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地震

献寿任务顺利完成,程泊舟依然每天遣人送醉香楼的乳鸽和时令的菜肴来。

醉香楼的乳鸽数量极少,每天要早早排队才有可能买到,菜肴的价格并不便宜,日积月累下来也算笔不小的开销。福顺有点忐忑,钟黎宁倒是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程泊舟这么有钱,福顺又在这儿给他们干这么久的白工,拿他点东西怎么了,就送点菜来还便宜他了呢。

门口的牌匾终于从五皇子府换成了端王府,挂牌匾的那天赵楚琛看着端王府三个字笑得意气风发。最近老皇帝似乎很喜欢他,给了他很多事情,赵楚琛也越来越忙碌了。赵楚琛一忙起来,手下的人都别想闲着,福顺天天早出晚归,甚至彻夜不归。

钟黎宁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从每晚去雁回湖变成了有空就去,她的修炼似乎遇到了瓶颈,已经很久都没有突破了。

胡琅月劝她别急,修炼这种事要顺应天时地利,还趁此机会教了她炼丹术,钟黎宁悟性很高,转眼便小有所成,现在寻常小病已经不在话下了。

前段时间胡琅月有事要南下,虽然钟黎宁现在的灵力已经很强了,不过胡琅月还是习惯性地担心她。与钟黎宁细细叮嘱了一番,胡琅月有些不放心地离开了京城。

日子过得规律而平淡,直到汉阳府传来地震的消息。

这段是原着里很重要的一段剧情,汉阳府所处的两江流域是安国的粮仓,一旦震后安置不妥,造成粮食减产,整个安国都会受到影响。天元皇帝极为重视,先是派了太子去,可太子赈灾不利,后来甚至出现了当地灾民落草为寇的情况。此时赵楚琛主动请缨,男主光环自然所向无敌,很快就完成了赈灾任务。

当然钟黎宁并不在乎赵楚琛怎么样,她在乎的是福顺。在原着里,福顺领命去围剿山匪,混乱中死了个不起眼的小男孩。后来众人在为他罗织罪名的时候才发现那小男孩竟是老皇帝落在民间的种,于是谋害皇嗣就成了福顺罪状里分量极重的一个。

可是一个小男孩,又没说有什么具体特征,在那么多灾民里要怎么找出来啊,钟黎宁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头疼地想,她甚至怀疑那个小男孩是那群人为了让福顺死故意杜撰出来的了。

剧情稍微有了点变化,这次老皇帝没让太子先去,消息一传来就立刻让赵楚琛前去赈灾了。

钟黎宁卧在马车的软垫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抻了两下懒腰,才稍微精神了一点。

古代社会真的很无聊,福顺被赵楚琛叫去马车里伺候,她就被托付给程泊舟了。小狐狸看了看旁边一直在翻书的程泊舟,一点想开口的欲望也没有。

最近不知怎么的,尽管她已经睡到骨头都快软了,可还是特别困倦,全身都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小狐狸睡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程泊舟见她醒了,放下手里的书卷,从身旁瓷盘里拿起一块花苞样的点心递到小狐狸嘴边。钟黎宁抽抽小鼻子,闻着挺香,也就不客气地张嘴接住了,味道果然不错。

程泊舟这种公子哥,出门在外也不肯委屈了自己。他的马车里到处都是柔软蓬松的垫子,布置的很是舒服,车上的吃穿用度一应俱全,甚至还带了两个美貌侍女。

钟黎宁不知道跟福顺吐槽过多少次,就他这架势,知道的是去赈灾,不知道的还以为春游呢。

钟黎宁穷极无聊,实在不想再睡了,从窗户探出头去,只能看到前面赵楚琛的马车,也看不见福顺,不知道他在最什么。钟黎宁叹了口气,又愤愤地想,赵楚琛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出门在外还要人伺候,哼!万恶的上等人!

幸好福顺晚上还有间单独的屋子,不然她跟福顺岂不是要跟偷情似的争分夺秒见一面了,钟黎宁想起来就忍不住辛酸落泪。

“小狐狸,你就是把身子全探出去,也不会看见你那夫君的。”

身旁传来讨厌的声音,钟黎宁瞥他一眼,气呼呼地缩回来趴下不理他了。

这几日她都在程泊舟马车上,她发现程泊舟真的跟书里写的一样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很多想法和见识甚至超出了这个时代,这一点她还是佩服他的。

不过这人嘴怎么能这么欠呢,跟他说两句话她就要生气。每到这时她就会疯狂想念福顺的温柔可人,顺带再疯狂吐槽赵楚琛一顿。

程泊舟见她生气了,掩在扇子后面的嘴角弯起来,笑完又来哄她,“莫气莫气,是我说错话了。小狐狸,我们来下盘棋吧。”

先前钟黎宁见他自己跟自己下围棋,满盘黑子白子看得她眼晕,就提议说玩五子棋,程泊舟欣然同意。

程泊舟说游戏总要有个彩头,钟黎宁当即警惕地捂住自己的小钱袋。程泊舟见状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憋住笑,才跟她说不赌钱,赌讲故事吧,输的人要讲个故事。

那时钟黎宁还年少无知,以为他是个初学者,肯定不会比自己这种下了好多年五子棋的人强,信心满满地应下了,然后她就认识到了社会的险恶。

钟黎宁简单说过规则之后两人开始对弈,第一

局钟黎宁小胜,第二局平局,黑白子摆了满盘,钟黎宁从来不知道五子棋能这么难下,从第三局开始她就再没赢过了……

时到如今,她就从程泊舟那里听了一个故事,而她则快要把自己这些年的历史文化知识掏空了。从田忌赛马讲到北魏孝文帝迁都再讲到戚继光抗倭,讲完又讲西厢记和窦娥冤,甚至把马其顿防线和阿拉丁神灯都本土化讲了一遍。

程泊舟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和钟黎宁探讨几句,每每都能切中要害。这几天程泊舟闲着没事就要跟她下棋,每当钟黎宁不跟他玩了,他的赌注就会越下越大,如今已经到了长宁街上的三个铺子并一间三进的大宅子。

当然,他许诺的东西都成了虚空的泡影,毕竟钟黎宁从第一局之后就再没赢过他了。

说起这些钟黎宁就要泪流成河,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和这个人精下棋呢?事实说明赌徒心态不可取,她肚子里那点油墨都快赔光了,对面还毫发无损呢。

这次又听他说下棋,小狐狸疯狂摇头,在程泊舟又要加码的时候扑上去摁住他的嘴。

不是输不起,但她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唇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程泊舟愣了一下,转瞬又弯起嘴角,把小狐狸抱下来,屈指敲了下她的毛脑袋,刚要说话,马车就停了下来。

“公子,主子说今晚就在此处歇下了。”车外传来侍者的声音。

程泊舟闻言敛起眸中的神色,又恢复到一贯的微笑。怀里的小狐狸早已迫不及待,一个劲儿拍着爪子催他进客栈,程泊舟无奈地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抱着她下了车。

小狐狸不能一直藏着,程泊舟叫她使个障眼法变作红狐狸,对外只说是他养的,带出来路上消遣。反正他一直都是公子哥的作风,带个狐狸玩众人也见怪不怪。

给赵楚琛收拾完卧房,福顺有些疲惫地回到旁边的小屋子,刚一推开门就看见雪白的小狐狸直直地飞扑过来。耳边尽是小狐狸“福顺福顺福顺”的叫声。

福顺稳稳地接住小狐狸,将脸埋在她蓬松的皮毛里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她回到床上。

“阿黎今天做了什么?”福顺边给小狐狸顺毛边笑着问。

“福顺我好想你啊,我一整天都在想你。”小狐狸把头搭在福顺的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大尾巴,有点沉闷地说,“程泊舟天天欺负我,压榨我给他讲故事。我口水都讲干了,他也不给钱。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嘛。”

“再过两三天就到汉阳府了,到了之后殿下会有新的侍从,我就不用每天随侍了。”福顺揉揉小狐狸的耳朵,温柔地劝她,“程大人他只是……”福顺顿了一下,低下头去,接着说,“阿黎再等一等,我马上可以去接你了。”

钟黎宁知道他身不由己,也不愿意再让他为难,闷闷地“嗯”了一声,站起来舔了舔他的脸,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