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踪

白卿云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叶迟昕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腰上,在那里流连许久。他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叶迟昕还以为白卿云害羞了,他起身走到白卿云身后,俯身抱住白卿云,道:“我今日也该沐浴,和哥哥一起洗我们还可以互相擦背。”

叶迟昕从上往下,看见白卿云解开扣子露出的一片白皙胸膛,眼眸颜色深了一点,嘴上道:“再说我们都是男子,哥哥又怕什么呢?”

叶迟昕的呼吸洒在白卿云的耳边,有一些痒意,白卿云侧脸,道:“浴缸很小,恐怕容不下我们两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迟昕打断,道:“那有什么?大不了我们两个挤一挤。”

他抬眼瞧见白卿云脸上犹疑的神色,便下巴在白卿云颈侧蹭了蹭,软下声音,略带一丝撒娇的鼻音道:“哥哥,答应我好不好?”

叶迟昕深知白卿云最是心软,受不了他这样说话。见白卿云点头答应,叶迟昕唇边勾起得意的笑,而与此同时在叶迟昕看不见的地方,成功使鱼儿咬上勾的白卿云微微弯唇。

二人俱都心怀不轨,进了浴室,叶迟昕把门关上,仿佛旁若无人一般,迅速脱掉了身上的衣物,然后浑身赤裸的转身看向白卿云,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道:“哥哥,要我帮你脱衣吗?”

浴缸里已经放满了热水,弥漫着白色的水汽,倒也不冷。叶迟昕面容清俊,像个书生,可他身量修长,虽然因为修了鬼道的原因肤色偏白,但身上肌肉流畅精悍。他大大方方的裸着身子,看着白卿云,笑容害羞,目光期待。

叶迟昕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觉得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他和白卿云都是成年男子,被看了难道会少块肉?他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白卿云看了去,相反,他莫名的想看白卿云的身体。

白卿云欣赏了一下叶迟昕的身体,在他的视野中,叶迟昕不受控制的青黑鬼气缭绕在身体上,像是丝丝缕缕环绕的水墨,缓缓的晕散在空气中,增添了一份诡谲奇异的美。

说话间,叶迟昕已经走到了白卿云的面前,他半蹲下,直视着白卿云,因为没有得到回答,叶迟昕又问了一遍:“哥哥,我来帮你脱衣服好吗?”

这样的叶迟昕无端端的给人一种压迫感,可白卿云却觉得颇为有趣,只是面上还是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拒绝道:“不用了小迟,我自己脱就行。”

叶迟昕“嗯”了一声,他目光没有移开,而是放在只穿着一件单薄衬衣与长裤的白卿云身上,嘴上笑道:“那我看着哥哥脱。”

这话听着有说不出的古怪,可叶迟昕没有察觉,他紧紧的盯着白卿云放在衣扣上的手指,那目光有些灼热。在叶迟昕的视线里,他的哥哥似乎有些害羞,手指在扣子上磨蹭了几下没有解开,直到叶迟昕看见白卿云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二人对视,白卿云神情疑惑道:“小迟,你.......是不是有点靠太近了?”

叶迟昕并不觉得这样的距离太近,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上手帮白卿云脱衣服。虽然之前闹鬼的时候他也帮白卿云脱过,甚至还摸过,可现在叶迟昕又有些手痒,有一些怀念那细腻光滑的触感。

叶迟昕没有回答白卿云的问题,他含着笑,道:“哥哥,我帮你脱吧,再耽搁下去,浴缸里的水就会凉了。”

说完也不等白卿云反应,叶迟昕身体前倾,微微低头伸手帮白卿云解开扣子。他动作流畅,似乎是在认真的帮哥哥脱衣服,可如果白卿云没有感觉错误,叶迟昕的手指似乎是在有意无意的划过他的皮肤。

这是光明正大的吃豆腐?

白卿云这一世因为身体原因身形有些清瘦,但平时有注意调养,骨肉匀称,肤色白皙。又因为腿脚不便坐着的原因,在面对叶迟昕的时候仿佛天然的处于弱势。

当叶迟昕帮白卿云脱掉上衣,又准备帮白卿云脱裤子时,他的手被白卿云按住了。叶迟昕抬眼瞧见白卿云脸色微红,似乎极为尴尬。

‘哥哥真可爱。’

叶迟昕眼眸含笑,他盯着白卿云,不放过一丝表情变化,可却故作无辜,似乎不明白为何白卿云要阻止他,道:“哥哥?”

白卿云道:“小迟,别.......”

话未说完,便熄了声,白卿云看着叶迟昕,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太过奇怪,道:“我可以自己来。”

然而叶迟昕听了这话并没有让开的意思,他目光隐晦地在白卿云的锁骨胸膛以及腰部逡巡,微笑道:“好,那哥哥你自己来。”

这时叶迟昕好像也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太过,他也说不出来为何这样做的原因,像是只凭着本能,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低语:可以再欺负一下哥哥,可以多触碰一下哥哥,可以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反正不论他做什么,哥哥也不会生气,为什么不循着心意做得更过分一些呢?

叶迟昕看着白卿云慢慢地脱光衣服,眼睛不住的看着白卿云的腰臀腿,明明都是男人,白卿云该有的他也有,可为什么他偏

偏觉得白卿云无比诱人?

叶迟昕的眸色更深了一些,他的舌顶了顶牙,装作寻常的样子抱起白卿云,将白卿云放入浴缸中。叶迟昕的手在白卿云肩上摩挲了一下,才离开。随后他也跨入浴缸,白卿云对面,原本就已经由佣人放满水的浴缸,因为挤了两个大男人的缘故,热水‘哗啦啦’的漫了出来。叶迟昕看着白卿云,手里拿了张擦澡巾,道:“哥哥转过身去,我来给你擦背。”

叶迟昕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羞涩单纯的笑,因为浴室蒸汽的原因,他的鼻尖有一些发红,看着更显天真,摆足了一幅好弟弟的模样。如果白卿云没有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也许叶迟昕这副模样还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叶迟昕看白卿云几乎都要看痴了,白卿云精致的样貌在雾状的水汽间朦胧得更不似真人,白皙的皮肤沾了溅起的水花,仿佛镀了一层象牙似柔润的光。脸上因为浴室里热意的原因,像是擦了一层胭脂,淡色的唇也有了血色,水润得像是诱人亲吻。叶迟昕不自觉的舔了舔唇,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攥紧了手中的毛巾。

而看风景的人殊不知自己也是一道风景。在朦胧的水汽之间,叶迟昕身上的黑气似乎淡了些许,那种妖异感觉消失,叶迟昕原本样貌的俊朗就立刻就显露出来。皮肤上也因为热水泛起了薄薄的粉色,看上去倒是非常可口的模样。

白卿云收回了眼神,听话的转过身,露出了光洁的脊背。叶迟昕一直看着白卿云的一举一动,他的目光在白卿云转过身后终于不再隐藏,肆无忌惮的从白卿云修长的脖颈一直到没入水中看不真切的腰线。他抬起右手扶住白卿云的肩,皮肤光滑细腻的触感让叶迟昕有一些迷恋,然后他用左手抓着擦澡巾,像是擦拭一件珍贵的白瓷,缓缓的擦着白卿云的背。

因为是白家的大少爷,叶迟昕手里的洗澡巾稍微用力一擦过,就立刻弥漫起了一片鲜艳的粉色,在周围白皙皮肤映衬下,有一丝触目惊心。叶迟昕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粗鲁感到一丝歉意,他的目光全然落在了那一片粉色之上,扶着白卿云肩的右手不自觉的抚过,叶迟昕像是被迷惑了,吞了一口唾沫,嗓音有一些哑,道:“哥哥,我刚刚好像太用力了一点,疼吗?”

他知道白卿云是不会说疼的,因为他哥哥就是这样软弱的性子,可叶迟昕就是想听白卿云说话,发出一些声音,不论什么声音都行。说不疼也好,闷哼声也好,或是.......那一点喘息。

白卿云果然摇头,叶迟昕更加放肆了起来,他的手下力道渐渐加重,将本来光洁的背摩擦得遍布红痕,而叶迟昕就像中了什么迷药,眼神灼热的盯着白卿云的背,那一道道红痕就像一个个名字,他弄伤了白卿云,将自己的名字印在了自己哥哥身上。

突然他伸到白卿云腰侧缓缓抚摸的手被抓住,白卿云的声音有一些颤抖,他偏着头看向身后,道:“够了........”

够了?怎么可能会够?他垂眸看向抓着自己手腕的白卿云的手,那骨节优美的手还带有一丝颤抖,太过柔弱以至于叶迟昕微微一用力就可以挣脱。叶迟昕张开手,扣住白卿云的腰,他像是入了魔障,陷入了那些不可言说的迷雾中,眼神恍惚迷离。

叶迟昕低头,像是亲吻一片脆弱的花瓣,缓缓地吻上白卿云背后的蝴蝶骨。

“小迟?”

白卿云惊讶的声音传来,像是一道惊雷劈开魔障,叶迟昕瞬间从那迷蒙混沌的状态里回了神。他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不敢想象自己刚刚究竟是做了什么。

他亲了白卿云?他控制不住亲了自己的哥哥?

这怎么可能?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对自己哥哥生了俗世的妄念,做出了超越兄弟边线的举动。叶迟昕不敢和白卿云对视,他甚至连白卿云的脸都不敢看,仿佛那是什么艳鬼,拉人堕入无尽的深渊。

他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浴缸里的水激烈的晃荡起来,溅出一阵又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然后叶迟昕越出浴缸,没有回答白卿云的疑问,匆匆的披了件浴袍,就夺门而出。

独留下白卿云坐在浴缸中,看着叶迟昕慌忙逃跑的背影,哑然失笑。

“啧,跑得还挺快。”

白卿云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慢吞吞的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浴缸,放出了系统。系统懵懵懂懂的飘出来晃了一圈,然后小心翼翼的落在白卿云的肩上,它看清了白卿云后背上的红痕,结结巴巴道:“宿主,你的背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白卿云懒懒的撩起一捧水,任凭水珠滑落,在胳膊上流下清晰的水线,“被一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小鬼抓的。”

说到这白卿云也有一丝无奈,他没想到平时一直相当积极主动的叶迟昕竟然临阵脱逃,连衣服都不敢穿直接逃跑的行为实在败坏鬼王名声,不过这样坦率的叶迟昕倒是比平时演戏的模样可爱多了。

白卿云低笑了一声,道:“还真是个小鬼。”

叶迟昕慌不择路的差一点冲出白卿云的房间,可当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冷风就吹醒了叶迟昕。他立刻想起自己身上光溜溜

只披了一件浴袍,就这样跑出门像什么话?更何况若是被其他佣人瞧见了,先不说兄弟二人名声问题,他自己就足够成为梧桐公馆往后一个月的谈资。

可现在白卿云的房间内只有外衣,他贴身的衣物全部脱在浴室里,叶迟昕又实在没有勇气再折回去拿,除了丢脸以外,他没有办法面对自己刚刚亲吻的举动。他走到床边上,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喃喃道:“丢死人了。”

等白卿云洗完后就看到乖乖趴在床上疑似熟睡的叶迟昕,他假装没有看见叶迟昕在他进来后不自觉捏紧的手。白卿云擦干了头发换上睡衣,就上了床熄了灯。等了一会儿,白卿云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平稳,叶迟昕偷偷的抬起头,伸手在白卿云额头点了一下,使白卿云陷入了更深的梦境。

叶迟昕这才起身,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白卿云,在夜色中,熟睡的白卿云面容平静,乖得让叶迟昕心痒痒。他伸手拂过白卿云的眉眼,描摹哥哥的轮廓,最后轻点白卿云柔软的唇瓣。

只那一下,叶迟昕就仿佛被什么烫到了似的,迅速缩回了手。他心中一团乱麻,无数思绪纠缠在一起变成迷宫使他寻不到出路。叶迟昕静静地看了白卿云一会儿,终于放弃了思考。他翻过白卿云的身体,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叶迟昕将头埋在白卿云的颈窝,嗅闻清冽干净的草木香,搂抱着白卿云腰部的手越来越紧。叶迟昕低叹了一声:“如果,哥哥是女人的话.........”

这句话从表面来看非常矛盾,可其背后隐含的意思却无限接近叶迟昕心中的那个答案。叶迟昕听到了自己的低叹,他被这句话惊得失了声,为自己的大逆不道,为自己的胆大包天。可那更深一层的含义,叶迟昕无论如何也不敢想。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是一个禁忌,神秘又危险,为世间人伦公理不容。

他不能碰。

于是叶迟昕又收回了手,他深深呼吸,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第二天一早见到白卿云的时候,叶迟昕也只是羞涩的笑笑,闭口不谈昨天的事,乖巧的问好:“哥哥,早上好。”

白卿云探究的看了叶迟昕一眼,除了叶迟昕肢体上的小动作,白卿云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可系统第一时间就把掩饰得极好的叶迟昕出卖了,白卿云听了昨晚叶迟昕的动作,意味深长的笑了。

看见那熟悉的笑容,系统情不自禁的抖了抖圆圆的身体,只觉得室内虽然暖气很足,炉子也很旺,可为什么它觉得有一丝冷?

那一起洗澡的闹剧被兄弟二人共同遗忘,接下来的几天里,白卿云总是能感受到一股视线时时刻刻的落在他身上,可转眼间便消失了。白卿云没有在意,他知道这是叶迟昕的视线。叶迟昕自欺欺人当缩头乌龟,可白卿云不会允许叶迟昕继续逃下去。

可不在意的只有白卿云而已,叶迟昕虽然表面上不在意,可实际上在意的不得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生了一场病,为何自己每时每刻都想亲近白卿云?想抚摸,想拥抱,想呼吸他身上的气息。他白天装作一个乖巧弟弟,每个夜晚却又像个贼偷偷摸摸的催眠白卿云,然后像个瘾君子一样抱在怀里深深呼吸。

除了一个真正意义的吻,叶迟昕几乎把寻常男女恋爱时能做的都做了一遍,可他唯一不敢碰的就是白卿云的唇。哪怕再沉迷,在克制不住亲吻的欲望,紧要关头时叶迟昕都会猛然清醒,刹住步伐。

叶迟昕并非什么都不懂,他已经知道自己对血亲哥哥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也是为何他始终不愿亲吻,只因为一旦亲吻了,那就落实了这种心思。

他想亲吻哥哥,想占据哥哥,想将哥哥压在身下亵玩。

叶迟昕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他野心勃勃满口谎言,他的师父骂他是没有心的狼崽子。虽然他最后残暴的捏断了那个老头的脖子,但叶迟昕知道那个垃圾说得不错。他若不狠,又怎样从鬼狱里吞噬百鬼练就半鬼之躯?

可看着全心全意对他好的白卿云,叶迟昕莫名的下不了手。

他曾说过只要白卿云还活着,他就可以当白卿云的好弟弟。而现在白卿云没变,变得是他,他对自己的哥哥产生了邪念。

叶迟昕知道白卿云对自己没那意思,可是该继续遵循诺言时刻扮演个好弟弟,然后远远的看着白卿云和其他女人结婚。还是听从内心的声音强迫白卿云和他欢好,从此相看两相厌他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

叶迟昕拿不准。

他想要白卿云,可又不愿意从此失去了哥哥的关爱。

叶迟昕的纠结白卿云都看在眼里,他没有戳破,而是恶趣味的看着叶迟昕独自纠结。比如有一次叶迟昕想事情,连书拿倒了也没有发现,白卿云看了半天,才出言提醒。而叶迟昕慌忙把书换个方向,面上露出讪讪的笑时,倒算有了弟弟的模样。

此时距离叶迟昕到了白家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年关将至,白家所有人都笃信佛教,而已去的白老爷与寺里的住持私交甚好,每年年底都会特意前往后山的寺庙里拜访住持。这个习惯因为白少爷四年前断了腿,不

便上山下山,便没有坚持下去,只换作年底时寄送一些礼物,托佣人捐些香火钱。

而白少爷断腿的元凶正是叶弘,那日白少爷乘得小汽车刹车失灵,叶弘本是要白少爷死的,却没想只有十六岁的白少爷捡回一条命,独独一条腿断了,从此行走不便,终身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当时十六岁的白少爷并不清楚这是叶弘做的,还是白卿云过来后翻看白家以往的资料才发现这事。

白卿云现在不准备对付叶弘,倒让叶弘过了一段安生日子。他现在只想找到梧桐公馆幕后的那个人,消除掉最大的隐患后,白卿云才能抽出时间来处理。

那个住持正是当时给白少爷算命,说他活不过二十的高人。白少爷果然没能活过二十,接管身体的是白卿云,这正好给了白卿云一个借口去拜访住持。定了主意,白卿云看向叶迟昕,微笑道:“小迟,三日后我要去后山的寺庙拜访,你愿意和我一道去吗?

叶迟昕自然满口答应,他现在不论什么时候都只想和白卿云待在一起。叶迟昕表情疑惑,问道:“可哥哥,不应该在年初拜访寺庙吗?”

白卿云道:“我外祖父以前和那里的住持是多年好友,每年年底都会私下拜访,之前因为我身体弱没能延续下去这个传统。现在我感觉身体较以往好了一些,便准备去拜访一下。”

他脸上露出一丝伤感:“之前那个观音玉佩,就是我母亲从那寺里求来的,如今碎了,怎么样也要亲自向住持说一声。”

叶迟昕想到那因为自己轻轻一碰就碎掉的玉佩,有些心虚。那寺庙之前他在和叶弘东跑西跑的时候也听过一些,据说非常灵验,住持也是个得道高僧。这可不同荒郊野岭的废弃寺院,可是真正有高僧驻守的禅寺,他身上这样明显的鬼气必会一眼就被看穿。而他是半人半鬼,虽已近鬼王不惧佛光,可终究还是不喜。

但先前已经答应白卿云,叶迟昕又放不下心让白卿云自己去,谁知道之前驱使厉鬼的凶手在哪里看着。于是叶迟昕想了个法子,他消失了一天,回来后身上带着一股不明显的药香。等白卿云见着叶迟昕时,发现叶迟昕看上去非常疲惫。白卿云关心了一下,却被叶迟昕搪塞了过去。

等到三日后,白卿云带着两个佣人还有叶迟昕出门,搭了两辆车。白卿云今早睁眼看见叶迟昕时,发现叶迟昕身上的黑气竟然不见了,皮肤血色也多了一些,可相反的,叶迟昕的神情看上去很困倦。白卿云联想到之前叶迟昕消失一天后身上的药味,明白叶迟昕应是动了什么手脚将自己身上的鬼气隐藏起来了。

那寺庙虽然在后山,背对梧桐公馆,可从梧桐公馆并没有直达的路,而是要绕着山外的一条路转一圈,才停在山下。

此时已是隆冬时节,刚过了晌午,白色的太阳高悬着,却没有一点暖意。昨夜下了大雪,路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车轮陷进去了好几次,才艰难的行驶到山脚下。一出车门,呼出的气就在空中变成白雾飘散,那寒冷的空气仿佛夹杂了无数冰碴子,吸入肺里就引来针扎似的冰冷刺痛。白卿云因为要拜佛便没有穿那狐裘,只裹了几层厚厚的棉衣,可一吸入这空气又不由自主的咳了几声。

叶迟昕一下就紧张了,他站在白卿云面前俯身为白卿云戴上围巾,小心的拍着白卿云的背。白卿云咳出声,倒觉得嗓子没那么干痒了,他接过叶迟昕递给他的杯子喝了一口热茶,疏了疏气,便对叶迟昕笑道:“谢谢小迟。”

叶迟昕见白卿云没有别的异样,放下了心。可叶迟昕看向那看上去崎岖蜿蜒的山道,知道他们在山脚下,气温还算高,要是真上了山,那里更冷。叶迟昕担心白卿云的身体受不住,道:“哥哥,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挑一个天气好点的日子再来。”

白卿云摇头,他脸色在日光下显得更加苍白,虽然因为方才的咳嗽多了一些血色,可那血色很快就淡了。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山,和那位于山顶红墙青瓦的寺庙,在漫山遍野的雪色中,那一座寺庙显得异常渺小。白卿云道:“已经提前和住持打过招呼,现在回去太过失礼。”

叶迟昕有些无奈,他仔仔细细的给白卿云掖好了衣服,道:“那哥哥你注意点,若有不舒服我们就下山。若那住持真是德高望重之人,他会理解的。”

说话间,叶迟昕呼出的白雾徐徐消散,他打量了一下白卿云,确保万无一失,把他的哥哥包的严严实实。才满意的点头,只是又叮嘱了一句:“失礼就失礼了,哥哥的身体最重要。”

白卿云弯了弯唇,点头应好。

本是准备在山脚下叫个轿子抬上去,可因为昨夜大雪,山路也被皑皑白雪覆盖,那些抬轿的轿夫不愿上山,山路湿滑,太过危险。无法,只得由叶迟昕抱着白卿云,再由那两个佣人搬着轮椅和杂物,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上山。

这里的山上种满了青松,冬日松树还是苍翠的,不显得荒芜,处处是绿色生机。深绿的松针托着一捧一捧如棉花般蓬松的雪,那些雪积的多了,还透出隐隐的蓝色,折射着阳光晶莹一片。

这里的栈道是城中富人捐赠的,倒是不难走,叶

迟昕抱着白卿云,脚步很稳,一点也没有颠着,甚至爬了一半,连气都不喘,除了面上微红,倒也和寻常无异。那两个佣人合力搬着白卿云的轮椅,走到一半就走不动了,气喘如牛,求着要休息。

叶迟昕本想装作没听见,执意往上走,他已察觉到随着深入山腹,白卿云的脸色越冷,摸上去就像是摸了一块儿冰。所以叶迟昕卯着劲儿爬山,就是想到了寺庙可以找个有火炉的地方让白卿云暖暖身子。可白卿云却拍了拍叶迟昕,示意叶迟昕停下,道:“休息一下吧小迟,喝口水。”

闻言叶迟昕舒了一口气,他冷冷的瞟了一眼那两个正值壮年的男佣人,正好眼前不远处又一个亭子。白卿云让他们放下轮椅休息一下,那两人如蒙大赦,连连道谢。叶迟昕把白卿云放在轮椅上,用手试了试白卿云脸上的温度,皱眉道:“哥哥,你冷不冷?”

“不冷,”白卿云关切道:“小迟,我很重,你抱着我走了很久,累不累?”

叶迟昕笑了一下,道:“哥哥才不重,我一点也不累。”

白卿云笑道:“小迟真厉害。”他拿出水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叶迟昕,轻声道:“喝水润一下嗓子。”

叶迟昕瞧见那被子正是刚刚白卿云用过的,他使了一个小心思,偷偷的看了白卿云一眼,见白卿云没注意,便转着边找到白卿云刚刚喝水的地方,喝了一口水。

休息了约莫十分钟,便又出发了。这回直接就爬上了山,见到那寺庙。正门牌匾上书‘缘来寺’,这里原本只是一座小庙,后经了白老爷捐款修缮,如今看起来颇为雄伟。因为地形原因不好建太宽,而是依山而建纵向分布,各处配殿鳞次栉比却有序而不乱。红墙青瓦的院墙也落满了厚厚的白雪,几只褐色山雀在紧闭的院门前啄食,在雪地上留下树枝样的小脚印。

还未待佣人上去敲门,紧闭的院门就开了,一个穿着驼色僧袍,右手上挂着一串念珠,留着一道白须的老和尚迈过门槛走了出来,见到众人先是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微笑道:“白施主,叶施主,你们来了。”

没有繁琐的寒暄,简简单单的打了声招呼,老和尚慈眉善目,笑容亲切,让人心生好感。在白卿云的眼中,整座寺庙都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佛光中,包括住持,身上镀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这是表明住持身上的功德,只有福业深厚多行善事之人才有的功德金光。

见此,白卿云放了心,这和尚应该与厉鬼一事无关,他不方便起身,便只能坐在轮椅上双手合十道:“惠安法师,许久未曾拜访,晚辈还应道个不是。”

惠安法师笑着摇了摇头,他走到白卿云面前,言行举止自然,像个寻常长辈一样,微笑道:“施主来信说身体渐好,老衲心里为施主高兴,白施主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施主的身体了,如今看了,老衲也可以念经告诉白施主一声,让他放心一切都好。”

这里的‘白施主’指的就是白少爷的外祖父。惠安法师将众人迎了进去,到了接待客人的静室。院内雪扫的干干净净,还偶遇了几个年轻和尚,那几个年轻和尚站立在一旁合手敬礼,然后又安安静静的离去。整座寺庙除了从正殿里穿来的隐隐约约的诵经声,便只有脚踩着青石小径的细碎声响。

叶迟昕绷紧精神心生戒备,这个老和尚让他感到颇有压力,他不敢妄动,老老实实的跟在白卿云身后进了静室。白卿云向惠安法师介绍了叶迟昕,叶迟昕害羞的笑着问好。惠安法师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也没有因为叶迟昕的身份有所芥蒂。

他的目光一直都是和煦的,和白卿云说着话的时候,并没有讲什么高深佛法,像是一个普通老人,询问白卿云这几年的状况,就像许久未见的祖孙二人一样聊天,甚至还向白卿云推荐了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拿出笔墨帮白卿云写了介绍信。

惠安法师一边写信一边道:“白施主,虽然佛法常讲一切都是命数,命为天定,难以更改。白施主的身体固然有这方面的原因,可在一些小事上,还是能想办法减轻一些病痛。”

惠安法师看着白卿云笑道:“老衲看着白施主长大,难免多话了一些,今日见到白施主身体安好,也是佛祖保佑。”

白卿云拿出那一根红绳,惠安法师见了只说了一句一切都有命数。待到临走时,他双手合十,道:“我会一直为白施主念经祈福,南无阿弥陀佛。”

叶迟昕在这三个小时内一直如坐针毡,特别是当白卿云拿出原先系着玉佩的红绳时,叶迟昕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等到众人出了寺庙下了山,叶迟昕才松了一口气。

可白卿云的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了,他垂着眼不说话,叶迟昕却只以为白卿云因为往事触动心绪,体贴的没有打扰。白卿云在脑海里和系统沟通,道:“惠安法师没有看出我不是白少爷吗?”

系统想了想,道:“不可能知道的,因为这里只是一个低魔世界,我们和宿主就算去了高武高魔世界,就算是搜魂一类的法术我们也是不会被发现的。”

说完,系统严肃道:“因为这可是关于一个世界的存亡,我们系统与

宿主的生命还有整个世界的未来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出了纰漏。”

白卿云便放下这件事,他继而想到刚在在寺院里见到的一幕,脸色有些凝重。佛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所以寺庙向来是无数游魂暂居之地。除了怨魂厉鬼,那些普通的灵魂到了寺庙还会受到佛光的洗礼,更早的往生。

可刚刚的寺院里干净的可怕,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游魂,就像整座梧桐公馆一样,没有任何游魂的气息。可惠安法师身上的功德金光又是实实在在的,这件事应该与他无关。

可若真是无关,又是什么原因呢?

回程的路上本应沿原路返回,可沿原路需要经过一座桥,那桥下的河水正好是贯穿梧桐公馆的那一条河。去寺庙的时候那座桥就隐隐有一些不稳,回程的时候竟然已经因为年久失修被积雪压垮。这样便只有绕远路,走到河上游,那里还有一座桥,可以从那里过。

可从那条路走在过桥前要穿过一个隧道,叶迟昕因为吃了药伪装成人类的缘故,本就是困倦至极,他的眼睛不自觉的闭上,可又努力的睁开。白卿云见了有些失笑,他伸手揽过叶迟昕的肩,温声道:“小迟,困了就睡吧,到家后我叫你,今天辛苦你了。”

叶迟昕将头靠在白卿云的肩上,他闻到白卿云肩上的草木香,那种清淡的香味让叶迟昕有些安心。于是叶迟昕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

可叫醒叶迟昕的不是白卿云,而是大敞着车门,从外边不断吹进来夹杂着冬雪的寒风。叶迟昕被吹得打了一个冷颤,此时那副作用已过,加上寒风一吹,叶迟昕瞬间清醒了过来,可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坐在他身边的白卿云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