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花蓝莓芝士

二十七

二十七

「要是常常在一起,或许就没那麽喜欢了。」小黑炭摇摇头道。

「为什麽?」晏怜绪不解。

「娘亲说,得不到的朝思暮想,得到的却是弃之如履了。」小黑炭说得很快,似乎早就听过这段话无数遍,晏怜绪却不明白当中的意思—得到了不就是好事吗?为什麽得到之後反而不满足呢?

晏怜绪拉着小黑炭的手,担心地道:「我们也常常在一起啊,难道你不喜欢我了?」

小黑炭的脸颊很红,或许只是因为练武练得太辛苦而已,他低声道:「我怎麽可能不喜欢你?」

秋风悠悠卷起漫天桂花雨,彷若阳光化为金粉碎片,随风飘散,任意地落在空阶上。

那年冬天最冷的一天之後,小灰兔冻死在假山的洞穴里。晏怜绪哭了很久,给小灰兔亲手造了一个小坟墓,甚至还为它写了一首曲子。

交换着彼此还带着橘子芳香的呼吸,甜美的禁忌之吻如同糖浆般淋遍玉鸾的全身。

楼月璃把玉鸾紧锁在自己的怀抱里,放肆地掠夺玉鸾的气息。他又以嘴唇磨蹭着玉鸾的唇珠,磨得玉鸾全身发热,不自觉地张开嘴唇。

玉鸾一旦松懈,楼月璃的攻势便愈发猛烈,他一手用力地按着玉鸾的後脑,灵活的香/舌立即直捣黄龙,仔细地尝遍玉鸾的每颗牙齿,又若有若无地舔着玉鸾的上颚软肉。

那里最是敏感,一被玩弄,玉鸾便忍不住发出不耐的呜呜声。

玉鸾很快便被楼月璃吻得脸颊绯红,眼眸里水浸春云,不住喘着粗气,含不住的口涎从嘴里流出来。他早已四肢发软,只能顺从地仰後身体,单靠双手勾着楼月璃的玉/颈来保持平衡。

「啊哈……嗯……嗯……呜呜……」

明明身处空旷寒冷的梅园里,玉鸾却感到浑身滚烫,热得想要脱下那件软绵绵的大氅,想要挣开一切束缚,全心全意地投入这场难以自控的偷情里。

自己早已经有夫君了,夫君也很疼爱自己,但自己怎麽一次又一次地背叛夫君呢?

明知是不应该的。

可是愈是不应该,愈是想要尝试。

那麽的那麽的喜欢,喜欢得整个人也要疯掉了,谁可以告诉玉鸾,要怎麽摆脱这着魔似的激情迷恋?

直到楼月璃冰冷的指尖摸到玉鸾的腰带,玉鸾才一边咽下楼月璃喂过来的津液,一边可怜兮兮地哀 求道:「在外面……不要……」

楼月璃弯起唇角笑着,总算放开玉鸾,却还是恋恋不舍地抚摸着玉鸾被亲得嫣红的唇瓣。

玉鸾脸色酡红,双手抱着肩膀,一双水淋淋的眼睛含着几分娇痴薄嗔地看着楼月璃。微掀的双唇宛若水染朱砂,红得妖异,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头发情的骚狐狸。

他嗔怒这负心的小冤家的轻薄张狂,心底却有几分欢喜—欢喜楼月璃对着自己的情不自禁,楼月璃想必也是倾心於自己的。

此时,楼月璃抬头看着玉鸾的身後,玉鸾这才突然想起千籁这外人还在不远处。

玉鸾连忙回头,幸好梅树下早已空无一人,这才松了口气。

楼月璃戏谑地笑道:「你觉得千籁会觉得很惊讶吗?」

玉鸾回头看着楼月璃,想起千籁和曲雪珑的交情,而千籁又把自己和楼月璃的几次亲热看在眼里,不禁咬紧下唇,暗怨自己怎麽总是在楼月璃面前情难自禁。

他略一踌躇,虽然早已经猜到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梵苍侯祈千籁的异色双瞳天下闻名,不但武艺高强,琴技更是超凡脱俗,他少年时领军出征,一举歼灭肆虐边疆多年的楼兰国,获先帝赐予. 千古名琴绿绮,那麽……刚才那个千籁是……」

「正是梵苍侯祈千籁。」楼月璃眨眨眼睛道。

竟然是这样一个大人物,怪不得……

玉鸾按下心里所想,蹙眉问道:「今天是侯爷要见我?」

「侯爷只是刚好经过此地而已。之前我跟他一同用膳时,我提起打算聘来一个琴师为你在暗香小筑里抚琴助兴,他便主动提出可以帮忙,顺度见你一面。」楼月璃笑道:「我也是首次听到千籁抚琴,跟你的很不一样,但同样非常动听。」

玉鸾警戒地问道:「你早就知道我认识他的故人?」

「我还是从千籁那里听说的,毕竟他莫名其妙地想跟你见面,我总要弄清楚原因的。」楼月璃安抚着玉鸾的肩膀,温柔得如同千籁刚才为衔蝶顺毛,笑道:「曲雪珑这样一个敌人已经足够了,我可不想多来一个敌人跟我争夺你。」

玉鸾依然脸罩严霜,冷冷地道:「我还以为今天侯爷打算对我严刑逼供呢。」

「侯爷当然知道你和他的故人早就没有来往,他只是想见见你而已。你倒是大胆,对着侯爷也这般嚣张。」楼月璃倒是轻松得很,还捏了捏玉鸾的脸颊,眨贬眼睛道:「梵苍侯有多残酷,你应该也知道的。」

「我只知道他对不起我的朋友。」玉鸾神情不善地道:「侯爷做过什麽,他自己比我更清楚。」

「他现在就是来补救的。」

玉鸾脱口而出地道:「难道这世上的每个过错也可以补救吗?」

此言一出,二人之间的气氛又顿时僵硬。

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自己怎麽一天之内两次提起那些往事吗?

玉鸾不自觉地看了看楼月璃失聪的右耳,但却不敢直视楼月璃,只是扭头看着远山的白绫雪雾,冰峰飞琼,一颗心却彷佛被什麽东西绞紧般难受。

楼月璃眯起绿眸,唇角渐渐漾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说得对,不是每个错误也可以被弥补的。」

玉鸾心里酸楚,依然没有看楼月璃,过了半晌才闷闷地问道:「那你打算替侯爷把他找回来吗?」

楼月璃摊开双手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我这一介布衣可不想跟侯爷为敌。我倒是很好奇,那位蝶妃娘娘到底是什麽绝代美人,让千籁不惜花那麽心思也要把他找回来。」

「已经弄丢了两次,就算再找回来,早晚得弄丢第三次。」玉鸾还是忿忿不平。

玉鸾馀怒未消,楼月璃却也不恼,只是顺手把大氅的兜帽戴到玉鸾头上。玉鸾感到兜帽比寻常的沉重一点,便伸手抚摸着兜帽,顿时懵住了—

兜帽上竟然还长着两只长长的兔耳。

兔耳的下端微微竖起来,上端则垂下来,看起来非常可爱。

玉鸾抬头呆呆地看着楼月璃,回过神之後立即气呼呼地想要扯开兜帽,楼月璃却握着玉鸾的双手,然後举起来,把他拉到自己的怀中,如同抓着一只小兔子。

楼月璃不住地轻吻玉鸾的额头,甜笑道:「小灰兔别恼了。清官难审家务事,那可是侯爷和蝶妃的家事,我们也管不了那麽多,对吧?」

早上一直在下雪,玉鸾的衣服靴子也湿透了,楼月璃命人给玉鸾准备热水沐浴,他也到了另一个房间沐浴更衣。

冬天的晚上来得很早,过了酉时不久已经夜幕低垂,明月霜色洒满一庭疏梅。

玉鸾刻意屏退左右所有下人,然後才逐件解开衣服,湿漉漉的内衫紧贴着肌肤,感觉极为不舒服,现在总算可以脱下来了。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

玉鸾一人静静地泡在盛满花瓣热水的松木横纹浴盆里。浴盆一侧的琉璃黄褐釉彩绘双鱼盆里放着白蜀葵花浴豆,他只加了一点澡豆到铺满蔷薇花瓣的热水里,热水马上散发着撩人馥郁,如同被繁花盛开簇拥其中。

他缓缓地下滑,让热水泡在鼻子里。

玉鸾一边不断地从鼻子里喷出泡沫,一边透过浓烟凝视着印在雪白窗纸上的黑夜,偶尔以双掌作瓢掬水,任由热水从指节的缝隙之间滑下来,点点滴滴地惊动一池平静。

他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回到凤临城里—或者,楼月璃根本没想过带他回去?

已经沐浴了,这不是准备过夜吗?

是……一起过夜吗?

是玉鸾太信任楼月璃,甚至不曾想到这一层。

玉鸾抿着唇角,他现在才发现身在这里,曲雪珑根本找不到自己,自己等同成为楼月璃的禁脔,只有自己浑然不知,欣喜赴约—还是自己真的浑然不知?彷佛心里藏着的一个神秘部分正无微不至地掌握着自己的行为举止,让自己随心所欲地做出不该做的行为,偏偏自己的理智却无法操纵那个部分。

他坐起来,左肘搁在浴盆的边缘,随意支颐,心不在焉地看着浴盆另一边的黄桃木四扇屏风,画的竟然是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自是旖旎风流,却没有画出司马相如的薄情风流,卓文君写出「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结局。

传说司马相如就是以绿绮抚琴情挑卓文君,继而抱得美人归—玉鸾不禁想起那个冷漠高傲的祈千籁,只希望楼月璃莫要把那个人找回来,像祈千籁这种惯於呼风唤雨的上位者,早晚还是得伤透那个人的心。

银烧蓝凤烛台的烛火映照着屏风上的碧绉绢刺绣,隐约看见玉鸾投落在丝绢上的单薄身影。玉鸾挪动身体时引起的波浪渐渐平静,只不时听到发梢水滴落到水里的声音,呼啸的风声彷佛离自己很遥远。

玉鸾看着挂在屏风上的新衣服,终究是从热水中站起来,水珠从他的身上纷纷洒落,又引来一池涟漪,久久没有平息。

又下雪了。

万籁俱寂,蟾彩霜华遍洒大地,穿庭而过的雪粒如琼花鲜丽,安静地栖息在半坼红梅的花苞里。

脱下来的衣服还在淌着水,玉鸾只好穿上挂在屏风边缘的浴衣。

松绿素色云绫绵浴衣宽松舒适,以苏合香薰过,带着浓郁的香味,曳地长袖以银丝绣着莲花,衣襟上则滚着金丝藤纹,再配上丁香紫色的腰带。玉鸾发现楼月璃真的很喜欢薰香,自己每次看到他时,  他身上也带着不同的香味。

玉鸾赤脚踩着月季花纹波斯毛毯,粗糙的羊毛紧紧地包裹按摩双足,如同踏在云端般舒服。被热水蒸薰之後,玉鸾只感到极为困倦,骑了

半天马的双腿也是酸痛至极,便筋疲力尽地倒在软榻上,听着. 外面愈发强烈的风声,想像着那几座雪山是如何隐没在黑夜里。

风好大,这场雪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停止。纯银雕鱼燕烛台上的烛火摇摇欲坠,映照在上方八角藻井的阴影被重重扭曲,难辨真正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