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来到烈焰的基地后,迪克就立刻被送进了训练营中,他学习如何使用熟练地武器,如何获取信息,如何对人说谎而不被识破——接受训练的清一色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基地的领导者显然认为年幼才更能使人放松警惕——每日都在高强度的精神与体能训练中精疲力竭。

如果不是墙上的虚拟时钟的提醒,他几乎难以觉察时间的流逝,昨天和今天或今天与明天,没有任何不同。

只有通过所有的考验,才能离开;而只有离开,才能见到瑞吉。

当他被狠狠地掼在地上,或是被拷问和折磨的时候,这个信念支撑着他,内心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想想瑞吉,他不知道在哪里经受磨难,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你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无数次吞落血和泪,熬过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终于成为了同期中第一批走出训练营的人。

他和另外四个人一起站在被所有人称之为总教官的人面前,接受检阅。

“迪克·哈金斯?”总教官平庸的外表与狠辣的手段全然不符,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透出一种阴冷。

“是!”他尽量大声地回答,害怕他收回放他离开的决定。

“你很幸运。”教官说,“你活了下来。”

迪克受到的训练没有告诉他该如何回应,于是他只好保持沉默。

“你最好一直保持这种幸运。”

这听上去像是祝福、又像是威胁。迪克诧异地睁大眼睛,正与那阴冷的目光相遇,心底猛地一颤——他在那眼里看到了亡魂、硝烟,一切灰暗的可怕的东西,于是他只能垂下眼去: “是,教官。”

总教官从他的跟前走开,又与其他人说了几句话,在这种空隙里,迪克的目光四处游荡,忽然瞧见了楼上一抹黑色的影子。

他焦急地教官解散的命令,然后拔腿追了上去。

“首领!”他在后面叫道,黑衣男人已经转身走远。听到他的声音停住脚步。

于是迪克飞快地跑到他面前,顾不上喘一口气:“你还记得当时的承诺吗?”

“记得。”男人黑色的眼睛从上往下俯视他,与那一天也没什么分别。

迪克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我想在走之前见一见我的弟弟。求您。”

“可以。”男人简短地说,“今天下午两点,我会派人来接你。”说完,他便立刻离开了。

迪克焦躁不安地等到下午两点,他试着踏出训练基地的大门,发现手腕上的追踪器没有发出警报。一辆老旧的灰黑色悬浮车已经停在门口,车窗落了下来,露出首领的脸:“上车。”

他乖顺地点头,飞快地滑入后座。车门关紧后车窗就变为漆黑,他像是被关进了一个黑匣子里,只知道车子在上上下下地行驶前进,却不知道路线如何,想偷偷记住路线带弟弟逃跑的打算也落了空。

过了大约半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车门重新打开,首领带着他走过一段走廊,闸门后的空间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大约4000平米的房间,房间里摆放着上百个透明的“柜子”,每个“柜子”大约3米高,5米宽,5米长,最令人悚然的是,几乎每个柜子里都住着一个人,从年幼的婴儿到十几岁的少年,多数都蜷缩在角落里,看着毫无生气。

不时有实验人员在其中穿梭,记录数据或者是带走其中的几个,所有人都表现得异常平静,仿佛这些孩子不是人,而只是实验的动物。

这半年多来所经受的磨难曾使他害怕,却没有使他退却,但在这一刻,在这个地方,他真正感到了一阵寒彻骨髓的恐惧。他的双腿像是被钉在地上,无法挪动一步。

“怎么不走了?”走在前面的首领顿住脚步,“你不想看你弟弟了吗?”

他咬了咬牙,命令自己不许再看玻璃柜中的人,快步跟上了首领。

走过数排巨大的玻璃柜后,他看到了瑞吉,便再也顾不上害怕,跑了到了装着弟弟的柜子前。

“瑞吉!瑞吉!听得见吗?”他把墙壁拍得震天响,十几下之后,蜷缩成小小一团的男孩才抬起头来。

“哥哥?”

“是我!”迪克不由得更激动了。

小男孩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哇”地一声哭出来,他恐惧地看了一眼周围,才慢慢地走过来,小声地委屈道:“哥哥,我好害怕……”

迪克看着弟弟凹陷下去的小脸蛋和满是伤痕的手臂,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冻住了,无法跳动,而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把锤子,将他的心脏又敲成了碎片:“瑞吉别怕……”

男孩褐色的大眼睛涌出晶莹的泪花:“我不想再呆在这里,求你把我带走吧……”

两个人还没说上几句话,黑衣男人就开始催促:“走吧,时间到了。”

迪克暗暗握紧了拳头,他蹲了下来,和弟弟对视,压低声音:“瑞吉,冷静下来听我说,记得哥哥之前教你的吗?尽量保护好你自己,哥哥一定会来找你的,等我!”

他背过身去,离开了那个可

怕的大厅,然而那短短几分钟带来的心痛却直到晚上也没有褪去,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有那么一会,他想杀了所有人,然而下一刻他又变得清醒——现在的他除了服从组织换取自己的和弟弟苟活的机会,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门前。他立刻警惕地坐了起来。

“谁?”

“是我,安珀。”

安珀?迪克感到了一丝惊讶,他迅速从下了床,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棕发的女人。

她是教官中唯一的女性。和别的教官不同,在训练之余,她会流露出一点温柔和仁慈,为他们带来药品,甚至细心包扎伤口。这使他们感到她并不是像其他人那么冷酷无情。

现在,这位教官正站在他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