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

穆承雨却道:「敢请曲公子为敝人解惑。」

「就是那位悄悄客居茶城的贵公子。」曲秋水揭晓道:「想必你一定早有耳闻,他姓氏蔚,单名一个羽字,总以白纱遮面,白色颈圈不离身,想来是怕真容会造成不必要的纷争。」

穆承雨颔首道:「曲公子不仅会抚弄琴弦,还能纵观天下事,我实在佩服不已。」

曲秋水声音轻盈而沁甜,像是沾了糖味的云朵:「哪比得上穆先生天资聪颖,又长了一副迷倒众生的模样,不仅让A想生吞了您,更是让小o们……

他眼神挑逗得瞅了穆承雨一眼:「恨不得把您栓在家里,每天摸着抱着拧着。」

穆承雨扶着额头,也不晓得这房里有没有监听,要给费勤朗听到了,恐怕要重新定义跟他之间友谊了:「我真是怕了你……」

曲秋水跟他畅谈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脸上就泛起了倦色,穆承雨见他一副被闷坏的模样,还想拉着他秉烛夜谈,赶紧把人给哄去棉被里睡觉,曲秋水吃了护理师配的例行药物,没多久就睡着了。

穆承雨这才轻手轻脚得走出了病房,门才刚阖上,就被一脸春风满面的费勤朗拦住了去路,对方向来斯文儒雅的脸孔上,充满了遮都遮不住的喜悦,甚至一把揽住穆承雨的肩膀,想把他往隔壁的房间带。

「穆,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费勤朗欣喜之余,对着他连客气的称谓都不叫了,急急忙忙的模样,好似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夥子。

穆承雨也被他感染了不知所措的氛围,连声喔了两句,变被高他一个头的费勤朗「挟持」到了隔壁他们常议事的空旷巧房间。

穆承雨不晓得的是,他跟费勤朗状似熟稔的举动,全被一旁在走廊边上抽电子菸的Alpha给看的一清二楚,男人皱起了英挺的剑眉,眼神深沉莫测。

穆承雨一进入小房间,赫然发现里头排满了电子数据板,方便医疗团队跟vip贵客家属们开会讨论,费勤朗把穆承雨带到空白的电子屏板之前,启动电源後,就出现了好几张黑白色的超音波相片

穆承雨懵懵懂懂得观察了半晌,再连结上费勤朗兴奋难抑的情绪,才大胆得推论出了结果,原来是这家伙要做准爸爸了。

「恭喜了!」穆承雨笑道,新生的宝宝总是可以让人感觉到正向的能量。

「谢谢。」费勤朗既开心,又忧喜参半,沉声对穆承雨道:「秋水他还不知道,他最近情绪也不太好,我跟医生打了商量,最後还是觉得先对他保密比较妥当。」

「好,我会多注意的。」穆承雨承诺道:「不过,你还是得找个机会跟他谈谈心,总归他最需要的人,肯定只有你一个人。」

「是,你说的我都明白。」费勤朗露出一个温情款款的笑容,随即黯然道:「想必上次发生在秋水身上的事,你都知道了。」

穆承雨但笑不语,别人家的感情之事,实在不是外人能插足置喙的。

「都是我不对,他才是最善良最美好的人。」费勤朗真诚得坦白道:「我没办法娶他,却也做不到放他离开,眼睁睁看他最後投奔到另外一个Alpha的怀抱里,与我再无寡葛。」

费勤朗忆及了前几日才发生的事,脸色苍白了几分,懊悔不已道:「那日秋水被推下楼梯,我却只来得及看到他艰难得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我都快要发疯了,他可是有身子的人,要是伤到哪儿了,之後再受孕不易,秋水肯定要伤心一辈子的……」

难得看到向来矜持自重的费勤朗流露出如此真情而脆弱的模样,穆承雨不免为之动容,他趋前几步拍了拍费勤朗的肩膀,要他振作一点,感叹道:「我会替你保密的。」

这时候小会议室的房间突然被推开了,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师带着几个便服打扮的家属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便是那位外貌极度惹眼,充满剽悍及野性的Alpha。

他将目炬汇聚在空旷会议室里头幽会密语的二人,这不被人撞见了好事,方才抱在一块儿的姿势都还分开不远,一脸惊慌错愕的神态,下一秒,他又将视线挪到电子平板上的超音波相片。

同男人一块进来的,还有一位灰发斑白的医师,显然也没料到会议室有人。

费勤朗赶紧带着穆承雨往外头走,并向医师颔首致意。

医师自然识得费勤朗,也同他点了点头,并顺口叮嘱道:「要多注意夫人的身子,让他多休息养神。」

费勤朗正色应道:「我晓得了。」才揽着穆承雨的肩膀,迅速带着他离开了会议室。

离开会议室的大门时,穆承雨不可避免得跟那位气质狂狷的陌生Alpha错身而过,他发现对方的头发是极深的黑醋栗色,周身萦绕着一股馥郁的男士香水味,不算浓烈,却密不可透,将男人紧密得包裹起来,与其说是为了附庸风雅,迎合上流社会的习惯,不如说是,像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或是过分强烈的Alpha信息素。

穆承雨晚上回到家,九狼也在,只见他穿着一身运动服,正准备带着罗纳威犬去社区慢跑

,大黑狗一看到主人回来了,瞬间就耍起赖,跑到穆承雨脚边撒娇了。

九狼仍是一副面瘫的神情,深遂的眼眸牢牢得盯住黑狗的行踪,穆承雨很明显感觉到他有些不悦,许是一连几天被姓邱的小祸害精给缠怕了,九郎见着那条黑狗黏紧主人耀武扬威的模样,便打消了遛他出门的念头。

他对着承雨道:「那我去外头跑跑步,待会就回来。」

穆承雨却临时起意,对九狼道:「我也去,你等我换一身衣服。」

十分钟後,两人一狗便坐上了赤九狼的白色敞篷车,一同来个披星戴月的夜晚郊游。

九狼开到了附近一座滨海的半山腰,下了车,他便与承雨肩并肩得走在规划完善的步道上,山里夜晚温度偏低,即便新国位属低纬度,吹久了冷风依然容易着凉,赤九狼没一会儿就皱着眉头把外套脱下来,罩在穆承雨单薄的肩膀上。

穆承雨也习以为常了,自然没有推拒,他跟九狼以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就常相约假日去登山健走,他对於球类运动没有什麽天分,也就只能跑跑步才能跟着爱运动的九狼一起。

赤九狼最喜爱的运动是游泳,还有海上的一些高技巧性运动,他晓得承雨怕水,便带着穆承雨在泳池里学一些基本的游泳方法,穆承雨一开始虽是怕的,但还是有努力得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至少学会了一些自救的本领。

只不过跟着九狼一同游泳的次数多了,穆承雨也不禁开始怀疑赤九狼是不是故意要带着他一起去,毕竟游泳池里对着九狼暗送秋波的人实在太多了,九狼或许也是想拉着他防身,免得一身好肉都被人偷吃豆腐走了。

「想什麽呢?」赤九狼平淡的语气从穆承雨的头顶上传了下来。

穆承雨可乐了,笑话他道:「想你秀色可餐,配什麽都好下饭。」

赤九狼不接腔,又走了几步,才低声问道:「会不会冷?」

穆承雨摇了摇头,指着前方远处被浓密枝叶覆盖住的一栋建筑物,道:「那里有栋房子,我们过去那儿休息。」

赤九狼有些诧异,但还是跟着看似熟门熟路的穆承雨走向了那栋房子。

穆承雨将大门推开,罗纳威犬便咻的一声冲了进去,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穆承雨对着打量四周的赤九狼笑道:「如何?」

「你怎麽会知道这里?」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穆承雨突然拉过赤九狼的手臂,把他往楼梯上拽,一连走了三层楼,又拐到了一个隐密的小阶梯,才来到了这栋屋子的阁楼。

赤九狼需要矮下身躯,才有办法走进去,阁楼的门口虽小,里头的空间却意外得宽敞,地板与天花板都是铺木的材质,非常温暖,靠近墙壁放置了一个木柜,上面摆放着画纸以及零星的画具。

穆承雨率先靠到了窗扉边,将厚重的布帘揭了开来,外头的景致瞬间延展开来,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以及整张璀璨生动的星空。

穆承雨拉着九狼坐到窗边,娓娓道来:「我发现这里有很多漂亮的野生鸟类,就带着纸笔来这儿写生,来了几次就发现这里有间屋子,视野特别好,果然被我捕捉到了几只从来没看过的鸟儿,全收藏进我的画纸里啦。」

赤九狼瞅着他眉飞色舞的花瓣眼,不禁问道:「这屋子,是谁的?」这麽喜欢的话,就买下来送他。

穆承雨笑道,像个领到糖果的孩子:「我买下来啦。」

赤九狼也扬起了一丝笑意,似乎很难得看到承雨笑的如此惬意:「这麽喜欢。」

「嗯……」穆承雨轻倚着透明的窗扉,让澄净的月光铺洒在他的洁白的肌肤上:「我以前小时候,就住在类似这样的阁楼里。」

「一个人?」

「嗯。」穆承雨带着鼻音瓮生道:「虽然偶尔会有点寂寞,不过总是让我觉得窗户外面的世界非常生动,好像有许多我从来没看过的东西,我还是挺喜欢这样坐在窗边欣赏风景的。」

赤九狼并没有说一些锦上添花的话去附和他,而是安静得坐在他身边陪他看夜景,并将穆承雨说的每一字一句,都深刻得印记在心底。

穆承雨有一搭没一搭得拉着九狼说话,说着说着,上下眼皮就有些开始打架,赤九狼见状,便要去抱一床被子过来。

穆承雨趴在凭栏上,微眯着眼,懒洋洋道:「两床被子。」

赤九狼自然拿他没有办法,最後穆承雨睡在了窗扉前的木板台阶上,再拉着九狼在台阶下的地毯上,两人将就铺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