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而不宣
当晚,兴许是还憋着气,哪怕明知道卓之湘身体不舒服,汪竞城也没在床上放过他。
双手被禁锢在头顶,卓之湘像叶随波漂流的孤舟,被汪竞城颠来撞去,晕晕乎乎地渡过了这个注定不宁静的夜晚。
第二天清早,卓之湘朦朦胧胧唤回意识,眼睛鼓涨得睁不开,一夜过去都还没能恢复元气。好不容易拎起眼皮,他呆呆地盯着灰色天花板出了会儿神,目光逐渐下移,便看见了整装完毕、正忙碌着收拾行李的汪竞城。
“你要干嘛?”卓之湘见他打开衣柜,心里咯噔一跳,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个箭步堵在了柜门边上。
“帮你收东西,待会儿就带你走。”汪竞城埋头说道。
“我没答应要搬!”
“别任性。”汪竞城抱住卓之湘的腰,轻轻一提便把人挪走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卓之湘双手叉腰,一大早就被气得不行。
“我这人就是这样。”汪竞城没被他的怒气怵到,在他脸上香了一口,转头就继续收拾东西。
“汪竞城!”
“嗯,有事吗?”汪竞城脾气颇好地回道。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卓之湘顿时感到棘手。
“我不想搬,”他咕哝着拉住了汪竞城的手臂,软下嗓子,“太麻烦你了……要不这样,你不是担心我吗?我可以去住酒店,那儿总安全吧?”
“不行,酒店条件不好。”汪竞城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我可以挑好点儿的——”
“好点儿的贵,你工作才刚稳定下来。”汪竞城看着卓之湘,笑了下,“我倒是愿意帮你出这笔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见卓之湘没了声,汪竞城加快手上速度,很快就收拾好了两箱子的行李。
临近上午十点的时候,两人提着行李离开了这处住所。
卓之湘闷声不响地上车、系安全带、扭头看向窗外。
余光瞥见这一幕,汪竞城手上动作一顿,抿了抿唇,在发动汽车之前,忽然抬手揉乱了卓之湘的头发:“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
“真的?”汪竞城故意扬长语调。
“嗯。”
“怀安路有一家新开的主题餐厅,据说还不错,要去尝尝吗?”
“你看着办就行。”
“真听我的?”
卓之湘意识到汪竞城是在逗自己说话,便闭紧了嘴巴,不肯再搭理他。
窗外的风景缓慢向身后移动,隔着玻璃窗,或绿或红的色彩全都加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卓之湘的眼睛渐渐不再灵动,失去焦距,投向了遥不可及的蔚蓝天空。
他在思索一件事:他该怎么处理这段逐渐越轨的关系?
吵也吵过了,闹也闹过了,床也上了,情绪也发泄了……可是,结果他还是坐上了汪竞城的车。可以预见,几个小时后,他还会去到汪竞城的家里,以一种不明不白的身份。
此前,卓之湘虽然默许汪竞城住在自己家里,但那毕竟是在自己的“猪窝”,赶不赶人全看自己的心情,可现在去了别人家,他脑子里就只剩下“寄人篱下”这四个大字。况且,这像什么话啊?他总不能嘴上跟汪竞城划清界限,行动上却不清不楚的吧?
再往深了想,事到如今,他为什么还要跟汪竞城搅和在一起呢?ur倒了,他也已经慢慢从曾经的混乱日子里走了出来……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彻底甩开过去的一切呢?
卓之湘按下车窗,任凭外面的凉风吹拂进来。他看见了万里晴空,还看见了晴空下翩飞的不知名白翅小鸟。
风吹在脸上很凉,但抵不住卓之湘忽然雀跃而火热的心。
“我需要平静的生活,需要一份稳定健康的工作,未来可能也会需要一个贴心温柔的伴侣,那么,先躲过denny招来的祸事,再跟连璟汪竞城说拜拜,跟过去的我告别,然后彻底地迎接新生活!”卓之湘摸着自己的心口,快乐地就要大声呼喊出来。
念及此,他不再矫情地跟汪竞城怄气,转头看着汪竞城,嘴角泄出愉悦的笑意。
一直分心留意他的汪竞城诧异道:“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不告诉你。”
“不生我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
“还嘴硬。”汪竞城哭笑不得,手中方向盘一打,车轮驶向了右边的岔道。
“谁嘴硬了?”卓之湘拒不承认,顺便拿话堵他,“嘴再硬也没某人脾气硬啊,一言不合就生气,生气了还不许别人忤逆他。”
“阴阳怪气。”汪竞城瞄他。
“说谁呢?”卓之湘横他一眼。
“说我自己……”
不管怎样,虽说不知道卓之湘是怎么突然自己想明白的,对汪竞城来说,不生他的气就好。
昨夜卓之湘被他折腾睡了之后,汪竞城一个人跑阳台点了支烟,大半夜的睡不着,心里闷得慌。
烟到愁时方恨少,最后留下一地烧枯的烟头,他也没能从那种憋闷中缓过来。
也许从一开始,这条路就走错了,所以无论后面怎么想着拨乱反正,都无济于事。
要怪只怪他偏偏不信邪,不到黄河心不死,心里还潜藏着某种羞于启齿的希冀。他甚至解嘲地想:至少卓之湘现在还愿意跟自己吵,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
在餐厅用餐时,汪竞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束玫瑰花来,献宝似的送到了卓之湘手上。
看着他莫名亮晶晶的眼睛,卓之湘抱着花说不出话。
“谢谢。”他想了想,只能这么说。
“喜欢吗?”汪竞城仿佛没看出他的为难。
卓之湘踌躇点头:“以后别送了,我拿来也没用。”
“很称你。”
“……什么?”卓之湘不解。
“花很称你。”汪竞城低沉的声音遥遥传来。
卓之湘垂下眼睑,看着娇嫩欲滴的鲜红色玫瑰花:“是吗。”
他没有因为夸赞而感到高兴,反倒忧心忡忡起来。汪竞城这是什么意思?又是送花又是甜言蜜语的,他想做什么?
这么胡思乱想着,卓之湘食欲大减,匆匆吃完午饭就催着汪竞城离开了。
下午一点多,他们抵达了汪竞城位于通山区的那栋房子。
诚如汪竞城所言,这里的安保工作非常到位,开车经过保安室时,安保人员见卓之湘是生面孔,还礼貌地要求他出示了身份证明。
完成登记后,他们才顺利进入到住宅区。
刚一进去,就看见一座造价不菲的人工山石。山石呈灰棕色,多有流水腐蚀的痕迹,一道澄澈的溪流自上而下垂落,汇入山石四面环绕的碧蓝湖泊。
“好大的湖!”卓之湘趴在车窗上惊叹。
湖面波光粼粼,泛着流动的涟漪,水深不高,甚至能看见湖底青色的绿植和黝黑的淤泥。
“你想划船吗?”汪竞城笑问。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在汪竞城向卓之湘介绍摇橹船的过程中,汽车绕开了这片湖,来到一处绿荫遮日的小路。明媚的阳光洒下,为树影镀上了一层金箔,拨开树影,便看见了一栋被绿篱环绕的房子。
不知汪竞城做了什么,绿篱中央的铁门缓缓敞开,将他们迎进了这幢陌生的建筑。
从车上下来,卓之湘望着建筑旁的一株细弱的广玉兰,回头问向汪竞城:“这树是你种的?”
汪竞城正打开后备箱,闻声看了过来:“这棵广玉兰吗?是我母亲种的。”
“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年,她老人家来B城看望我。”汪竞城将他和卓之湘的行李箱都提下来,推着走向门口,“她平日里都跟我爸待在外省,难得才会记起还有我这么个儿子。”
卓之湘被他怨怼的语气逗笑了。
“这树长得瘦,你是不是没用心照顾?”
“平日里工作忙,”汪竞城掏出钥匙,打开那扇黄铜色的大门,“进来吧。”
卓之湘摸了把油光光的玉兰叶子,搓搓手指,跟着进了屋。
进屋后,汪竞城反手将门关上,将行李箱放在玄关处:“走,我带你挑间房。”
卓之湘乖顺地跟在他脚步后面,花了十多分钟将这个家看了个遍。
这栋房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敞亮,楼上楼下布满了巨大的落地窗,墙面所占比例小,放眼望去,仿佛是一栋会呼吸的建筑,极通透地与外界沟通着。
卓之湘选了二楼主卧旁的一间屋子,跟汪竞城一墙之隔。
行李都放好后,卓之湘走出房门,凭栏俯瞰一楼的客厅,恰巧同坐在底下沙发上的汪竞城对上了眼。
“下来。”汪竞城朝他招手。
卓之湘本想说“就不”,转念又觉得太幼稚,便及时收回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成熟稳重地走下了楼梯。
刚一走近那人,就被对方懒腰扣住了身体,一个重心不稳,卓之湘“诶呀”一声扑倒在了汪竞城胸口。
“有病啊!”
汪竞城嬉笑着拿下巴上的胡茬蹭卓之湘脸颊。
“疼疼疼,你早上刮胡子了吗?”刮是肯定刮了,卓之湘故意这么说,嫌弃地推了推汪竞城。
“下午想去哪儿玩?”汪竞城抱着卓之湘不撒手。
“听你的。”
“又听我的?”
“都听你的不好吗?”
“那我压力很大啊,毕竟圣意难测,陛下不满意了可怎么办?”汪竞城故作思量。
“只要是小汪子准备的东西,朕都满意。”
“就等你这句话呢!”汪竞城捏捏卓之湘的脸蛋。
卓之湘正陪着乐,忽然觉得不合适,干咳一声,从他身上下来,正色道:“我忘了还有东西没拿,我回房间一趟。”说着便逃也似的走了。
汪竞城望着他的
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不经意间低头一瞥,一只落在沙发上的黑色手机映入了他的眼帘。
两秒钟后,汪竞城拾起了那只手机,食指轻轻一动,手机屏幕上泛起淡淡地荧光,输入密码的页面随即跳了出来。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输入了六位数的密码,他一脸冷漠地找到了聊天软件,打开,定位到熟悉的那些人名,一一点击进去。
连璟:情人节快乐,希望明年的今天,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秦冀东:收到礼物了吗?
王牧:知道你要跟男朋友二人世界,今天就不打扰你了。上次那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晚上九点,四季酒店302。
赵佳淇:「复制这条信息@#*&*情趣内衣诱惑性感睡衣激情套装床上开档免脱*……」祝情人节愉快哦~
越棠:天气还凉,晚上出去记得加件衣服。
……
听见下楼梯的声音,汪竞城按下黑屏键,将手机原封不动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