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落跑的大盗

(24)落跑的大盗

班朝越换好衣服,一刻也不敢耽误,去的路上还在想难不成当真天注定,他马上要有个二娘了?

可笑世人都夸班博云长情,府内一个小妾都没有,他是个贪官,却也真的爱老婆,班朝越冷笑一声,他爹不仅是个贪官,还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负心汉。

他身为夷阳侯独子,从小倒是没被苛待过,可他娘大家闺秀,温婉贤淑,偏偏班博云就是不知道珍惜,班朝越懂事后才发现他爹娘之间的裂痕有多么难以填补。府门一关,班博云挥袖走人,他娘在后痴痴望着负心汉背影,然后默默擦泪,班朝越看了十几年,恨的要死,然班博云待他又是真的好。小侯爷就在这矛盾夹缝中茁壮成长,一面安慰他娘,内心痛骂班博云,一面被迫享受他爹给他送上来的锦衣玉食,内心抓狂。

思绪收回,班朝越觉得这条通往前厅的路有够短的,如果可以,他想在上面走半个时辰,抬眼间,他已经来到了夷阳侯面前。

夷阳侯年轻时也是有名的美男子,他没受过苦,婚后经过二十多年的滋养,依稀能辩出从前的风貌,一双眼睛依旧精明有神采。

班朝越遗传了他爹三分长相,五官大体随娘,俊俏有余,看着就古灵精怪鬼主意多,然而这回焉着了,若是原中玉真被发现,班博云铁定就知道是他干的好事,还会连累到他娘,简直糟心的不得了。

班博云捋着胡子,先给一颗糖,“怎么了,没睡好?”

班朝越还没应,接着又受到一鞭子,“是该睡不好!那些都是要运到京城再审的犯人,你说交给你看管,我便信你一回,结果呢?那人还能大摇大摆的离开,简直是把我们城南王府踩在了脚底下!”

班朝越俯首帖耳,抓着他爹不去亲自查看的那一丝可能性,表现的异常乖巧,“我会亲手将他抓回来的。”

夷阳侯一声冷哼,到底也是不忍责骂儿子,这羌茯城入城难,出城也难,他倒是不担心犯人真能逃出去,更何况内心深处还是更看重寻人一事,本想多派几队士兵抓人,想了想自己还是得负点责任,儿子被他宠的没边了,得趁这次好好教育他一番。

于是,班博云双手背在身后,朝着牢房的位置走去,见班朝越杵在原地,提醒道,“怎么,要我背你过去?”

班朝越呆了呆,脚步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内心一片昏天暗地,父亲真要去亲自检查,这下完了!小侯爷闭了闭眼,迎着晨光,突然想到李情一那双含泪的双眸。万一被发现了,父亲也不会放过李情一的。班朝越看着父亲的背影,烦躁的皱起眉头,只觉事事不顺。

再次进入阴暗潮湿的牢房,专门负责守犯人的士兵瑟瑟发抖,要追究起来,他们才是最失职的那一个。

夷阳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查出来跑的是哪一个了?”

“侯、侯爷,是回雁那家伙……”

班博云:“……”

班朝越:“……”

夷阳侯累极的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怎么是他?这下难办了。”

班朝越暗自握了握拳,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回雁倒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是行事乖张,爱好探宝,他私下挖宝就算了,偏着还明面上偷,江湖人称“大盗雁难寻”,字面意思,难抓。

没有他偷不来的宝物,甚至连御书房里的夜明珠都偷过,圣上大怒,下令逮捕,终于在几个月前,回雁落网了。圣上青睐夷阳侯,把这等重要人物交给他,在这批犯人里,回雁可以说是头等重犯,就等着圣上亲自给他加罪,结果好死不死,这牢里任何一个人都能跑,偏偏他回雁是最不该跑走的那一个。

夷阳侯简直要心悸复发了。

班朝越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如圣上怪罪,城南王府遭殃……这不是他的本意。

班博云挥袖,“带我去看看那间房!”

班朝越吞了口唾沫,手臂绷紧,回雁的房间在最里面,他们势必经过原中玉那儿,虽然光线昏暗,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班朝越心惊胆战的跟着父亲走过去,忍不住瞥了一眼,却发现关着原中玉跟她儿子的那间房……空了!

牢内房间本就多出来几间,夷阳侯踏入回雁房间观察他是如何逃脱的,留班朝越停在拐角的房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恨不得也开门进去观察那原中玉是如何出狱的。他想到了回雁,难不成、难不成是那贼人将原中玉二人顺走的?!他图什么呀!

小侯爷也要心悸复发了。

被封为大盗,自然是有过人的本事,夷阳侯转了一圈无果,沉着脸离开牢房,身旁跟着同样沉重的班朝越,父子二人脸黑成碳,忧心忡忡的程度当仁不让。

夷阳侯见儿子一幅歉疚的模样,心道这事也不是我儿的错,便开口道,“言蹊,别多想,回雁行踪诡异,我本就想过这儿造的临时牢狱关不住他。”

言蹊是班朝越的字,平时除了母亲,鲜少有人这么叫他,因为班朝越觉得这字儿特娘,被人听到怪不好意思的,除

了亲娘外别人这么叫他,一准儿冒火,可他现在满腹忧愁,自然顾不得这些了,只收起张扬跋扈,低低认错,“爹,这事儿是我没办好,我会负责的。您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把他亲自抓回来的!”

夷阳侯心头的乌云散去些许,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言蹊啊,别太放在心上,那回雁跑不出城的,今日受惊了先好好歇着,这些事儿让爹来办就好了。”

班朝越心想,他爹虽不是个好丈夫,却是个好父亲。

夷阳侯:“对了,今早我派阿池来喊的你,他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去哪儿了?”

班朝越:“您搞错了吧,我没见着过阿池。”

阿池是夷阳侯的贴身仆人,班朝越喊了他十几年的叔,今早来的明明是个脸生的年轻人,怎么可……

班朝越突然哑口无言,他和夷阳侯对视了一眼,仿佛无形中想到了一块儿去。

这时,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赶来,“老爷、少爷!阿池找着了,他今早去找小少爷的时候,被人从后打晕,衣服还被扒走了,就躺在后花园假山那块儿……”

班朝越抿唇,在太阳的照耀下,一张脸被晒得白里透红,掩盖了他脸上的窘迫。

早上来喊他的根本不是班府的人,是回雁!

这人实在过分嚣张,竟然还敢在人眼皮子底下晃悠!

事已至此,父子俩顶着大太阳,同时沉默了。

同一时间的李情一看着破门而入的叶教主,惊喜道,“小白,你怎知我在这儿!”

叶知白温柔一笑,“思来想去也只有班朝越嫌疑最大,还偏偏掳的是你,一探便知。”

李情一怕突然来人,连忙上去拉住他的手,“你快带我离开吧,我不喜欢这儿。”

小侯爷这回是“折了夫人又赔兵”,等他回房,约莫要气死。

不多时,李情一推开房门,回到原先的住处,发现余九正抱着双臂端坐在桌前,对面坐着俩脸生的一男一女。

三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低了不少。

这次去往班府,叶教主将李情一带了回来,余九则是混入牢内,将原中玉母子两带了出来。得知这就是夷阳侯要找的人,李情一不由细细观察起二人。

原中玉约莫三十出头,虽粗布麻衣,也看得出面容姣好,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含带着温温柔柔的善意,举手投足又十分有礼节,估计曾是哪家名门闺秀。李情一和她聊了几句,都想扑人怀里喊妈了!怪不得夷阳侯惦念了这么多年。可惦念也没用啊,原中玉都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李情一看过去,发现对方面容平静,眼中毫无波澜,似乎瞧着有些冷淡,但又让人感觉他就是如此,不是故意造作,李情一突然悟了,原中玉他儿子不是性格清冷,这明明就是一幅皈依我佛的模样啊!

原中玉见李情一神色有异,解释道,“这是我儿原惟今,我们母子两相依为命多年,他有些怕生。”

李情一也不戳破你儿已经遁入空门的真相,“原姨辛苦了。”就是这么自来熟!

原姓并不多见,原中玉确为宰相之女,可李情一依稀记得,宰相大人身下只有一女,名唤原梦秋,嫁给周老盟主,还是周江月的亲娘……看来原中玉身上的确埋有故事啊。

情愿与宰相府脱离关系,带着儿子藏在茯羌城受庇护,而班博云又心心念念……

嘶!原惟今该不会是班博云的私生子吧?所以班博云这么努力寻人,班朝越又拼命藏人,肯定是知晓内情,不愿凭空多出一个私生子哥哥来!

而原中玉原先和班博云是相爱的,可惜班博云另娶他人为妻,所以原中玉伤心欲绝带着儿子远走高飞,李情一想到这儿又觉得不大对劲,唐唐宰相府的明珠按理来说和班博云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存在高攀一事,班朝越生母也只是普通大臣之女,那么为什么这样两个人没在一起呢……

李情一觉得自己离触摸宫内秘史只差一步,不禁摇头感叹,有钱人真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