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困兽(文末附彩蛋车)

“还在赌气?”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了范伦汀的手边,来人也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共同生活五年,科林对范伦汀已经足够熟悉,看得出他平静外表下的不平静。

范伦汀笑了笑拿起咖啡杯:“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

科林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吗?”

“是啊。”

“其实我们也是头一天晚上才知道的。”科林的目光投向深邃无垠的宇宙,“局势瞬息万变,长官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吗?”黑咖的涩味在口中蔓延,那苦意却一直往下到了心口。和帝国的继承人结婚,意味着身不由己,他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却是在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里,才逐渐体会到其中的真正含义。

“喂,邓肯,我在你们眼里,就那么不靠谱吗?”

“当然不是!”副官连忙否认,“长官他只是……只是想要保护你而已。你懂的嘛,有时候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范伦汀的唇边闪过一丝狡黠:“那你告诉我,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副官的脸一点点涨红了:“……卡利斯托星啊!”

范伦汀挑起眉毛,像是欣赏一幅画似的欣赏他脸上变换的神情。副官在他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在那之前,我会先去帝国第五监狱救出乔纳森 · 伯格。”

约书亚从走廊的拐角出现,小兽一般一头扎进范伦汀的怀里:“爹地!找到你啦!!”

范伦汀抱紧儿子:“约书亚真厉害,爹地输了。”

约书亚抬起小脑袋,从父亲的怀中挣脱出来::“爹地,轮到你来找我啦。”

范伦汀揉了揉约书亚的头发:“嗯,你快去藏好吧,爹地马上就要来找你了哦~”

“哇……”约书亚尖叫一声,身影又蝴蝶一样地飞了开去。

“多谢。”范伦汀拍拍副官的肩膀,站起来走开了,只留下不小心泄露计划的副官在原地一脸沮丧。

拍卖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杰西卡频频出价,却总是被另外一人压过一头,到最后,仿佛滚雪球一般,这顿晚餐的价格已经是天文数字,远超往期的成交价格和他们准备的预算。就在杰西卡准备再次出价的时候,迪克按住了她的手:“算了吧,这样下去帕特里克校长的经费会被我们花光的,一定有别的办法能够见到薇拉 · 李的。”

屏幕上疯狂滚动的数字停在了3,200,000,对手获得了这次共进晚餐的机会。

花三百万和佳人共进晚餐,那个人也是够疯狂的。杰西卡和迪克一边悄悄嘀咕,一边离开了席位,两个人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坐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杰西卡搅动着杯子里的碎冰块,企图缓解一下自己的焦虑情绪。

她面前的迪克却不慌不忙地敲击着虚拟键盘:“我在黑市上买了那位’女皇’的行程。”

“所以?”

“与‘女皇’的晚宴,三百万,但是‘女皇’行程的情报,只要两万八。”迪克露出八颗洁白的门牙,“快夸我!”

“行啦,情报怎么说?”

“情报说,‘女皇’陛下和客人共进晚餐后,会在晚上10点左右回到菲罗忒斯酒店,或许,我们可以去找找机会?”

“就这么办。”杰西卡一锤定音。

10点不到,两个人已经埋伏在菲罗忒斯酒店边上。菲罗忒斯是神话中的淫欲女神,从名字就不难判断,这家酒店真正的业务到底是什么。

酒店呈现一种端庄典雅的希腊式风情,入口是一排象牙色大理石的科林斯柱,门楣和柱顶上装饰着精美的雕塑,从透明的大门往里可以窥见里面的情景,门厅播放着高雅的地球时代的古典乐,中央是一个小型喷泉,喷泉的上方则是菲罗忒斯的雕塑,女神赤身裸体,水雾中美丽的脸庞透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周围则是数十台电梯,将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送往各处。这样一栋豪奢的大楼立在半是废墟的城市之中,仿佛末日后的海市蜃楼,几乎有一种超现实的荒诞。

但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欣赏这栋建筑的精美,薇拉 · 李的悬浮车就已经准时落在了酒店入口。身着红裙的’女皇’从下了车,在保镖的簇拥下往酒店内走去,杰西卡和迪克立刻跟了上去。

“请留步,李女士!”杰西卡出生喊道。

金发女郎脚步稍顿,回过身来,一个保镖立刻警惕地挡在了她面前。那个保镖的脸半边是正常的人脸,另外半边却是机械,乍一看有些惊悚,高大的身材铁塔一般挡住了身材纤细的女郎,警惕的看着她们。

“请原谅我们的冒昧。”杰西卡连忙说,“我们是帕特里克校长的朋友,希望能和您谈谈。”

保镖不确定地看向“女皇”,对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于是那保镖回过头来:“李女士现在没空,你们请回吧。”说完,一群人又乌泱泱地拥着那红裙女郎走进那金碧辉煌的门厅。两人还想挣扎着说上几句,那个看起来最不好惹的半机械保镖却立刻挡住了他

们。

“我说了,李女士没空,请回吧!”

男人腰间激光枪的手柄已经露了出来,机械眼从上往下睥睨,透露出浓浓的警告意味,杰西卡和迪克只好作罢。红衣女郎已经走到了喷泉边,就在这时,一架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棕发少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她身穿一条仿爱奥尼亚式希顿长裙,胸前的衣襟不知被谁撕破,大片大片麦色的皮肤裸露出来,圆润的乳房随着奔跑的步伐而颤动,呼之欲出,一下子将全场的目光吸引过去。少女仿佛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兽,一下从原始丛林撞入了围猎陷阱,在猎人的追捕下左冲右撞。

或许是好运,她设法逃脱了安保的拦截,在大门打开的瞬间冲出了门口,正撞到杰西卡和迪克的面前,一头扑进了年轻人的怀中:“救、救我,求求你!”

保镖残留的半张脸眉头一皱,就要把少女拉开,迪克却先一步将少女护在身后。男人的脸上是明显的不悦:“这是我们内部的事务,请二位不要干涉。”

杰西卡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知道其中缘由复杂,便压低声对迪克说:“放开她吧,这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

面具将少年的表情挡在了后面,但是他却将瑟瑟发抖的少女护得更紧了一些。

“迪克?!”

“我不能……杰西卡我做不到……”

若不是脸上还戴着面具,杰西卡真的很想按一按疼痛的太阳穴:“你真是……”

十几名保镖渐渐将三人围在中心,情势一下紧张起来,就在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插了进来:“等一下。”

金发女郎款款走了过来,保镖们自动为她让出了道路,她微微一笑,和蔼得就像是邻家的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迪克身后的少女警惕地看着她。薇拉·李又是微微一笑:“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说着,她示意保镖们后退了些

少女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阿米莉亚。”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像只离巢的惊魂未定的雏鸟。

“阿米莉亚,你今年多大?”

“十六岁。”

“有家人朋友吗?”

少女又摇了摇头,眼里却忽然涌出泪水。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少女咬了咬下唇:“我本来在难民船上……后来、后来……”

相似的经历激起了迪克的回忆,他猛地打断了薇拉·李的问询:“别问了!”

“我可以放她走。”““女皇””却忽然说,“但是在这颗星球上,这里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怎么样,你要试试吗?”她是对着他身后的少女说的,“如果你现在走,我不会派人来追你,即使你后面回来,我也会不计前嫌。”

棕发的少女只犹豫了几秒,就拔腿跑了开去,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不可知的自由。

“喂!”迪克正想拉住她,却被杰西卡一把按住,暗示着对他摇了摇头。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落在那个瘦小的背影上,不同于杰西卡和迪克的惊诧,金发女郎的嘴角是志在必得的笑容:弱者,是没有选择权的。

“女皇”的声音结束了这阵诡异的寂静:“好了,闹剧结束了,两位也请回吧。”

“阁下,我们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谈!”杰西卡在她身后喊道。

女郎转过身来,露出笑容:“今天真是不巧,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日会向二位送上请帖,到时再与二位细细攀谈。”

薇拉 · 李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门内,两人只好打道回府,只是没由来的,迪克恍然觉得那描金画银的大门像是野兽的血盆大口似的,女郎的红裙正好似猩红的一条舌头,像是要把每一个进入的人都嚼碎了骨头,吞吃下肚。

回去的路上,迪克不由得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杰西卡,你说阿米莉亚真的会没事吗?”

“谁?”杰西卡很显然已经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就是那个逃跑的孩子。”

年长的女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迪克,如果当初没有遇到我,你会怎么样?”

少年沉思了片刻:“或许会被组织找到,像我这样背叛组织的人,大概率会被杀,或者卖为奴隶。”

杰西卡赞同地点头:“薇拉·李并不是什么济世救人的圣母,她只不过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厄尔斯少女,绝不可能独自在这个星球上活下去而已。”

“那我们是不是该把她追回来?!”少年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冷静迪克,”杰西卡把他按了回去,轻轻叹了口气,“那位‘女皇’不会允许别人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