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夺走他仅有的东西

“……殿下心疼心疼老奴吧,您快活地玩了半天、睡了半天,咱家照顾了您半天、又处理了公务半天。”

曹岐山埋进九皇子脖颈间,用沉闷压抑的嗓音学他哭委屈:

“老臣年老体衰,着实疲乏……”

“喂!好重啊。”

陆离被他的大脑袋压得肩膀酸痛,斜着脑袋穷追不舍地问:

“不要装可怜,难道之前是你不好意思让我看?还是怕——班门弄斧?”

“嘘——殿下别闹。”

曹岐山喑哑地嘘他一声,再不着他道地合上锋锐鹰眸,好似当真径自睡了过去。

“曹岐山?”

“曹岐山……?”

陆离微微侧过脸,近距离瞄见大阉人眼角的细纹、斑白的鬓发。

紧贴在他后背的是曹岐山胸腔里浑厚有力的心跳。

卟咚、卟咚……

……好像回到了从前。

他被陆雪一行人推进池塘那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曹岐山也是这样从背后抱着他。

卟咚……

卟咚……

那是他第一回瞧见大阉人长什么样呢。

那时候的大阉人头发像夜色那样黑,还未生这样多的白发……

凌乱的思绪飘来飘去,忽远忽近。

陆离眨一眨生涩的狐狸眼,情不自禁地也跟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

腰酸……

鸡鸡痛……

他用屁股蹭蹭床单、蹭蹭大阉人。

没反应。

算了。

明天再……再找他算账……

越王府正殿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1117.

颍都。

这一边越王府一片香甜。

另一边却折腾到半夜无法入睡。

“呃呕!”

“呕——!”

“呕——”

混账!

混账蛮子竟敢杀她!竟敢吃了他的虫子!

姬苍横倒在虫池边,一口、一口往外吐黑脓水,脸上的皮肤也窸窸窣窣向下掉。

他干脆一块、一块撕扯下脸皮,露出底下斑驳的鲜红嫩肉。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但池中的黑虫并不介意。

它们欣喜地或鱼跃或攀爬,拥挤上岸,聚拢在他的呕吐物和碎肉上享用饕餮盛宴。

逐云伫立于远处的门边,望着房中恐怖的景象头皮发麻,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询问:

“宗主……您怎么样?”

这样问着,他的腿脚哆嗦着往后退了半步。

1118.

……谁?

姬苍耳中轰鸣,费力地仰起头,用爆出血丝的眼睛望过去。

视线一片模糊。

他抬手抹一把被胃酸激出眼泪的虎目。

视野依旧昏暗。

隐约有一道人影。

背着光。

门外透进来的月光。

那影子抖动着闪出火红火红的光,跃动着,流溢着,幻化成为一个女人的身影。

……多么像从前啊。

他从暗处、从很远很远的角落偷偷地看她……

他看见她和那个男人幽会。

那个男人,那个小偷。

九五至尊,富有四海。

为什么还要夺走他仅有的东西?为什么?

卑鄙的小偷!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

恨意膨胀,充塞胸腔。

姬苍翻身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挥动手掌想要驱散那两道交缠的影子,胸腔剧烈起伏喘气:

“嗬——嗬——”

然而,它们死死地黏在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全被那个女人和无边的妒恨填满。

女人妖艳的五官如水中之月,荡出一波接一波的重影,变得愈发模糊,逐渐演化出另一张相似的面孔……

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