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鸟伍寺默

重蹈覆辙

张助理送石予娴的经纪人上了电梯,一边往回走一边嘟囔着“自取其辱”,跟前台妹妹打飞吻的功夫,突然觉得旁边的男人有一点眼熟——好像有几次去饭店接老板回家的时候见过老板跟这个男人道别。

“您好。”荣睿先打招呼。

小张雷达哔哔直响,心里猜测荣睿的身份,合作商?大客户?朋友?男……朋友?

我靠,小张脑子嗡的一声,赶紧说了句“您好”,又叫前台妹妹去倒杯水。

“您是?”小张呵呵一笑,“叫您笑话了,我脑子特别笨,见过几次的人也记不住,您来找童总?”

荣睿看小张也有几分眼熟,声音更是熟悉,多少次跟童尘吃夜宵之后,叫车来接的电话都是小张接的。

“哦,张先生您好,我是来应聘的,我叫荣睿,是……童总介绍我过来的。”荣睿犹豫了一下,决定这样说。

“啊!?”小张夸张的感慨了一下,马上收起o型嘴,客气的引荣睿到小会议室,自己则颠颠的跑去找廖姐。

坐在小会议室里,荣睿一边环顾一边想措辞,按照他之前的想法,他可以说自己是毛遂自荐,因为喜欢童尘的作品才来请求工作机会,现在看来,好像只需要把童尘搬出来,一切都好说。不过,他也知道童尘这两天休假,如果他硬说是童尘的关系来的,那边一定会找童尘询问,不如半真半假的掺和在一起说,反正有小张之前夸张的反应,想来也不难办。

果然,廖姐来了以后先是一言不发的看了荣睿带来的简历,然后又对着他的脸端详了一会儿,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学习经历和从业经历,荣睿一一诚恳回答以后,捎带脚提了提自己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了童尘的作品,然后怎么喜欢怎么解读又怎么崇拜。廖姐若有所思的听着荣睿吹逼,也没有打断,等他说完才又问什么时候回国,家住哪里。荣睿如实说了回国时间,但提到住在哪里的时候,特意说了之前跟童尘一起吃饭的地点附近。

小张坐在两人的侧方,对着廖姐狂打暗示,荣睿目不斜视,心里偷笑快开花了。

正这个时候廖姐电话响了,她点头示意之后出门去接电话。

狗腿的小张给荣睿的水杯加了水,又说:“童总今天没来,说是十几个小时飞机太累,休息一天倒时差,也不知道这会儿睡没睡醒。”

这个勾扔的太明显,荣睿这条老油条鱼理都没理,只说:“从欧洲回来是挺辛苦的,时差大,不太好倒吧。”

对了您嘞!聪明的张助理想,他知道老板从欧洲刚回来!

“是是,估计明天怎么也上班了,童总这么多年都没休过假。”

“自己的爱好能成为工作,估计一秒钟也不想歇吧,还好贵公司周三下午有小周末,不然确实太辛苦了。”

哎呦喂!机智的张助理内心拍掌,他知道我们有周三小周末!

荣睿看着小张,表面一脸憧憬严肃,心里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想着哪天得跟童尘聊一聊,他这个助理实在是有点笨。

正想着,廖姐回来了,对荣睿说:“您稍等一下,我们这边需要开个短会,商量一下给你怎么安排工作,半个小时左右。”

荣睿起身说:“好的。”

小张站起来刚要走,廖姐马上出言稳住:“小张你在这里招待一下吧。”

“得嘞!”小张笑着应下,这种陪老板娘的机会可不多,他还想着之后得好好谢谢廖总。

那边廖姐跟其他两三个资历老的中层聊了聊,大家虽然对荣睿的身份有一些猜测,但是看到对方的简历和经历,确实也觉得让他来这边工作是可以接受甚至物超所值的,北京人,纽约某文创公司企业的太子爷,名牌大学毕业,业余爱好是摄影和绘画,有过登载在报纸杂志和网媒的作品,就算毕业后从事的是金融行业的工作,做个摄影助理或者项目企划,完全可以了。

“来做项目吧,在他爸公司肯定跟不少人打过交道,做项目好处多多。”

“摄影助理合适吧,要是真是老板娘的话,还是做摄影这边更趁老板的意?廖姐?”

“也是啊廖姐,你给童哥打电话了吗?他怎么说?”

“我没打。”廖姐拿着荣睿的简历看,“既然小童之前没跟大家说,就是没想安排,小童这人你们又不是不了解,他哪有过私事,这么多年了,过年都不回家。这个人呢,要不然就是冒牌货,跟小童吃过几次饭就以为有什么关系了,要是这种呢,咱们观察他几天,等小童来了,也不用咱们,小童就把他赶走了。要不然,这就是真的正宫,来之前没跟小童说,或者是说了小童没同意,视察工作或者是来搞办公室恋情玩刺激的,反正没跟我说的,我就当不知道,等小童来了,让他自己看着安排。”

众人纷纷称是,随便点了项目部一哥,让他带荣睿去熟悉工作就做鸟兽散了。

荣睿这边兴冲冲入职,上午时间本来就短,又在会议室坐了半天,一到办公室就开始紧张忙碌的熟悉起工作来。

被一哥带着认识了一圈同屋

的兄弟姐妹,又自掏腰包买了奶茶咖啡给各位“前辈”,这才坐在角落一个沙发上看起工作室近两年的项目档案。

到下午的时候,他的工位——一个原本堆满了各种废旧企划书、便当盒、文件夹的杂物桌终于被收拾出来,荣睿搬起他山一样的历史档案,开始了漫长的考古。

晚上9点,荣睿终于啃完最后一个项目图册,用力伸了个懒腰,听见门外有人推门进。是一个摄影组拍夜景刚回来,因为提前被知会了是新来的同事等他们下班,进来之后热情的招呼荣睿吃了他们拿回来的宵夜,简单聊了几句,才各自散了。

回家的路上,荣睿翻着手机里他存的照片,一些公开的童尘的摄影作品,有的柔和、有的唯美、有的狂野、有的充满性幻想或离奇思维。

——童尘有一个名叫艺术的灵魂。

欣赏着那些作品,荣睿不禁开始幻想现在童尘在做什么。

如小张猜测在家睡觉倒时差,还是在酒吧喝酒、上网冲浪?或者,会不会他在想自己,甚至想着自己自慰?

应该不会,荣睿想,童尘虽然有着艺术家的灵魂,但更是一条忠诚的狗,他要求过他,他会做到。

然而,与荣睿所想相悖,此刻的童尘正是在家安慰自己。

自从前一天夜晚与荣睿分开,巨大的空虚和寂寞像是虚无的网缠绕包裹住他的全身,痛快发泄后的酣畅睡眠让他精神的好比足球场上冲刺的前锋,他彻夜不睡,回味与荣睿相处的点滴,翻看摄像机里荣睿的照片和视频,依依不舍的删掉露脸的那些,只保留了一个背影图片,又处理了所有的视频,给两个人的面容打码剪辑,终于,在又一次天黑到来的时候,他伸出手试图自己安慰自己。

原因无他,他想实验自己。

与荣睿约调的小半年,两个人的步调、方式都十分契合,主人的强大和温柔让他忍不住臣服依赖,甚至渐渐生出不该有的情愫,这让他害怕恐惧,不敢面对。

尤其,在那句失控的“我爱你”之后。

离开荣睿的一天一夜,童尘几乎没有合上眼睛,他不间断的回想着往日旧事,回想着那个他生命中第一个爱人和主人,回想着他们的亲密无间和分道扬镳,回想着往事不可追的遗憾痛苦,还有对方对他的一生教诲。

“奴隶不可以爱上主人。”

这是一句谶语,如同佛祖的紧箍咒,时时刻刻警告着童尘,不可越雷池一步,不可以身试法,否则总要再次遭受灭顶之灾。

尝试终告失败,童尘无力的放开手,抽出身后那根震动的玩具,甩在床侧,眼神放空看着天花板,心里想,再约主人一次吧,最后一次,周末,或者下周三,如果主人同意,我和他还在俱乐部见,我可以做他要求的任何事,我会向他请求对我擅自触碰自己的惩罚,然后……跟他再也不见了吧。

或许他很快会有更称心的奴隶。之前约过的人不也是这样吗?约过几次,不再约了以后很快他们就会有新的伴儿,圈子里没有所谓的忠贞,相信荣睿也是这样的。而且,不是说主人的母亲化疗疗程结束后,说不定他们还会回美国呢吗?听说白种人的身体更加柔韧,而且因为肤色白皙,很容易留下痕迹,对性虐爱好者来说,绝对是更加赏心悦目的。

如果荣睿有了新的奴隶,他会怎样对待他们呢?记得主人那张入会的照片上,是拿着蛇鞭的,想来一定擅长刑罚,只是对自己一直没有太过激烈的鞭打惩罚,一定是看我太弱鸡了,又哭又闹的,影响欲望。会打别人吗?在他们身上留下自己的记号?会像佛爷鞭打桑门那样,在他的身上画一个“卍”?

会是什么样的记号呢?一个大写的r或者y吗?y更好打一点,r的话那个弯弯的鞭痕太难做到了,不过,如果是主人的话,应该也没有那么难吧。

想着想着,童尘再次把手放在了自己勃起的性器上,然后开始幻想着别的什么。

涂抹着橄榄油的健美达人,穿着t-back内裤做出各种各样骚包的动作;日本gv里拿着鞭子的男优,脸上色气的表情,说着粗俗的话;看过的舞台表演,瘦削但结实的钢管舞者,灵活的在男性生殖器一般一柱擎天的钢管上下盘旋舞蹈……

不行,不行!

童尘沮丧的摊开手,原本因为幻想荣睿而勃起的性器随着之后的撸动竟然慢慢萎了,仿佛回到了刚刚与沈亚分别的那一段时间,他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与此同时,也失去了喜悦和性,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只能靠不厌其烦的修改完善毕业设计和毕业作品度过漫长的白天,而那些深沉孤冷的黑夜,他都靠安眠药入眠。

那是一段不可回看的过去,如果可以,他宁愿从没有过。

现在,他又要再次面对。

所以,我一定不会重蹈覆辙,童尘想,我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