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幕之后01 沉醉梦境的天使与恶魔们

“我好像是个.......”

“不对,这回还是天使呢。”

黑发天使眨了眨眼,放下和现实一样的手,抬头看着正在巨物攻击下发出巨响,已经摇摇欲坠的小教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错的话.........

——几小时前,他和克尔本应该还是在汲魂者奥兹特里恩的本体处,与旧世界的好友、追随者及两位恶魔在相隔多年后第一次重逢。

“哎呀,尼赫好不容易回来了嘛,当然要一起喝点我和小克尔一起新酿的烈酒庆祝啦!而且啊,这酒还是在小克尔的甜蜜体内酿——”

当时的奥兹兴奋地挥舞着藤曼,抓起了几个藤曼化成的酒杯这样喊着,一半身躯和藤曼融为一体的妖精克诺维尔抿着嘴,捏住奥兹意识所在的心脏,打断这颗植物的口不择言。

“不知道和人类的麦酒比起来如何?”

身穿简单灰袍的天使伊瓦瑟坐在一根藤曼织成的椅子上轻笑着,被尘埃弄得灰白的金色长发盘起,比起前任天使首领更像是普通的人类咒法师,而一开始伏在他身侧的雪白鳞龙此时已经化为漆黑的恶魔形态,恶魔首领赛萨纳亚仅以灵魂分身降临,谨慎的他绝对不会以真身踏入另一只高阶恶魔的体内,。

“嗯,我也很感兴趣,可以吗?”尼赫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笑着看向他的魅魔,慵懒地躺在粗大藤曼上的克尔本瞥了他一眼,随口回应了一句。

“啧,随便你。”

他们灵魂相连,克尔本可以直接吸取他的醉意,魅魔这个种族酒量好得惊人,可不会担心什么烈酒。

于是几人就这样接受了奥兹的提议,在醉人的香醇酒气中笑谈各人百年来遇到的一切。

克诺维尔现在是人类咒法师之城御用的皇家植物师,持酒杯的指尖化为藤曼,看来已经彻底接受作为植物的生活;奥兹也习惯了和人类一起共事的生活,酒杯上还用心地刻了城市的标志;伊瓦瑟在百年间以普通的人类佣兵作为表面的身份,在人界游历闯荡,而赛萨纳亚的本体没有再离开过下界,在灵魂分身的协助下成为了完全的铁血君王。

这百年间,大家似乎都过得很好呢。

尼赫想着,也笑着把自己作为旅人见识到的奇异世界道出,天使们在欢快的气氛中不知不觉有更多浓烈的酒液入喉,连恶魔们也没注意到自身的异样——

————

——

于是理论上绝对不会醉的魅魔,就这样第一次喝醉。

彻彻底底地喝醉了。

如果只是原本的克尔本还好一些,他的实力跟现场其他天魔还有一定差距,自身昏睡时产生的魅魔梦境没办法将他们拖入。但现在他完全和尼赫共享同一份强大的混沌之力,天魔们在那烈酒的影响下也并非完全清醒,无论怎样的天使都是酒量很差的存在,连带影响了与他们相连的恶魔。

竟然就这样被克尔本把包括奥兹在内,所有的灵魂意识全体吸入梦境中!

“然后变成了现在这个状态了呢.........”

尼赫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他能识破任何幻境的天赋此时再次起了作用,在此刻的梦境中依然能保持自我。

但显然其他人就不是了。

“尼赫大人!你没事吧?!”在他左侧的伊瓦瑟紧张地大喊着,在梦中的形象化为了当初永恒之战时的模样,闪耀的金发挥舞,咬牙凝聚出巨型光刃和直射而来的黑紫藤曼对撞,而原本在他右侧的熟悉身影更是直接挡在他面前,暗红羽翼高高扬起,纯金的长鞭狠狠将来自黑龙的黑暗尖刺击落。

“我绝不会让你们攻进来的,恶魔!”

浑身伤痕的克尔本满脸正义凛然地喊着,在这次的情景中他又变成了皮肤白皙的红发天使,估计是因为酒的关系梦境混乱了吧,尼赫无奈地想着,感受这个身体内莫名虚弱的光明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过去的某些“阴影”,克尔本让他的实力变得比现实中还弱得多。

至于天使们的敌人.........

一声巨大的轰隆声让沉思的尼赫抬起头,看向把教堂的顶部完全弄塌的恶魔们。

“嘿嘿,我要把天使们都吃掉!”汲魂者奥兹特里恩狂乱地挥舞着树枝,用深渊般的声线发出吓人的威吓,话语倒是像醉了一般模糊不清,和他相连的克诺维尔自然也变成了恶魔一方,赤裸的身体完全被藤曼缠住,泛红的脸轻笑着,迷醉地被奥兹控制着用藤曼之枪攻击,化为人型的赛萨纳亚悬浮在藤曼前,随手抛出尖刺,勾起一丝戏谑的冷笑,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克诺维尔毫无疑问已经醉了,奥兹特里恩看来也是,看来是受酒醉妖精的影响。

但拥有自己领域的赛萨纳亚似乎还清醒着,尼赫眯起眼,轻扬羽翼避开黑龙不温不火的攻击。

阵地被攻陷的天使们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伊瓦瑟和克尔本张开羽翼,在崩塌的碎石间扑向奥兹的根部和举着藤曼之枪的克诺维尔

,还不忘先给“虚弱”的尼赫输过去不少魔力,突然失去保护的尼赫稍稍后退一步,漆黑的冰霜身影已瞬息袭来。

下一刻骑士枪虚影和黑鳞利爪相互撞击,爆发出猛烈的光明与黑暗之力震波!

“呵呵........真是怀念的感觉。”赛萨纳亚的蔚蓝竖瞳中燃起寒冰烈焰般的强烈战意,明明知道这是梦境却不打算手下留情,全身漆黑尖刺竖起,化身杀戮兵器的姿态,狠辣的一击直接将实力比较弱的尼赫击退。

“尼赫,我还以为你和那只魅魔共享生命后,就没有机会把你宰掉了啊。”

尼赫无奈地侧身格挡黑龙的凶暴爪击,利爪巨力余波被他用骑士枪全部卸掉,“看来你不打算醒来呢,赛萨纳亚。”

双方作为无数年间的死敌,早已无比熟悉彼此的战斗模式,金属和利爪激烈碰撞造成的火花和铿锵声不绝于耳,可惜在梦境里尼赫实在没什么战意,以此刻的实力来说也远不敌同样有自我意识的黑龙,不过片刻便分出胜负。

“咳咳!.........”灰翼天使被击落在坚硬的瓦砾上,冲击力让尼赫吐出好几口血,虽然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举起骑士枪虚影,但被冷笑着的黑龙一爪将武器击溃,闪烁着危险寒芒的右手鳞爪无情地刺入他试图抵抗的左手臂,贯穿了上臂骨把他钉在原地。

另一只鳞爪压在他白皙的颈部,五指猛然收紧,欣赏唇角带血的尼赫无力喘息的模样。

“在自己的魅魔所创梦境中也这么凄惨,太难看了。”赛萨纳亚高傲地俯视着身下的天使,恶意地用力搅动对方手臂上血肉模糊的贯穿伤,可惜克尔本潜意识中似乎并不希望尼赫受到真正的痛苦,看尼赫尚属平和的表情,疼痛感显然被大幅压低。

“玩得很尽兴啊。”

尼赫满脸无奈咳了几声,漆黑恶魔的利爪几乎要把左手撕下来,“不直接杀了我?说不定就能提前苏醒了。”

“苏醒?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赛萨纳亚冷笑着回应,毫不在意地继续扩大伤口,唇角勾起的笑容越发危险,“天使,你现在可是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或者我先将你折磨致死,再结束这个无聊的梦境,如何?”

“.........我现在感受不到多少痛楚,恐怕这个计划不可行。”尼赫不可置否地眨了眨眼,确定黑龙没有要杀死他的意思后叹了一口气,本应彻底失去力量的重伤左臂突然紧紧擒住黑龙的利爪,黄金的双眸燃起温和而炽烈的火焰,与左臂上迸发的色彩相辉映。

“或者该试试看别的方法。”

“砰!!”

令人牙酸的血肉爆裂声音轰然响起!

出乎赛萨纳亚预料的,那个一直都是以保守防御方式战斗的温润天使,竟然用了恶魔的伎俩自爆了整只手臂!

猩红与白骨纷飞中,尼赫迅速脱离了黑龙的压制,羽翼一挥将恶魔击退,瞬间恢复了左手,掌心凝聚出新的武器,在赛萨纳亚还来不及调整战斗姿势时悍然逼近,将仅存的魔力全部集中在枪尖,狠狠将本来胜券在握的黑龙反过来击飞,瞬息用一记和克尔本类似的凶狠膝击将漆黑恶魔压在地上。

“如果其中一个‘角色’退场,说不定就会醒来了?”尼赫唇角的笑意依然温和,泛起冷芒德骑士枪高高举起。

毫不犹豫地对准心脏刺下去!

“坏蛋天使!别动!”

“!!”

生气的大喊从远处传来,不知何时无比强韧的黑紫藤曼已缠住枪尖,没办法再继续下落了,尼赫抬起头,一大簇凶恶的藤曼正在他面前乱舞。

“........无趣。”

已经做好硬碰尼赫武器准备的赛萨纳亚冷哼了一声,脸色不善地盯着介入两人战斗的汲魂者。

更多的藤曼飞射而至,把来不及反抗、也没办法反抗的尼赫狠狠地抓起来,用重重枝条用力捆住,拉向他同样战败的“天使”同伴们。

毕竟只是梦境,克尔本和伊瓦瑟虽然有些狼狈,倒也没受什么伤,正和奥兹怒目相对,不过一见到被恶魔擒住的尼赫后立刻投来紧张的视线,伊瓦瑟还好一些,克尔本咬着牙在藤曼的束缚中拼命挣扎着,看起来是要扑向尼赫的方向,那几乎撕裂肢体的力度连奥兹都差点没抓住。

“克尔本,我不要紧的。”尼赫轻声说道,看着在梦把真心表露无遗的天使克尔本,笑容中带着一丝暖意,克尔本紧紧地盯着他,确定他真的没什么事后才勉强平静下来。

“天使!通通吃掉!”

代入了某种食肉植物的奥兹邪恶地桀桀笑着,枝条胡乱摇摆着,兴奋得都快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奥兹的现实中想法了,他欢快地张开根部仿若血腥口器的藤曼聚合体,数不尽的黑紫倒刺攀爬其上,看来真的要把战败的天使们当成食物。

如果他和克尔本被奥兹吃掉,估计这个梦境就该结束了吧,尼赫低着头思索。

但总觉得还有种异样的不协调感,似乎缺少了什么。

毕竟这不是普通的梦,

这可是魅魔特有的淫靡之梦,尽管克尔本在混乱之下无法操控梦境,但不代表其它存在没有受梦的影响——

“该不会.......”

突然醒悟过来的尼赫金眸收缩,抿着嘴试图调出魔力,可惜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早已耗尽,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奥兹把他们拉近,又突然像想到什么般停下,藤曼末端像小狗一样在他们身上嗅了嗅,有些嫌弃地拿开了。

“嗯........不行,还不够好吃!还要变得更好吃!”奥兹嘟囔着,不满地把彻底无力的天使们甩到教堂的废墟中,等他们快落到地上时又瞬间以藤曼紧紧缠住四肢,轻松把他们身上破损的长袍撕掉,克尔本直接破口大骂,潜意识中地吐出污秽的下界语,伊瓦瑟满脸通红,紧张地瞥了一眼尼赫赤裸的躯体又低下头。

“你们要乖乖地变得更美味才行哦!”

梦中的汲魂者笑嘻嘻地把一丝不挂天使们吊在空中,克诺维尔坐在藤曼上,在醉意中露出带点迷糊和无邪的笑容,却透出一分危险的妖媚,而悬浮在空中的赛萨纳亚似乎也乐见闹剧发展,唇角勾起嘲弄的冷笑,摇曳的粗大尾刃泛起危险的漆黑寒芒。

“果然又是这样的发展啊.......”尼赫感觉自己连气都叹不出来了。

他只能向两位同伴回以一个无能为力的苦笑,无视在唇间发苦的不详预感,闭上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