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枪声惊醒梦中人
第二十三章 枪声惊醒梦中人
三月，天气渐渐升温，当月最低温只在零下二十五六度左右，有一天天气非常暖，高温甚至达到零下五度，在这样的情况下，房间里取暖的耗电也节省了许多。
月底结账的时候，樊白令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母亲之所以退租，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节约房租，其实也是为了减少取暖费，毕竟这样严寒的天气之下，电暖气耗电也是非常严重的，冬季里一个月的电费甚至就要几百块钱。
樊白令计算了一下，按每天取暖十小时，每小时两度电，一个月三十五天来计算，那么就是七百度电，如今电价上涨，每度电一块钱，一个月单是烧电暖气就要七百块钱，真的是一个很大的负担，这个电费金额自己倒是读一天书就赚了回来，毕竟系统里电费没有涨价，还是每度电0.3枚金币，自己每个月一般用电八九百度，二百七十金币的电量，休假日狂看一天书，基本上解决问题，但是对于母亲来讲，这就是非常沉重的负担了，难怪她要退掉房子，大家都各觅营地过冬，学校因为有国家补贴，所以住宿费还不是很贵。
四月三号的凌晨五点，又到了工间休息的时候，大家纷纷从生产线走出来，去往食堂，本来这条路是在室外，头顶只安了一个遮雨棚，但是自从地球远离太阳，工厂便将一些通道改成了室内，比如这一条通往食堂的道路，特意在三楼加装了一条悬空的通路，都是用玻璃钢搭建，工厂就地取材，倒是还便宜，这空中通道是钢筋骨架，地板墙壁和屋顶都是白色透明的玻璃钢，冬季里穿过这里去食堂，虽然称不上温暖如春，但比起外面毕竟是好过得多了。
有的时候，樊白令甚至觉得这条通道居然算是工厂中的一景了，尤其是冬季里，站在这玻璃钢的长廊里，望着外面从空中飘落的雪花，竟然有一种美感，仿佛自己是站在一座水晶宫中一样，抬起头来，雪花从上方落下来，就好像能够直接落在自己的脸上，这种感觉真的还是很美妙的，如果通道里的温度能够有二十几度就更幸福了。
工友们一边走着，一边闲聊，樊白令走在蒋巧梅旁边，低声问道：“巧梅，女儿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能走路了吗？”
蒋巧梅点头道：“去了医院检查，果然说是缺钙，现在的小孩子缺钙的有很多，医生给开了维生素d和钙片，现在能站起来了，虽然走路还是摇摇摆摆，不过终究是比从前好很多。”
旁边洪秋美说道：“岂止是孩子缺钙呢，我觉得我都有点缺钙，昨天去厂医那里开了一瓶复合维生素，好在还不贵，十几块钱一瓶，如果这种东西都天天涨价，那就更麻烦了。”
樊白令笑道：“现在工厂里合成维生素很方便的啊，这种东西应该不会怎样涨价，况且效果也和天然的差不多，就是浓度挺高，不要多吃。”这种时候如果要从蔬果中提取维生素，价格就不知道要贵到哪里去了。
蒋巧梅望着下方路旁残存的积雪，说道：“已经四月了，还是一片白，从前冬天都能看到绿叶的。”
这是蒋巧梅难得一见的抒情，平时她总是默默的上下班，偶尔与人说话，也是讲的柴米油盐之类，都是很现实的生活话题，仿佛一心专注于眼前的事情，没有精力顾及到其她，然而气候的变迁影响实在巨大，她也不能不有所触动。
洪秋美一脸失落地说：“可不是么，家里面说，如今都要等到五月才能开始耕种，山上的树死了好多，补种的都是北方的那些树，杨树松树之类，这些树倒是能够耐寒的，我们这工厂里也改种了松树，冬天只有松树还能添一点绿色。”
所以难怪食物的价格逐渐攀升，如今的植物生长季只有从五月到八月短短四个月，水稻小麦只能种一季，虽然冬季里也可以在大棚里种植蔬菜，但是这样的低温之下，成本太高，因此巨变一年之后，各种问题逐渐越来越明显，从主粮到副食没有不涨价的。
有的时候樊白令就在想，国家之前的粮食储备现在还剩下多少？她相信政府之前一定是有所准备的，毕竟政府得到消息要比民众早许多，科学家能够提出未来的种种可能性影响，有那么多智囊团给政府作参谋，提供各种建议，国家本身又有强大的财力和人力，还有大量国有设施，所以一定会提早预备的吧？
樊白令甚至设想到在一个巨大的地下仓库里，可保存三十年的军用罐头从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即使全球都处在冰层之下，地下基地里面的人也能够靠这些罐头生存几十年，当然基地里面一定会有粮食种植，甚至有动物饲养，利用最后的储备燃料发电供暖，维持内部人员的生活。
现在据说可控核聚变的研究日程非常紧张，前些天刚刚有好消息传来，说是已经获得了一些进展，如果真的得到突破，那么就可以拥有几乎无限的能源，地下基地将成为一个庞大的温室，人们的生活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惬意，但也已经相当安全了。
这一天晚上，樊白令看了一会儿书，便躺下来听网文，这是一篇古代背景的小说，女主坐在自己的绣楼里，望着窗外的桂树枝叶繁茂，廊下的美人蕉也吐出鲜妍的红花，正
在发生着幽幽的情思，这时候一阵蝉鸣从树上传了过来——播音器很适时地放送出一阵聒噪的雄蝉高频振动鼓膜发声器的声音，虽然声音调得很小，然而也可以感受到一种盛夏的燠热烦躁扑面而来，是夏季里特有的窒闷，尤其这个时候，小姐的闺房院落又是静悄悄的，丫鬟已经因为疲乏而去休息了，只剩下小姐一个人独自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想着自己的心事，这蝉声便显得庭院之中更加幽深寂寞了。
樊白令不由得便笑了出来，蝉叫的声音自己并不陌生，从小听到大的，在家乡还有人吃这种东西，号称美味，只不过自己习惯吃的一向是鸡鸭猪牛羊这一类常规肉食，很少吃那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因此没有尝过，只是如今再听到蝉声，真的非常感慨，新纪元刚刚一年多，自己就已经恍若隔世，去年夏天自己并没有听到蝉声，想来在这样寒冷的气候之下，那些小东西们也不能再活动了吧？
听了一会儿，樊白令脑子渐渐模糊，便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半夜二十起点多，正在人的睡眠最深沉的时候，就在这时，樊白令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爆裂声，她虽然睡得很香，然而这声音实在太过刺耳，就好像有人在外面放鞭炮一样，有一种鞭炮是摔在地上，只响一下，就非常类似那种。
樊白令深感受到打扰，她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用被子蒙在了脸上，想要更加安宁一些，然而很快，外面的炸裂声不断响起，樊白令耳朵里灌满了噪音，连棉被都抵挡不住，刚巧她此时正在做梦，梦见行尸末世的枪战，樊白令一时间颇有些困惑难解，自己昨天晚上临睡前听的是古代故事，架空背景里面还没发展到制造枪械的科技水平，所以这配音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每当自己入睡之后，界面不是自动关闭的吗？这是系统失灵了？
她痛苦地睁开眼睛，这时她终于听清了，外面一阵噼噼啪啪的尖利响声，还有人在高声喊叫，听那声音很显然不是有人突然在半夜开张营业。
樊白令对于危险还是很敏锐的，她一骨碌便爬了起来，却也没敢太坐直身体，伏在床上打开手机，便先去看“抱团取暖”群，只见里面已经有人在讨论开了：
“外面怎么回事？好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别靠近窗户，那帮人都带着枪呢，这一回是枪战啊，这可太刺激了，我们国家一向是枪支管制啊，她们从哪里弄来的枪？”
“升级了啊，之前都只是用刀砍的，现在连枪都出来了，希望不要扫到我们这里。”
“如果有手雷就麻烦了，那东西威力很大的┌(。Д。)┐”
这时上官蕾说道：“大家不必太过紧张，我和寿纯刚刚查看过了，大门还锁得好好的，暂时没什么事，不知道是黑帮火并还是暴乱，黑帮火并一般来说不关我们的事，安安静静待着就好，这种时候不要出门啊，谁要上早班，等事情平息了再说。”
陈晓露也说：“尽量不要出去，买什么东西或者倒垃圾之类先忍忍吧，已经报过警，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樊白令叹了一口气，居然发生这样的事，自己的床就靠在窗边，希望子弹不要飞进来，也不知外面此时是什么情形，其实樊白令倒是很好奇的，这样的街头枪战从前只是在电影里看到过，现实中没有机缘得见，很想知道此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于是樊白令便凑到窗边，轻轻揭开窗帘的一角，便向外面看去。
公寓楼外一片昏暗，街灯的亮度此时都仿佛比平日里低了三度，似乎在这样的危险之中，它们也格外地低调了，樊白令巴在那里，只见下方雪地里有模模糊糊的人影跑来跑去，枪声不断地响着，不时便有人栽倒在地，就在这时，警车呼啸，一队武装警察飞驰赶来，于是就变成了三方的混战。
因为五楼的距离太远，樊白令看得很不清楚，一时间她真想兑换一只望远镜仔细观察一下，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啪”的一声，然后樊白令就感觉一股冷气钻了进来，她仔细一看，一枚子弹打穿了自己的玻璃窗，外面的冷风就是从那里透进房中，窗帘显然也破了一个洞。
樊白令登时打了个冷战，连忙缩在了床角，没想到这种影片里才会看见的情节居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窗玻璃都打破了呢，幸好这子弹还比较高一点，否则倘若低了十几厘米，很可能就打在自己的头上，如今自己挤在这样一个角落里，应该是射击死角，但愿不会有问题，那些打巷战的黑帮想来不是专业团队，大概不至于躲在高层建筑上瞄准了四处进行狙击，自己在五楼，应该还是相对安全的。
然而虽说是如此，外面枪声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剧烈，这便让樊白令愈发不安起来，窗玻璃上的破洞虽然小，但钻进来的风却十分犀利，仿佛那小小的弹孔竟然是一个放大镜，风从那里吹进来后，陡然间便放大了，群里面已经有人说躲在了床下，有床板掩护，就算有子弹射进来，应该也不会太要紧。
樊白令想了一想，问线长明天早晨还是否上班，过了二十几分钟，线长说道：“晚班的工人都要暂时留在工厂了，这边也乱得很，警局说
肯定是要戒严的，明天的早班暂时停止，后续有变化再通知。”
于是樊白令便打开系统，飞速兑换了家庭旅馆一天的住宿权，从书桌上拿起自己的皮包，那里面的皮夹子里装着自己的证件和银行卡，又拿过手机，关掉电暖气，断了水闸电闸，然后在系统界面上按下“进入”，一条淡金色的通道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樊白令这还是第一次住进系统酒店，程序并不十分熟悉，不过想也想得到这是通往旅馆的路径，于是她踏在那金黄色的拱形通路上，那道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再下一秒她已经进入一个小小的房间，周围一片安静，樊白令看了一下手机，此时是二十八点三十七分。
樊白令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关掉墙上的壁灯，拉起被子来蒙头便睡，虽然刚才很是刺激神经，然而她毕竟是从睡梦之中给强行吵醒的，本来并没睡足，这个时候重新平安宁静下来，那紧绷着的神经一放松，便有一点困倦了，很想要蒙头大睡来补眠，不过方才终究是太过紧张，樊白令此时虽然尽量平静心情，闭了眼睛躺在那里，竭力想要重新入睡，然而脑子最多是达到混沌迷糊的程度，却并没有真正再睡着。
到了四月四号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樊白令终于实在躺不下去了，说半梦半醒都是美化，其实根本就只是闭着眼睛硬躺在那里，偶尔迷糊一下，这种感觉十分的不好，就好像一锅白米既没煮成米饭，又不是清爽的米粥，而是黏糊糊的浆糊一样的东西，实在令人难受。
于是樊白令便爬了起来，打开了壁灯，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这时发现浴室里没有备大浴巾，自己方才走得太过匆忙，只拿了重要物品，洗漱用品都并没有带进来，本来倒是可以到外面取的，不过一想到此时外面不知乱成什么样子，樊白令就本能地不想出去，于是她便甩着手上的水珠，重新走进了卧室。
洗过脸后，樊白令感觉精神振奋了一些，便将房间里的顶灯打开，于是房间里瞬间一片明亮，这个时候樊白令终于看清了这是一间怎样的旅店，墙壁刷得雪白，地面是瓷砖地，房间布局十分简单，一张双人床，床头一个小小的矮柜，一个小衣柜，衣柜里挂着几支塑料衣架，另外就是小巧的书桌和靠背椅，书桌上放了一瓶小巧的假花，还有一个电热水壶，两只玻璃杯，除此以外什么都没了，房间面积也很小，和自己的卧室差不多大。
洗手间方才已经看过了，四十五度弧形透明玻璃罩的淋浴间，自动冲水坐便器，方形瓷砖洗手台，酒店里常见的一次性用品这里是什么都没有，就连浴巾都没有准备，更不要说浴袍，不过樊白令倒是很可以理解，毕竟是每天五十枚金币的廉价旅馆，还能要求什么呢？
她回头又查看了一下手机，工厂那边仍然是没有消息，出租屋群里面，大家在讨论着早饭要吃什么，毕竟这一次是突发事件，家里没有准备太多食物，存着的多是方便面火腿肠之类，更何况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能吃得下什么？
樊白令想了想，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于是便点了一小笼烧麦，还有一袋豆浆，将那豆浆倒进杯子里，还是热气腾腾的，配上这六只小巧的鲜笋香菇虾仁烧麦，倒是让人满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