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四）
两人收拾齐整出来时，陌寒接了个电话，是他哥打来的。
陌霄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幺儿，听你司机说你在学校里，哥来接你，你嫂子今天生日，晚上我们去吃饭。”
“我在你原来宿舍楼下，你过来吧。”
陌霄不清楚陌寒都毕业了怎么还要往学校跑，他薄情寡性的，还会对学校念念不忘？谈恋爱了？不对啊，他薄情寡……算了。
钢琴房距离宿舍不远，只是方清后穴夹了东西走的慢一点。陌霄老远就看见陌寒和一个人并肩走着，那人比他幺弟矮上一点，走路看起来有点别扭。
嘿，还真谈恋爱了？小年轻的，白日宣淫，也不知道他打电话有没有影响到两人办事。
陌寒走到陌霄面前：“哥。”
他看懂了陌霄表情里的疑问，主动交代：“我来找他有事，他叫方清。”
方清眉眼间全是媚意，说难听点就是骚气冲天，一看就是刚被滋润过的。
陌霄视线扫向他身边的人，以示打过招呼了，复又淡然收回视线，看起来毫无异样。
方清却面色不霁，目光不自然地飘到了别处。
陌霄指着停在远处的车：“走吧，你嫂子在家等着呢。”
陌寒微微点头，两人并肩走远了，留方清一个人魂不守舍在原地站着。
陌霄吐槽自己的幺弟：“我还得来学校抓你，给你打电话指不定要怎么推辞呢，没良心的东西。”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怒意。
陌寒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哪儿能啊，嫂子生日必须去，我还准备了礼物，就在车上。”
陌寒难得的话多，陌霄却偷偷观察着他，看猴似的。
呵，他弟弟也长到需要性生活的年纪了，就是眼光不太好。
陌寒注意到了陌霄的视线，他疑惑道：“怎么了。”
陌霄调笑道：“你和那人在……谈恋爱？”
语气像极了发现自家弟弟小秘密时的不怀好意。
陌寒神色一凛，停在原地，“没有。”
他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陌霄摸不准他是真话还是假话，没再说什么。
陌寒被问住了，两人是在谈恋爱吗？不应该是，从来没说过情爱，见面就干，是简单到极致的情色关系吧。
晚间帮董玥庆祝完生日送完礼物吃完饭，陌寒一头扎到了楼上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留陌霄夫妻俩在下面聊天消食。
陌霄帮董玥轻揉着腰部，聊闲话似的开口：“方清你记得不？”
董玥依从董家的传统从了政，现在已经坐到了一个很有实权的位置上，自有一套人脉，她略一琢磨：“方清？方家那个私生子？”
陌霄目露玩味：“对，今天我去接幺儿回来，他俩在一起呢，看起来刚上完床。”
董玥吃惊，“他不是……？”
她孕间出去应酬有见过方清，次次跟的人都不一样，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起的。
“呵～”，陌霄冷笑，肯定了董玥的说法。
董玥迟疑道：“幺儿知道吗？”
“我感觉他不知道，实不相瞒，我和他刚从同一个饭局上下来。”
陌霄中午难得应邀饭局和一群同行打太极，方清跟着个搞房地产的大亨，饭桌上没少龃龉。据说方家需要人家名下的一块地，那边不松口，黄金地段，市值不小呢。
而到了饭后的消食活动却不见方清，原来是赶场去了。
董玥暗自撇了撇嘴角：“中午和别人，下午就来找幺儿？档期排这么紧。”
她俩见惯了这种事情，只是一方主角换成幺弟，自然而然就屁股歪了。
陌霄有点担心幺弟被欺负，询问道：“要不要告诉幺儿。”
董玥心细一点，她皱着柳叶眉吐槽：“怎么说，幺儿对他是什么态度你清楚吗，床伴就算了，万一是男朋友，你和他说他男朋友是鸭子？”
有时候被戴绿帽子的一方反而会恨上说出真相的人，人和人之间要有界限。
“也不算鸭子吧……”
陌霄理智上并不想他的宝贝弟弟上鸭子，只能这样子开脱。
董玥觉得可笑，讽刺道：“高级鸭就不是鸭？”
陌霄惭愧，无法辩解，“……是。”
楼梯处有声音传了过来，“二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夫妻俩应声望去，是负责打扫的老佣人，她面朝楼梯微微躬身，陌寒冷着脸站在楼梯拐角处。
他慢悠悠走下来，扶起老佣人，“没事，你去歇着吧，让其他人来干活。”
陌霄和董玥有点尴尬，背后议论弟弟身边的人始终不磊落，还是陌霄脸皮厚，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幺儿，你怎么下来了。”
陌寒脸色铁青，强压着脾气说：“我先走了，有事。”
他梦游似的上了车，梦游似的被拉到了学校，梦游似的到了宿舍门口，梦游似的拨出电话。
“嘟……
嘟……喂？寒，怎么了。”方清那边有点吵，他清清冷冷的声音没有穿透力，听的不真切。
陌寒顺着墙滑坐在地上，“你在哪里。”
方清应该是换了一个地方，“我在外面有事情，怎么了？”
陌寒：“我在……”宿舍门口，想要见你。
对面零零碎碎的声音传过来，“嘘，别闹……等会儿，急什么……”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可能是方清没把话筒捂严实，谁说方清的声音没有穿透力。
还用再说什么，陌寒挂掉电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
他是该愤怒吗？被自己压在身下肏的骚货有别人，还不止一个别人，他是该愤怒的。可他有什么资格愤怒，两人从来没约定过什么，方清实在不用为他守身。
可笑，他连自己有没有被绿都说不准。
陌寒又打电话给他嫂子，“喂，嫂子。”
董玥正愁陌寒独自生闷气，连忙说：“怎么了幺儿，我和你哥向你道歉，不该背后说你们的事情的。”
陌寒伸直大长腿，低声说：“没事，嫂子，你知不知道方清为什么，做……做鸭。”
长嫂如母，陌寒是董玥看着长大的，她从陌家落魄时便心心念念着这个幼弟，这么多年也算是尽心尽力了，生怕这个瓷娃娃受委屈。
正因为是董玥，陌寒这个有恋兄情节的死小孩儿才平淡接受了哥哥结婚这个事实，他愿意和嫂子说一些不能和哥哥说的事情。
陌寒的声音顺着话筒传过来本就会失真，再加上他声音低，听着委委屈屈的，董玥都快心疼坏了，也放缓声音说：“啊……方家向来爱搞皮肉生意，他们家主基因好，外面私生的儿女满地跑，个顶个好看。”
一些人的恶趣味，上了方家家主的私生子就和占多大便宜似的，方家私生的一多，就不值钱了，一直被拿皮肉换生意，都成谷城一大特色了。
陌寒不明白，“那他为什么不逃。”
董玥想了想：“好像是他妈妈被攥在方家手里，他跑不了。”
她闲下来有时候会去陪阔太太们搓麻将，麻将桌上的八卦传起来最快了，真真假假看不清楚。
“他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些。”
陌寒问这个就有点不讲道理了，董玥哪里知道方清是怎么想的，她猜测道：“可能……你是不一样的？他躲不开自己的命运，只能在你这里放松一下？”
陌寒不会让方清去做什么，在他这里，确实会得到单纯的性快感。
董玥看着陌霄，试探道：“幺儿，告诉嫂子，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他要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让你哥去教训他。”
陌寒心里没那么堵了，他忍不住为方清说话：“床伴吧，又没有承诺过什么，你们不用去。”
“你喜欢他吗？是没有想确定关系，还是没来得及确定关系。”
董玥绕口令似的，但她相信陌寒能懂。她被陌霄喂了一块苹果，只能嚼吧嚼吧等着陌寒回答。
陌寒沉默，但呼吸声还算平稳。
看来是前者，董玥知道陌寒只是一时钻进了牛角尖，温声劝道：“宝贝，不是所有人都能选择自己的命运，既然你们没有相互保证什么，那他……他肯定是要为自己想的。”
陌寒盯着被微风吹起来的窗帘，想到了钢琴房里的厚实落地窗，他心情平静下来，恢复往日的冷淡，“嗯，知道了。”
危机解除，董玥放松语气：“今晚来家里睡吧，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早饭了。”
“……好。”
自那以后，陌寒和方清再未见过面，按说他没有故意躲着，平时也有社交，却总是没见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清心虚在躲着他。
圈子就这么小，一出什么消息满世界都能知道。听说方家一个私生子闹自杀闹上了新闻，听说那个私生子妈妈去世了，听说那个私生子最后脱离家族远走他乡，听说那个私生子是被方家暗中做掉了……
陌寒回想过很多次，还是没搞清楚他和方清之间的感情，那不应该只是情欲的，毕竟他现在还能回想起钢琴房里的《小星星》、《粉刷匠》……
有一点可以确定，方清帮他打开了sm调教的大门，总归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终究是缘分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