里,一步一步地走向梁雁行。

“让你的人都滚出祁岩寨,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你,梁雁行,自刎谢罪。”

梁雁行盯着齐山,一言不发。

“不服?”齐山横了横手中的鬼头刀。

易清尘怒道:“别听他的!”

梁雁行笑意不减,目光瞄向床上横陈着的尸体,眸光中闪过一瞬的杀意,语气中却丝毫不见波澜:“传闻祁岩寨寨主齐山豪爽大方,杀伐果断,不知为何非要用此等卑鄙的手段逼我就范?”

“卑鄙?自古兵不厌诈,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有保护好你的人。”

“我承认这是我的过错,但齐兄刚才一番话说得过于冠冕堂皇了些,”梁雁行盯着齐山,“抢我的夫人并非你的想法,对吗?”

齐山面容一黑,沉默了。

“我进寨后,一路上全靠这小姑娘指路才找到了这里,”梁雁行歪头示意门口扒着门框呜呜咽咽的陆半夏,“齐兄似乎还想‘好事成双’啊,之前听闻齐山偏爱令弟,甘愿与其平起平坐,甚至不惜为了亲兄弟打破山寨不能强抢民女的规矩,一度遭众人非议,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你想说什么?”齐山问。

梁雁行扬起笑容:“地图上陷阱和布阵的想法实在是高明,若不是我家夫人千方百计将地图交与我,今夜乌梁寨怕是要折损不少精英。”

“我梁某敬祁岩寨寨主齐山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无论是攻寨还是劝降都打算依照江湖规矩堂堂正正地来,奈何今日才发现原来你是个畏缩怯弱只会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的小人,实在是让我失望至极!”

齐山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最听不得别人这么说他,一时间怒火中烧:“抢你的夫人非我本意!若不是齐川看上你家夫人向我苦苦哀求,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齐寨主竟然把责任推卸给尸骨未寒的弟弟?”梁雁行仰头大笑,“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易清尘暗叹梁雁行果然善于攻心,此时的齐山气得大脑充血,完全听不到房顶传来的细微的动静,易清尘猛然转头看向梁雁行,只见梁雁行眼睛微微眯起,背手而立,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而易清尘这才匆匆瞥见他的手臂在颤抖!

“梁雁行!”齐山目眦尽裂,挥刀直指门口泰然自若的男人,“我齐山一生堂堂正正,绝不允许他人如此妄议我!既然你乌梁寨已经攻入祁岩寨,我齐山就在此与你决一死战!”

鬼头刀离开易清尘的一刹那,梁雁行突然俯身,房顶的人得到信号飞出一柄匕首打上鬼头刀的刀刃,齐山只觉虎口一麻,再一回神易清尘已经被从房顶攀下的黑衣人夺到一边。

“保护好夫人!”

“是!”

杜秋棠拽着易清尘躲到一边,低头赶紧解开他身上的绳索,那边的战斗已然打响,只见齐山猛然挥刀砍向梁雁行,梁雁行侧身闪避,长刀一横挡下第二轮攻击,旋即手腕一拧,刀刃带着风声划过齐山的脖颈,削下一撮头发。

齐山生得虎背熊腰,沉重的鬼头刀在他手里灵活舞动,看得易清尘胆战心惊。齐山的体型比梁雁行壮硕,他又曾亲身体会过齐山的蛮力,看着两人兵戈相交的场面,易清尘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杜秋棠搂着易清尘,同样紧张得变了脸色:“寨主一定会赢的。”

易清尘不敢说话,生怕自己影响到梁雁行的心神,捂着嘴微微点头。

屋内刀光血影杀气腾腾,屋外的局势已经有了定数。乌梁寨筹谋已久,又提前知晓祁岩寨的布阵陷阱,此夜攻寨士气高涨,没过多久便将祁岩寨的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连趁夜逃走的都不放过。

……

“外面已经结束了,是我赢了,齐兄。”

齐山气喘如牛,举着鬼头刀一次又一次地砍向梁雁行,梁雁行敏捷地躲过齐山的攻击,长刀一挥又在齐山的肩上划开一道。两人实力不相上下,短时间内难以决出胜负,齐山见梁雁行过了这么久还能气息平稳,这才意识到

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乌梁寨寨主的实力果然不容小窥!

见祁岩寨大势已去,齐山深知就算在此赢过梁雁行也难逃一死,急火攻心之下一声暴喝,刀刃翻转竟直直冲着易清尘冲了过去!

“梁雁行,我死了你也别想舒坦!”

易清尘惊愕地看着齐山迎面而来,杜秋棠连忙拔出匕首将易清尘护在身后,鬼头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森寒的弧光,易清尘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飞溅到脸上,等他再回过神来,看到的只有梁雁行宽阔的后背。

梁雁行将长刀狠狠捅进齐山的胸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还想继续过舒坦日子呢……”

齐山怒睁着眼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梁雁行拔出长刀单膝跪地,胸口喷出大量鲜血,他回头望向易清尘,面色苍白却笑容灿烂:“夫人,没事了。”

“雁行!”

“寨主!”

易清尘连忙将梁雁行抱在怀里,这才发现梁雁行的胸口横亘一道极深的刀伤,易清尘扯开衣物按在他的胸口止血,霎时间泪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别怕,我没事,夫人别哭,”梁雁行抬起手擦拭着易清尘的眼角,“别哭啊……”

“傻瓜,”易清尘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看向守在一边的杜秋棠,高声喝道,“杜秋棠,这次随寨主前来攻寨的头领是何人!?”

杜秋棠眼眶泛红,声音嘶哑:“来时匆忙,只有石头领。”

“你现在赶紧去找石羽,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如果有精通医术的人立刻带过来,让他派人回乌梁寨带单益过来协助他收拾残局,再找几个熟悉四周地形的人带我们立刻下山!”

“是!”杜秋棠健步如飞地离开。

“半夏!”易清尘又喊向门口心急如焚的女孩,“你既然采药为生必然懂得药理,祁岩寨寨主很可能在房间备着止血的药,拜托你去找一找,拜托了!”

陆半夏兔子似的绷直脊背:“我知道了!”接着连滚带爬地回到房间翻箱倒柜。

梁雁行抓住易清尘抚摸他脸颊的手,意识有些模糊:“夫人……你的手怎么了……”

“我的手没事,你别睡,你陪我说说话。”易清尘抽噎着握住梁雁行的手,“别睡,雁行……我害怕……”

“别怕,”梁雁行皱紧了眉,“这种伤,死不了人的……”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

“那夫人亲亲我……”

易清尘抛去以往的矜持,也不顾陆半夏在场,在梁雁行的脸上落下无数的轻吻,颤抖着嘴唇哀求:“撑住,雁行,求你了。”

“我很……自责,我没有保护好你,怕来的路上,怕你……死了,”梁雁行眼皮发沉,努力维持着意识,“好在夫人很勇敢,撑到我来救你了。”

“我一点都不勇敢,我也很害怕,但我一想到你我就能坚持住,所以你一定要撑住,雁行……”

陆半夏找到剪刀和止血的药粉,易清尘拿过剪刀剪开梁雁行胸口的衣物,拧开药罐将药粉撒上去,这时杜秋棠带人跑进房间,几个人合力将梁雁行抬起,匆匆忙忙赶了出去。

易清尘起身要跟着离开,结果腿一软跪倒在地,紧跟着眼前天旋地转。

“易哥哥!”

……

等易清尘睁开眼时,陆半夏正泪眼汪汪地守在他身边,旁边还站着一身黑衣的杜秋棠。

“雁行……呢?”易清尘问道。

“寨主已经被送去治疗,刚刚又叫来大夫给你包扎好了伤口,你不用担心。”杜秋棠绷着一张脸,语气生硬,“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易清尘起身就要走:“我得去找他。”

“易哥哥,你不能乱动!”

“你赶紧坐下!你腿上还有伤!”杜秋棠眉毛一竖,恶狠狠地将易清尘按回床上,“我知道你担心寨主,但是你瞧你现在这幅模样,出去了还不是遭人笑话。”

说罢,杜秋棠将一身干净衣物甩到易清尘怀中,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我还有任务,小姑娘你好生看着他。”

陆半夏点头如捣蒜,崇拜地目送杜秋棠离开房间。

“半夏,我昏过去多久了?”易清尘问。

“大概一个时辰,现在外面都是乌梁寨的人,你放心吧。”陆半夏抽噎着抹了抹眼泪,“易哥哥,你刚才直挺挺地倒下去,我都要吓死了。”

“我没事。”易清尘摸了摸陆半夏的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和手腕都缠上了绷带,低头再一看,腿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好,他拿着杜秋棠扔给他的衣服,看向陆半夏,目光坚定,“我要去找梁雁行。”

“那易哥哥你先换衣服,”陆半夏起身往外走,“等你换好了我扶着你去。”

易清尘在陆半夏的搀扶下走出房间。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石羽正带着人清点仓库的物品,见到易清尘走出来连忙迎了过去。

“夫人。”石羽抱拳道。

“雁行去哪里了?”

“寨主被

送到山下治疗,夫人若是担心,我现在差人送你下山。”

易清尘点点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