蹒跚学步

过了几日,覃雾仰居然叫他去学校,不过不是大学,是他好多年读的中学,时间久远,以至于他都快忘掉那里的周围环境了。

早上还迷糊着的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打了好多个哈欠走在清晨六点半的石板路上,秋天快入冬了,天才蒙蒙亮,要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天上尚未消去的月亮和一两点星星。

现在人行道上狂奔的全是学生,他们背着沉重的书包手里拎着一纸碗面一边跑一边吃,油溅到衣服上了也不管,到了学校门口猛嗦几口面条然后扔进垃圾桶里踏着迟到铃声飞奔而去。

徐洛看到这一幕笑出了声,因为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时候老师说要是迟到一分钟就拿两块钱缴纳班费,班费是同学们管,从来不经老师的手,班上老有一些“老油条”总要迟到那么一两分钟,久而久之班费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加上之前每个人缴了十块钱的班费,累计起来在班上做活动的时候拿出来用,真怀念那时候啊。

看来这个班把这样的传统传承了下去。

这个学校初中高中都有,里面还挺大的,最近有部校园戏在里面拍,覃雾仰作为投资方有能力带人进去,不过在这一块儿拍戏的前提是不能影响到学生们学习。

男人拉住徐洛的手,站在校门口,伸缩门旁边有一道铁门,黑漆已经脱落,生了不少红锈,一把胶锁拴住了铁门和石柱,保安跟教导主任正在训斥迟到的学生,吼两句又让他们赶紧进去不要耽误早读时间,这一幕幕仿佛和很多年之前重叠,梦回当年。

“要进去吗?”覃雾仰牵着他的手站在前面,就差一条白线就踏进去了,他好像在带着蹒跚学步的小儿往前方走,走得更远更稳。

中学的孩子大多单纯,看他们跟哥哥牵着“残疾”的弟弟一样,除了多瞅了两眼还真没看出什么异样,更何况又忙着上学,怕迟到都来不及。

徐洛咽了口口水,全身冒着虚汗,第二道铃又刚好响起,他跟着覃雾仰跨出了第一步,也刚好是这一步,跨越了万水千山,绕过了崎岖弯道,从石头夹缝里窜出来的一道光。学校,一个神圣又可怖的地方,在这个社会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摆在明面儿上明码标价,不成熟又急躁,徐洛在后退,在退化,在茧壳中包裹住自己,要是壳被打碎了,就遮住自己的眼睛,看不到,就不会更加痛苦。

“看,你进来了。”覃雾仰拍了拍徐洛的手背,拍摄场地和学校都有不少外人在,他们也不能做得太过了。

“.....嗯。”徐洛呼了一口气,这里没有大学校园放松,学生们被禁锢在了教学楼里,时不时有一两个走神的同学探出头来四处望,恰巧有个女生跟徐洛对视上了,居然看晃了神。

这时候他才完全明白,覃雾仰这是在带他重回校园,重新接受校园的一切,虽然他也不懂为什么这男人要带他来中学校园,不过他有这个心就是好的。

走在塑胶操场上,红白跑道绿茵球场,足球队的学生神采飞扬,少年热血简直让围观的人心里都年轻了好几岁。

“真好。”徐洛仰头看天,然后坐在看台上望着下面奔跑的少年们,看台旁的迎春花枝丫正光秃秃的,小枝丫谢了没多久,还有一两根黄绿的枯叶被雨水打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