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天下的

这天太妃破天荒的驾临坤宁宫了，看了看还在昏睡的柳如是，太妃对陪着柳如是的完颜烈道：“陛下，本宫听闻皇后近年来消耗颇大身体欠佳，实在是颇为挂心。”完颜烈安静的看着太妃，等着她的下一句。太妃果然跟着说道：“咱们北人女子从小就学习骑马射箭，身体的底子还是要好过南人的双子的，这一国之后怎么能没个好体格！既然皇后身体欠佳，那还是让出后位，安心休养好了！”

太妃推延了跟王夫人见面的日子，各中原因完颜烈心里是明白的。“孤会考虑的！”完颜烈道。

太妃也算从小看着完颜烈长大的，他的言谈举止哪里逃得过自己的眼睛，这小子到底还是屈服了！什么爱情，在皇权面前不值一提。太妃气顺了，弯着眼睛笑着说：“陛下年纪不小了，是该考虑立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为后。再然后就要考虑拓展后宫了！至少四妃还是要有的！”

而尚在混沌中的柳如是恰好听到了太妃和完颜烈的对话，虽然他们说的是北话，耳濡目染了这么久柳如是也能大概听懂了。柳如是其实已经醒过几次了，每次都是清醒过来，连眼睛都睁不开就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而这次，听到了这些，柳如是再也无法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柳如是万万没想到，在他死里逃生之后，竟然面临着被废的命运。他拿命换来的皇子，还是不能让太妃满意，这次竟然嫌他身体不好！怀不上的时候嫌他不育，生了又嫌他体弱，柳如是不知道他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太妃满意。

完颜烈送走了太妃，回来就看到了一个泪流满面的柳如是。福公公也大概听懂了，连柳如是没看到的，他也看到了。他正拿着手绢给柳如是擦泪，轻声安慰他说：“娘娘别动气，太妃一向如此，只要陛下对您好就可以了是不是？这次为了陪您，陛下罢朝了好几天！从前陛下哪里罢过朝是不是？”柳如是才死里逃生，太妃这就来发难。完颜烈也握住了柳如是的手，道：“你放宽心，孤在呢！你醒了吗？”捏着完颜烈道手，柳如是又安心了下来，他已然耗尽了气力，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完颜烈叫太医过来看，太医说不准太妃在的时候，柳如是是不是真的是醒了，太医说柳如是这次生产消耗太大，昏昏醒醒都正常。现在只能勤喂着点儿药和粥让他尽快恢复，他吞咽痛快的时候就应该是醒着的，只是柳如是现有的精力还不足以支撑他彻底的清醒过来。太医还说，这次柳如是这次心脉受损，昏迷的时间又过长了，即使后面醒了，也不能让他坐起来，就只能先躺着，翻身也要慢慢来，不然怕他心脉受不住。

柳如是身体弱，奶水就少，完颜烈见好不容易给柳如是喂进去两口粥，一会儿还要从胸口把奶水挤出来，这一进一出的如何能让柳如是尽快的恢复。完颜烈直接叫产公断了柳如是的奶水，现在柳如是可经不起消耗。产公也很为难，当初柳如是想断奶太妃就过来闹，这要是把奶水断了，过几天太妃又不喜了，再通乳就要受罪了，现在的柳如是都不一定能顶住。福公公在产公耳边道：“断了吧，这次陛下在！”

柳如是被断了奶，又迷糊了几天，终于挣脱了束缚睁开了眼睛。他脑中仿佛塞了浆糊，连难产的事情都记不清了，却记得孩子，急着要见孩子。柳如是身子如玄铁般的沉，他并没有想着起身，他只想动动身子，一会儿抱孩子，谁知他只是想着稍微动一下，身上就像打开了酸痛的开关，从体内向四肢蔓延开去。

柳如是扛不住又昏过去了，不过很快他又醒了过来，福公公帮他侧过身子，对他说：“娘娘，你别动，让杂家来，您睡了快七天了，都得慢慢来！杂家给您按按身子，要是难受您就闭眼忍忍。”柳如是身子动不了，连话也说不出，还是动了嘴，福公公读懂了，对他说：“抱去了，一会儿就来了，是个健康的胖小子呢！”柳如是闭上了眼睛，嘴巴翘起来笑得好安心。等孩子被抱过来，柳如是就又睡了。福公公一个劲儿的后悔，没趁他醒着给他喂点儿吃的。

柳如是这次恢复得很慢，等他能坐起来了，孩子也满月了。柳如是想给孩子喂奶，才知道奶早就没了，孩子竟然一口都没吃上，倒是他还怀着孕的时候，完颜烈吃了好多次，现在可好，完颜烈吃美了，孩子一口都没有！柳如是不开心，即使被完颜烈楼着也不乐意。完颜烈倒是开心极了，柳如是又能在他怀里耍脾气了，人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柳如是也没生气太久，就又贴在完颜烈身上哼哼唧唧了。他这次恢复也格外的难受，腰啊，背啊，腿啊哪哪都酸疼着，头还总胀痛。他就不乐意动，不愿意起身，恨不得有人一直跟他按摩身子。除非被完颜烈抱着，柳如是都不愿意坐起来。现在正值盛夏，他即使出了月子可身子不好太医也不让他见风，身上还穿着厚里衣，头上绑着头巾，他体虚感受不到热，可完颜烈来陪他的时候，热得身上都是汗，一晚上要冲几次澡。

柳如是靠在完颜烈身上，尤其是完颜烈不轻不重的给他捏身子的时候，柳如是真的是幸福极了。完颜烈问他，这次难产还记得吗？柳如是开始的时候其实记不清了，但最近他总是做噩梦，梦里都是生产时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的痛，渐渐的柳如是就想起了，自己难产时的痛。只要被噩梦惊醒就再也睡不下，头疼难忍，身上还酸痛，柳如是难受得嗷嗷叫，几个人都伺候不好，但只要完颜烈在，被完颜烈抱着，柳如是就会好一些，有人给他按按头，顺顺身子，他就还能再睡。所以即使再热，完颜烈也得陪着，柳如是的身体才有起色，不能含糊。

这些日子完颜烈都睡在坤宁宫，才发现两个小家伙，竟然睡觉前都要到柳如是的床上，要柳如是陪着才睡。现在天气热，宫人们给孩子打扇还要避开柳如是，实在是太麻烦了。完颜烈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两个孩子都已经不小了，可以自己睡觉了，总要柳如是陪着像什么样子。尤其是晓儿，未来的皇帝，不能总赖在娘身边。

晓儿现在连三字经都没背顺呢，他哪里懂得什么叫为君之道，姐姐都可以跟母父睡，为什么他不可以。于是这父子二人，一大一小都光着脚站在地上，剑拔弩张的对峙起来了。晓儿使出了浑身的解术想突破自己的父皇回到他母父的床上去，可是左突不行，右冲也不行，最后累瘫在了地上嗷嗷的大哭，最后竟然在福公公的怀里带着泪睡着了。

瑶儿看着弟弟的惨状，自己却能抱着母父，瑶儿疑惑的问：“为什么不让弟弟上床来睡？”柳如是捏了捏闺女的小脸，道：“因为弟弟将来要成为你父皇那样的皇帝，他将来要成为天下之主，不能肆意妄为！”瑶儿点了点头，其实也是似懂非懂，她问柳如是说：“是不是就是母父平素说的，父皇不能像母父一样陪在我们身边，因为父皇是天下的，母父是我们的，对不对？”

柳如是刮了刮瑶儿的小鼻子，道：“对，就属你最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