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婚畜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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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时尚杂志准时上市。封面罕见的用了一张素人照。

照片上,身材窈窕的侍子身穿花嫁衣服,柔柔的光从头顶洒落,他低眉顺目,面容显得沉静安详。

时尚杂志虽盛名在外,纸质版印刷量却不过区区上万。安灼拉能看到纯属偶然。

这日清晨他在李谨言的床上醒来,身边已经没了人,浴室中水声正响,安灼拉在床上滚了一圈,趴到了李谨言在床上的那边,伸了个懒腰,手伸到枕头下,就碰到了这本杂志。

李谨言擦着长发出来,正看到他膝头摊着杂志,表情呆滞地坐在床上。她走过去,打了个响指,安灼拉才如梦初醒的抬头。

刚起床时,李谨言顺手拽了件白衬衫,穿上才发现是安灼拉的,大了两号,遮住了上身凸凹有致的身材,只露出两条长腿,又细又直,湿漉漉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后,安灼拉立即转移了注意力。

等到两人终于从床上下来,李谨言问他刚刚怎么了,安灼拉想了想,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我可能认识了一个假的沈行。”

产生如此幻觉的不止他一个。

何小满早上赖床,趴在床上翻杂志,夏灵问拽不起来,只好拿温毛巾给他擦了脸,又把早餐盘端来,听何小满说,“哥,你掐我一下。”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何小满“嗷”了一声,弹起半身,幸好夏灵问反应快,稳住餐盘,杯中的牛奶晃荡了两下,平静下去,一滴都没撒出。

何小满嘟着嘴揉腰,“让你掐你就真掐啊!”夏灵问安抚的揉揉他的头,把牛奶递给他。

何小满起身,盘腿坐在床上,咕噜咕噜的喝牛奶,拿起手里的杂志给夏灵问闪了一下。

“你猜这上头写的啥?”

夏灵问连瞥都没瞥一眼,摇头,伸出手指替他擦掉唇上沾的牛奶痕迹。何小满伸出舌尖,像猫一样舔了下他的手心。

夏灵问收回手,他才继续说,“说沈行哥宠了个小侍子,不但金屋藏娇,而且还怀孕了。”

夏灵问淡淡说,“不好么?”何小满一下被他问到了。

若按他祖父的说法,夫侍之道,原是这个世界的常理,至于怀孕,那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但是,这是沈行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沈行!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夏灵问为什么还能问出来这种问题。

何小满不高兴了,噘起嘴又趴了回去,夏灵问哄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只好把小少爷抱到怀中喂,他才肯把剩下的早餐好好吃掉。

比起这两位,何小法官显然是更靠谱的朋友。

他在上楼时,听到了同事讨论帝都的最新八卦,到了办公室,先让助理给找了一本《时尚》,从头到尾仔细看完,想了一想,才给沈行拨了电话。

“你没事吧。”

他显然不是第一个这么询问的人,沈行淡定回答,“我没事。”然后加上一句,“不过你可能快要有事了。”

“唔?”

“我听老师的意思,大家都知道了你和那位,唔,弟妹?还是弟夫的事。何大法官估计也快了。”

小何法官心里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那你保重。”

挂了电话,他给邹凯发了条短信,问他这周末是否有空。

对方到了晚上才回,语气惊喜,“有啊有啊。”

“那你过来。我带你见一下我的祖父。”

邹凯一直没回。小何法官等到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缩了,才又接到信息。

“对不起,刚刚临时拉了个练。好啊好啊。哎,那啥,你床修好了没?要不我给你买个新的?”

何正法扭头,看了看自己床头铁栏那儿,中间空出来的地方。

上次他们上床,何正法正要到紧要关头,邹凯一时激动,用力一掰,就把最中间那个铁栏掰折了。

两人面面相觑。他知道这家伙力气大,却还是没想到这么大。愣了一下之后,看着邹凯手里还举着那铁栏杆,一脸不知所以的傻样,当场笑场。要不是对方箍得太紧,差点就软了。

如今提起来,还是囧囧有神了一下,才摇头,“不用。”

《时尚》这篇报道,便如投入湖中的石子,在沈行的朋友圈里,激起了一些涟漪,又很快平静下去。

温蒂的侍父看完杂志,则是整个人都呆了,一时腿软,赶紧找了个凳子坐下。

掐指算算时间,搞不好温蒂是在花嫁之内就怀上了,甚至搞不好就是新嫁当日。

他瞬间几乎起了冲动,想要给沈宅拨个电话,恭喜一番,再细细嘱咐各种注意事项。

号码都已经调出来了,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挂掉,叹了口气。

“哎,个人有个人的福分,就只希望这孩子的命,撑得住这样的福分吧。”

温蒂的这篇封面报道,在时尚的核心读者群中的影响,便这般平淡无波地过去了。

《时尚》在网上自然也有社交媒体账

号,但杂志的经营思路一直是内容为王,只有花钱的读者才能阅读。因此虽在网上发布了内容提要,及部分照片,却并没发全文。

温蒂容貌虽美,到底是个素人,容貌比起明星或爱豆,都不够精致。拍照时的衣饰又偏保守,并没有以露点或裸露为卖点。照片出来,时尚也在各个官方号上虽然推了,转发却也就是个普通平均数。

长安翘首以盼了半个月,终于等到这杂志出来,不但自己买了100本到处送人,还每日在各种论坛和社交媒体辛勤推广。

无奈嫁人生子这故事过于普通,哪怕加上沈行的世家光环,以及半月有孕的锦鲤特性,仍是爆点不够。

何况温蒂出身很是不错,比起何家当年的宠侍,少了点灰姑娘嫁给王子的戏剧感,一般读者也难以代入,因此虽然也有小侍子花痴沈行,喊着“我也可以”,但讨论量却并不高。

长安喟然长叹,至此只能承认,强推难成,果然大红靠命。

只是道理他虽懂得,心里却还是难免不甘。毕竟,旁边有个对比项,每天自发高清无码九宫格,动辄转发上十万。

同为温和派的同伴安慰他,“没关系,改良么,一定是温和渐进的,慢慢来。”

他点头笑笑,开始盘算起下一步。

听他时尚的同学反馈,沈行那日是特意等到他们采访的记者到了,打了招呼,才去上班。这个得宠的小侍子对沈行的影响力,可见一般。

趁着杂志出街的机会,想办法结识这位重要人士,未来才能更好的推动事业往前。只是他现在不在学校任教,除了侍权活动认识外,也没什么社会身份。下一步如何动作,还要精心谋划。

他还没想好如何与沈行结识,事情突然又有了变化。

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将时尚那篇文章的扫描了以后,全文放到了论坛上,还挑出了其中最挑逗激进派的言语,高亮标了出来。

激烈派这些日子被朝颜打击得人心涣散,原本都快冬眠了,如今受到这样一个刺激,重新又活跃了起来,一个个跳出来骂,“什么东西!嫁了男人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怀了个没有自己基因的崽儿就觉得终身有靠了,还有脸提侍权,简直嫁人婊。”

他们不敢和朝颜对线,但跳着脚骂一个不上网的素人,勇气还是足的。

为了表达自己对于这种嫁人之后背叛理念的侍子轻蔑,他们很快想出了各种难听的称呼,最终获得了统一支持的是“婚畜”,以其最为简短又有力。

一时之间,侍权运动的参与者辱骂嫁人的侍子,一言不合就叫人“婚畜”的风气,传遍了网络。

朝颜最会扑捉热点,哪里会放过这一消息,转发了一个满嘴脏话的骂人发言,直接回怼说:“我早就说过了吧,这群搞侍权的,要不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处侍,要不就是欲求不满、见不得人好的老怨侍。”

两股激烈冲突的意见再次对线,卷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先前没有下场的人,只因为转发过赞同或反对者的一条消息,就被对方疯狂的拥护者追上来咬,最为理智的那一部分人选择删掉信息,保持沉默。但稍微有些立场或热血的人,难免想要解释自己的观点,或尝试与对方讲理,因此被拖入了言语混战的深渊。

争来吵去,双方都越来越偏激,发展到了只要一方发言,对方就过来评论中刷恶毒诅咒的情况。

又过了几日,争论的漩涡越演越裂,甚至有人在网上匿名区域,发布了对温蒂的死亡威胁。信誓旦旦道,“小贱货,有本事一直缩在你主子给你的笼子里,一辈子别出来。只要你敢出来,便是丢掉性命的一天。”

长安推出温蒂这一形象,原本是想搭建桥梁,拉拢侍子中的温和派,以及嫁过人的侍子,没有想到不但没成功,反而再次引发了分裂。

他看到这帖子,吓了一跳,一边联络版主投诉删帖,一边想办法联络上了温蒂身边的那个侍子阿树,也没敢说对方具体威胁的话,只告诉他最近最好别让温蒂出来。

阿树道,“哦好的,老师。我最近回老宅做工,没在小主那边了。稍后我提醒下管家,让他留意啊。”

阿树微笑着挂掉电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盯着眼前的屏幕。

这是一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网页,每隔一段时间,会发布一篇文章,以文字为主,偶尔配上一张图片。

用的网站默认的模板,排版简单,图片的像素和构图也一般,一看就是用手机拍的。

快要结束了,这一幕大戏。

阿树想着,心中毫无波动。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飞掠,一段文字出现在简单的模板上。

“明天要去产检了,有点小紧张。

他说,不要怕。

嗯,我不怕。

亲爱的宝贝,你也别怕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