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聊天
一所纪律松散的学校乍然换上重点院校的标准，不光是学生们怨声载道，基层教学的老师们也很不适应。这么一来，所谓的开学前补课就成了另类的自习课，对于偶尔请‘病假’的学生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钱多不必拖着病躯上自习，毕竟他的假单可是真的。
手机里传出的来自聊天软件的滴滴声打断了小胖子不太明晰的做题思路。
[yu：昨天的事我听肖牧河说了]
[yu：还好吗？]
钱多没料到俞久会特意来询问，连忙回复。
[钱多：没事，谢谢。（/可爱）]
[yu：没想到肖牧河这么不靠谱（/鄙视）]
[yu：我应该晚点走]
收到这两条消息，钱多都又些无措了，他觉得俞久也太好了，或者说闻棋生的朋友都太好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那头俞久也觉得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了，他嘴上说鄙视肖牧河不靠谱，心里又隐约觉得自己也多少有点责任，很多事情都是环环相扣的，若不是闻棋生送他出去，后面的事大概率不会发生。
[yu：那你休息？]
打完字，他掀开被子踩上拖鞋，脚步虚浮地往卧室外走。
山雪城上午没课，在阳台跑步机上挥洒热汗。
桌上摆了个砂锅和一些咸口的酱菜，是季恒拿来的，俞久没什么胃口，但洗漱完还是勉强盛了些粥，没去碰那些酱菜，而是勺了点白糖拌粥吃。
这么几分钟的功夫，那边也早有回复了。
[钱多：不是大家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够…稳重（/企鹅转圈）]
俞久看到最后那个表情，结合钱多那圆圆胖胖的样子，有点觉得可爱。
刚想打字回复，那边又发了一条。
[钱多：你会做这个题吗？]
还附有一张照片。
是一道几何题，俞久咬着勺儿有点头疼。
这时候山雪城从跑步机上下来，脖子上搭了条毛巾，大概是要去洗澡。
“诶，你等等。”
钱多等了一会儿，俞久回复他了。
[yu：第一个是取bc中点d，连接ad、b1d]
[yu：第二个是连接pb、pc、pd]
钱多还没来得及感谢，对面又发来消息。
[yu：不是我做的 你自己看看对不对吧]
[钱多：啊？]
[yu：老帮菜儿做的]
[钱多：老帮菜儿？]
[yu：你可以理解为]
俞久手顿了顿，把那两个少儿不宜的字眼删掉。
[yu：我男朋友]
钱多看到这三个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不明白怎么这种很秘密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地说出来了，还是对他这个仅见过两面的人。
而且，俞久不是喜欢闻棋生吗？
[yu：他毕业很久了 做错也说不准 你自己看 不行问闻]
[钱多：这个是…我可以知道的吗？]
[yu：什么？]
[yu：哦]
[yu：为什么不能知道？]
[钱多：（/发呆）]
[yu：我从小就对女生不感兴趣]
[yu：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如此坦率的发言让钱多有些自惭形秽，但放在俞久身上又似乎并不奇怪，因为这个小少爷仿佛天生拥有这样的底气。
而这样的勇气，他没有。
[钱多：他…对你好吗？]
这个问题不算难以回答，可俞久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浴室门打开，带着浓重的水汽，山雪城从里面出来，他看了一眼只顾着聊天不好好喝粥的少年一眼，碗里已经没热气了，“不想吃就别吃，把碗洗了。”
“哦。”俞久像是被他吓了一跳，把手机紧贴胸口挡住聊天界面，做完才觉得有些欲盖弥彰。
好在山雪城没有深究他这些动作的意思。
俞久捧着碗往厨房走去。
[yu：只对我特别冷淡]
[yu：脾气差 没耐心 抽很多烟 有放不下的白月光]
缺点可以说一箩筐。
但是为什么会喜欢呢？
俞久将吃剩的倒进垃圾袋，把碗洗净，又擦干手，才掏出手机继续输入。
[yu：最初看上他是因为长相]
[yu：那家伙话少 刚开始觉得他是装酷 相处久了才发现不是]
发现他很孤独，发现他求而不得。
而自己也是。
大概源于这种相似性吧，俞久心想。
[yu：总的来说 他对我没有很好 也没有很差]
[钱多：那，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yu：可能是因为]
[yu：安全感？]
[yu：有时候很恐慌]
[yu：有时候很安心]
明明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感情，可乍看到这样的回答，钱多依旧深有感触。
可能世界上的情感原理是相通的。
不论是冷淡，或是温柔，人永远陷入在这样矛盾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沾沾自喜、又惶惶不安。
闻棋生很好，非常好，好到让他觉得没有人比他更好。
可就是这样好的人，不应该和更好的、更优秀的人在一起吗？
钱多无数次想象着，闻棋生的爱人应该是漂亮的，聪明的，无论是家境、相貌、还是智商都应该是相匹配的。他们站在一起应该得到很多人的祝福，有美满的生活、光明的未来，甚至是优秀可爱的后代。
他在‘配不上’和‘好喜欢’之间进退维谷。
[yu：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左哼哼）]
[yu：反正我也可以把他当个工具用（/右哼哼）]
[钱多：啊？]
[yu：就是那什么啊]
[yu：你懂的]
我不懂。钱多心想。
[钱多：（/发呆）]
[yu：算了 你还是保持纯洁吧]
不知道为什么，钱多突然福至心灵，耳根不自觉发烫。
[钱多：你们，是住在一起吗？]
[yu：恩]
[钱多：可你还是学生！！]
钱多想到对方‘老帮菜儿’的形容，深切怀疑俞久是被不好的人带坏了。
[yu：……]
[yu：在津岛我这年纪都身经百战了]
[yu：算了你别问了]
[yu：闻棋生认识他]
看到这，钱多才放下心，又觉得是自己瞎操心。
[yu：所以]
[yu：遇上互相喜欢的人很不容易]
[yu：要把握机会]
[钱多：那，对方要是不喜欢，也不能强求。]
俞久刚拿抹布抹完桌子，从厨房出来，看到这差点没绊一跤。
[yu：谁？谁不喜欢你？]
这么问太过直白，俞久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
[yu：不然你测试一下？]
[钱多：怎么测试？]
[yu：……]
俞久捧着手机，站在沙发旁陷入短暂的迷茫。
他也好，肖露水也好，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钱多的心思。
闻棋生这种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而他能纵容钱多一直陪伴，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需要怎么测试。
好半天，他才缓缓打出一排字。
山雪城从房间出来就看他傻不拉几站着，表情有些奇怪。
远远看到那手机还在聊天软件界面。
想到刚刚解题时看到的名字。
钱多。
“别挡道。”山雪城说。
俞久被他背后灵一般神出鬼没吓到，迅速将手机息屏。
“……房子小还能怪我？”不太情愿挪了半步，嘀嘀咕咕说。
山雪城像是没听到，看了一眼他息屏的手机，“你自己不会做题，不要误人子弟。”
“……”俞久瞪他一眼，“我这是在给人做感情参谋。”
“你？”一个字，嘲讽意味十足。
“旁观者清懂不懂？”俞久有被刺激到，又想到‘老帮菜儿’的白月光还有餐桌上的酱菜，咕哝，“你要是想我也能给你参谋啊。”
后头那句实在太轻，山雪城没听见：“又和闻棋生有关？”虽然是个问句，但语气里确实没什么询问的意思，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恩……”俞久坐到沙发上。
电视被调到一个购物台，主持人语气激昂。
“是他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