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

这日春光明媚的早晨,画廊难得歇业一天,谢绝外人参访,原因是里头莅临了一位贵客,任谁都得罪不起。

邱彩莹开着洋红色的敞篷车,载着自家宝贝的牧羊犬,沿途沐浴在路人艳羡的眼光之下,浩浩荡荡得开到了画廊门口外的草皮,被紧闭的门扉阻拦了去路也不恼,她推开车门,伸出一双穠纤合度的美腿,娇滴滴得走下车。

她戴着一副浅粉色的墨镜,一身奢牌订制款的洋装与跟鞋,黑色的大波浪卷发披在脑後,时髦又娇贵,她丝毫不理会门口禁止访客进入的标示,一手牵着狗链,娉婷窈窕得往大门口闯。

门卫识得她,正客气得要请她改日再来,邱彩莹却宣声夺人道:「里头那位再尊贵,也首先是我亲爹,他还敢拦我这颗宝贝珠子进来不成?」

门卫被她的气势震慑了一下,无奈上头有令,既不敢放,也不敢硬拦,直到栅栏内传来一到低沉的男声,指示道:「开门,让她进来。」

「是、是的,九哥。」

门卫随即将栅门敞开,赤九狼徐步踱了出来,朝邱彩莹道:「进来吧。」

邱彩莹见着心上人,甜甜的漾出了笑容,她娇俏得伸出一只纤纤素手,赤九狼秉持礼貌,绅士得抬起臂弯,邱彩莹便兴高采烈得挽了上去,傍着赤九狼走进画廊的建筑物。

赤九狼将邱彩莹带到会客的茶厅,才刚让人送上热茶及点心,邱彩莹就坐不住得要往她父亲所处的地方钻,想也知道是在穆少的私人书房里。

「别去。」赤九狼冷硬得阻止了她。

邱彩莹轻哼了一声,仰起头妩媚而挑衅得睨了赤九狼一眼,嗔道:「你就不好奇你的宝贝『朋友』,跟我父亲那只老狐狸单独共处一室,是在做什麽……『私密』的交流麽?」

她特别加重私密两个字,果见赤九狼一张硬梆梆的俊脸虽然文风不动,但还是几不可察得皱起了眉头,就这麽一闪神,邱彩莹就越过赤九狼的肩头,还不忘将狗链递到男人的手里,踩着小碎步朝穆承雨的私人居室奔了过去。

察觉到赤九狼也默认得跟在了她的脚步後头,邱彩莹没好气得翻了个白眼,在心底腹诽全天下男人都是一样的,边加快脚程来到了一栋东方古风的建筑物,正要来个突袭检查,直捣她那位高权重又总是道貌岸然的父亲的狐狸窝。

结果又遇到另一个山一般高大的门神……

「小姐请留步。」王焕然噙着微笑,恭敬而强势得拦住了邱彩莹的脚步。

「让开,」邱彩莹横眉竖目得瞪了王焕然一眼,不客气道:「本小姐要你让开。」

王焕然仍旧是八风吹不动,站定在书房外庭的纸门前,以微笑劝退。

「我要见我的父亲,谁准你可以拦我的?」邱彩莹娇蛮得扬起小巧的下巴,语气已是非常不悦:「除了父亲之外,甚至连父亲他都不敢拦我做我不愿意的事,你算是什麽东西?」

「拦住所有人进入这扇门,确实是邱大人的旨意,请您不要让我们做下属的为难。」

邱彩莹举目朝四周一盼,果然站了好几个父亲的亲卫,她自然不会莽撞得用身体硬闯,她倚着与生俱来的高傲气质道:「王焕然,你被贬官降等,驱逐出父亲的幕僚团队,怎麽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挺自得其乐的?」

「在其位,谋其事,王某只是善尽职责,做好份内事。」王焕然侃侃道。

邱彩莹却双手环住纤细的手臂,往一旁娉婷得踱了几步,道:「我怎麽听说,你当年舍身替穆少挡了一颗子弹,触怒了父亲,才被外放,就是因为对穆少产生了工作之外的怜惜,耽误了职责。如今你却可以正大光明、如影随形得跟在穆少身边,倒是……正中了你的下怀?怪不得如此春风得意……」

邱彩莹话未说完,果见王焕然变了脸色,由原本的不卑不亢,染上了些许阴霾,在邱彩莹眼中,倒是为了掩饰心虚的反应了,果然听见王焕然严肃道:「我恪守职责,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邱大人,请小姐勿妄自揣测。」

「怕什麽呀,我是要你好好的巴结穆少……」邱彩莹踏进一步,微微遮掩红唇,悄声道:「我可是听父亲说过,他要把穆少娶进门做妻子,将来就是你的长官夫人,我的母父,穆少如此信任你,让你常伴於侧,将来你要想升官,还不是几句枕边话的事……」

王焕然突然沉默了,内心满满都是邱大人要娶穆少的这个讯息,那个从未有过公开正式伴侣的邱大人,居然动了凡心要娶妻了,邱彩莹却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词汇,营造出他与穆少有暧昧的氛围。

这些话要是传到了邱大人的耳里,可就不是将他贬出去眼不见为净就可以让大人消气的……这一肚子坏水的丫头真是太可怕了,果然是邱大人的亲生女儿。

「怎麽,」邱彩莹唯恐天下不乱,就不信还乱不着王焕然这种自诩清高又愚忠的Alpha:「你这是已经开始想像,穆少是怎麽为你吹的枕头风了麽……?」

王焕然正经得轻咳了几声,不得已道:「请问您有什麽事要找邱大人,我先去请示。」

「就说我想见他,我想他了。」邱彩莹理直气壮道。

其实邱彩莹也没有什麽重要的事非得见上邱成鸢一面,只是听闻她父亲大老远秘密抵达茶城,第一眼要见到的人就是穆承雨,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没有知会!

今日又包下了整座画廊以及穆承雨整个人,私底下独处一室密会,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私会情人的行径,叫她怎麽能够忍住好奇,不亲自跑来一探究竟呢?

她的父亲虽然在公事上铁面无私,手握重权,执掌乾坤,私生活却截然不同没有任何纪律,年轻时候的风流债数之不尽,却始终未娶任何一人,就在邱彩莹以为婚姻对於她的父亲永远只是举无轻重的选项之时,却突然冒出了穆承雨这个人。

一个依附在邱成鸢的救济之下而活的Beta男子,无权无势,既非贵族,也无法为邱成鸢生育,然而她冷淡而寡情的父亲居然最後栽在了这样平凡无奇的男子身上,还动了要娶他为妻的念头。

她甚至无法想像,穆承雨是如何用一张清冷又寡趣的脸孔,妩媚得勾引她的父亲,是如何用那一双洁白而修长的手指,一颗颗解开她父亲的衣扣。

又是如何用他那纤瘦无骨的身段,承受他父亲高大的身躯给予的重责与鞭挞……

或许此时此刻,在这扇檀木大门之後,穆承雨正是衣衫半解,露出一双光滑无瑕的长腿,被他的父亲压在书桌上粗暴得侵犯,用一双泫然欲泣的浅褐色瞳孔,引诱得邱成鸢为他色令智昏,索取无度……

邱彩莹瞬间用掌心拍了拍自己的双颊,把满脑子污浊的幻想给打散,真是越想越逼真,要是真的,她这样硬闯可怎麽办哪……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小姐,邱大人请您进去。」

邱彩莹轻睨了王焕然一眼,昂首阔步得推开了书房的门扉,往两扇大屏风处走了进去。

他掀开了一面若隐若现的珠帘,首先看到的是一池活水塘,由大理石砖砌成,塘中立有三只鲤鱼腾跳出水面的雕塑,与塘砖浑然一体,虽然整体格局不大,却非常别致而令人印象深刻。

邱彩莹绕过了活水塘,这才终於找到了穆承雨的写字房,她蹑手蹑脚得轻轻倚上门框,正想往里头偷觑,就听到一道清雅而乾净的男声,不情愿得发出求饶。

「大人……请您,就饶过我罢……」

随即又传来了另一道醇厚的低笑,邱彩莹一听便认出是她父亲的声音,她却从未听过父亲用如此温柔的口吻对着一个人说话,好似温存般的爱抚似的。

「这种程度的求饶,我岂会饶你。」

「您……」穆承雨貌似哑口无言,亦或是难堪,更甚是羞恼,他像是伸手一挥,却被早已洞悉他的心绪的男人扣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怎麽这麽没有耐性,嗯?」邱成鸢的嗓音低沉而暧昧,充满了成熟男人的余裕与魅力:「输了就要受罚,这是规矩,小雨儿忘了吗……」

邱彩莹简直要惊呼出声了,这真的是他斯文而内敛,严谨又恪守贵族绅士风范的父亲吗?这话,她听了都要脸红心跳了……

穆承雨竟没有因为邱成鸢的柔情而屈服,被制伏住了也不选择顺从,他轻声而坚决道:「您有风度,又不肯让我,那我只好不管了……」

邱成鸢像是突然紧张了起来,他猛地站起来,发出了椅子摩擦地毯的声响,只听见穆承雨闷哼了一声,邱成鸢随即柔声哄慰道:「别……都让你,什麽都让你了,我的小雨儿……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麽办了……」

邱彩莹脸皮一热,已经无法再秉持着好奇心偷听自己的父亲以诱哄又多情的语气与小情人调情,这男人都年纪一把了,还像偶像剧男主角一样说着肉麻的台词,到底还要不要脸呀……虽然说父亲是真的有资本,又高大又英俊,风流倜傥又博学多闻,真是讨人厌。

室内顿时又没有了交谈声,安静得邱彩莹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而间或传来一些……衣物摩擦的声响,脑补过头的某位千金大小姐脸面一臊,再也坐不住躲在暗处偷听墙角,要是他们就这样@#$%^,那那那她她她可怎麽办哪!!!

「你还要躲在外面多久,进来。」就在邱彩莹羞愤逃跑之前,邱成鸢寡淡而文质彬彬的低沉嗓音,从居室内传了出来,分毫不差得传进邱彩莹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