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

说了要休息两个月,希利尔就确确实实地跟五个小动物到处玩了整整两个月,任由他们挑选想去的地方,期间从没有提起过一次正事,非常完美地贯彻了“休息放松”这一主题。

这种感觉有点不好形容,明明他们在遇到希利尔以前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甚至还远比这两个月要自由随意得多,但是这两个月却又好像比以前的岁月加起来都要更加让人无法自拔。

没有目的,没有计划,就只是单纯地跟希利尔一起四处游玩,品尝美食,谈笑风生,简直就像是……就像是他们想象过的,一切都结束以后与希利尔一起度过的生活。

收拾妥当,希利尔走出洗手间,就看到五个毛绒玩具安安静静地在桌子上坐了一排,意外的整齐又和谐,连切斯特和银月都没在打架。

这场面看着还有点好笑,希利尔顺手摸了一下坐在最边上的小鹿:“在想什么呢,要准备去跟最高议会那边汇合了。”

艾纳抬起头看着希利尔,圆溜溜的鹿眼里简直像是有星星在闪:“希利尔,事情结束以后我们也可以像这两个月一样一起旅行吗?”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问话,希利尔惊讶地挑了下眉,随后才回答道:“你们这么喜欢的话,可以啊。”

见希利尔点头,切斯特立刻兴奋地跳进他怀里,不停地蹭来蹭去:“要一边玩一边做爱!”

“我知道的好地方多得是,可以领你慢慢玩。”

“也许到时候可以顺便给蕾尔黛拉小姐带些礼物。”

“一直一起。”

这就开始畅想未来了?

希利尔也不知道是夸他们心大还是乐观,只能摸了摸一股脑扑到身上的小动物们:“都会有的,现在先准备一下我们出发。”

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开空头支票他还是很擅长的,而且这几个家伙向来很吃这一套。

他们的时间规划非常完美,到达最高议会的法师塔外面时刚好到与肯恩约好的时间,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高耸入云的法师塔门口,无语地看着施施然走上前的他们:“时间卡得真是精准。”

希利尔微笑着点头致意:“您过奖了。”

肯恩心说我其实没打算夸你,但话说出口之前对上了几个毛绒玩具虎视眈眈的眼神,就非常自觉地改口:“来得正好,出行前的部署会议正要开始,关于那个遗迹的信息和探索方针会在会议上讨论,跟我过来吧。”

在跟肯恩一起走进法师塔之前,向来喜欢赖在希利尔身上的小动物们纷纷跳了下来,变回人形的模样站在希利尔身后,见肯恩站在原地没动弹,还一脸疑惑地看着这边,切斯特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看个屁,赶紧带路啊!”

“……”

肯恩身后跟着面带微笑的希利尔,希利尔身后又跟着五个气质不一的异族,他们几个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引来了所有人的瞩目。

几乎是进来的一瞬间,希利尔就感觉到了会议室内厚重的威压——并不是完全针对于他,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身为至强者天然散发出的威势,剩下也有一部分是刻意针对他的恶意,想必是对于他这样一个年轻又毫无天赋能力的人平白加入其中感到不满。

他对此并不在意,那种让人呼吸困难的威压也吓不到他,毕竟站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家伙比屋中的这些人气场要更强大,最初那五年他不也还是全都撑下来了。

肯恩带着希利尔来到圆桌旁的六个空位边,看了一眼明晃晃杵在他身后的五个:“这是你们的位置,特意留出了六个。”

一般来说这种场合是不会给侍从位置的,但这五个又不是普通的侍从,说是契约对象,实际上比召唤师本人还要不好惹,当然得谨慎对待。

“不需要。”萨勒尔平静地说着,身姿挺立地站在入座的人类身后,低下那颗向来高傲的头颅,以恭敬的姿态守护在人类身后,“这样就可以。”

鸦笑着向面露错愕的肯恩点点头,说的话比萨勒尔要委婉得多,但表达的意思却并无二致:“多谢好意,但这样严肃的场合,奴仆怎可与主人共坐。”

“是的,请各位不要在意我们,希利尔的意愿就是我们的意愿。”艾纳温柔地笑了笑,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不再注意其他人,只专注地注视着希利尔的背影,那满含爱意的眼神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银月一手虚搭在腰间的剑柄上,眼神冷漠地扫视了一圈坐在桌边神色各异的参会者,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垂眸而站,同样视那几张座椅如无物。

就连向来不喜欢讲规矩的恶魔也端正了站姿,抬头冲着一个虚眼打量这边的人类咧嘴一笑,露出尖牙:“怎么,听不懂啊?也是,这几个傻逼讲话都七拐八拐,你们这智力理解起来确实有点难度。”

“好心给你们翻译一下:瞧不起希利尔就是更瞧不起我们,谁再用那种死了爹妈一样的眼神看老子的主人一眼,老子出门就把你剁碎了喂鸡,听懂了没有?”

这话就过于直白了,威胁之意多到溢出,一时间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

极为僵硬,仿佛连空气都尴尬地冻结了,刚刚走回自己座位旁边的肯恩也僵立在那,心里暗骂那几个惹了事的家伙真是一点眼力见没有。

最后是希利尔叹了一口气,就好像对之前那些显着的轻蔑与恶意并不知情似的,只轻描淡写地训斥:“切斯特,说了很多次了,要注意涵养。”

“对~不~起~”拖着嗓子毫无诚意地道了歉,切斯特笑了一声,“开个玩笑嘛,有你看着,我哪敢真的动他们。”

言下之意是如果没有希利尔盯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另外四个没有说话,但这个时候沉默本身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况且银月的手从来没有从剑柄上放下过哪怕一秒。

除了他们之外的参会者仍是沉默,而坐在主座上的白发老者一直默默地观察着他们,然后向希利尔温和地笑了笑,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是我们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太介怀。”

“在说什么呢,议长阁下,只是切斯特的玩笑话而已,不会有人当真的。”希利尔十分自然地揭过了这个话题,面带笑意地扫视过围绕圆桌而坐的众人,“对吧,各位?”

无人应答,但也无人敢怀着不屑看向他。

身无魔力的年轻人从容优雅地坐在那里,身后站着五个姿态谦卑恭敬的异族,明明自身弱小得可怜,却无端的给人以无形的压力,左右的座位都空着,仿佛他所在的地方才该 是主座。

“真是青年才俊啊。”议长笑着感慨一句,神态慈祥而包容,“肯恩,坐下吧,会议也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