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梦李千重

第二十八章 内心的呼啸

第二十八章    内心的呼啸

六月里,天气愈发热了,最高温达到华氏八十九度六,房间里虽然打开窗户,然而这个季节少有风吹进来,尤其又是正在华东梅雨季,整天都是淅淅沥沥在下雨,暴烈一点的降雨倒是少有的,每天从早到晚只是小雨,细微如同丝线,绵绵不断地在下,当周围安静的时候,仔细谛听,便能够听到沙沙的雨声,这雨一连下了半个月,就让人感觉好像是永恒的,似乎整个世界都进入了一个大洪荒的时代。

牧野英夫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望着外面的雨——这一只椅子如今是他专属的座位,宽大柔软,刚好容纳一个人,倘若正坐累了的话,便可以向左靠或者向右边靠,上臂搭在扶手上,可以变换姿势,缓解一下僵硬疲劳。

这一只沙发椅,自从孟月白回来的那一天,用它来安放过牧野英夫之后,无论是孟月清还是孟月白,都没有再坐过,孟寿祺来这里,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便要坐在上面,孟月清便会一脸古怪地请他到另一只椅子上去坐,所以这只沙发椅,在孟公馆大少爷的卧室里,竟俨然好像紫禁城皇帝的龙椅,等闲的人都不肯去坐的,只是牧野英夫也知道,这种想法不过是聊以自慰。

此时牧野英夫看着窗外的蒙蒙细雨,心中升起一种惆怅,外面战友们正在为了皇国而奋战,自己却徒然地滞留于此,无聊地看着时间流逝,墙上的日历一篇一篇地揭过,周妈每天早上撕去一页日历,牧野英夫就感到,自己又蹉跎了一天,这空虚的时间啊,就如此荒废掉了,倘若不能获救,自己的余生只怕就是如此,任何有价值的事业都与自己无关。

他甚至羡慕周妈,周妈每天做完事情之后,还能够捏着佛珠念念佛,偶尔会和东家请几个小时的假,去寺庙拜佛,再看一看自己,正当三十岁的年纪,人生最强有力的时候,却如此颓唐。

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虽然精力也是充沛的,整天闹闹嚷嚷,然而太不成熟,对社会的了解很片面单薄,而且体能也仍然有些薄弱,二十几岁的年龄,大家都认为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身体发育完全,体力达到巅峰,其实见闻仍然不够广泛,往往容易冲动,轻易便给人煽动。

所以牧野英夫就以为,人生三十,是最圆满的,既有阅历,身体机能也保持在旺盛状态,如同正午的太阳,光线与热能最为充沛,女人对于年龄总是十分焦虑,十几岁的时候无忧无虑,过了二十岁便哀叹年华逝去,到了三十的年纪,俨然便以为已经老得如同坟墓里的人,男人则大可不必如此,正在大有可为呢。

然而如今自己却只能在这里虚度岁月,从肉体到精神,都是一片空洞,一想到这一点,就让他感到非常痛心,自己的一生,难道就这样了么?如果注定是如此,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诞生在这世间?一时之间,牧野英夫心头涌起一种浓浓的哀怨,这种哀怨他从前以为是只有女人才会有的。

牧野英夫正在这里哀叹,有人从后面隔着和服的衣料,一把捏住他的乳头,牧野英夫登时便晃着脑袋惊叫起来,发出一声哽噎,没有办法,嘴里塞着一条毛巾,胶带虽然很好,但是要用钱去买,每次换一条,实在有点浪费,而且撕胶带的时候也有些疼痛,容易将胡子黏下来,孟月清每天给他剃胡须,依照这位大少爷的审美,下颏剃得很是光洁,上唇留了两撇胡子,定期修剪,不长不短,毛茸茸地笼罩在上面,这两个人日常玩弄这个囚犯的时候,很喜欢抚弄他上唇浓密的胡须,还要说一些调笑的话,让牧野英夫无地自容。

牧野英夫急忙回头看,原来是孟月清,这个家伙偷袭自己,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听到他靠近的声音呢?是方才抒发感慨太出神了吗?

果然,孟月清笑着说:“爱君方才的神情真是好看,很伤感,很悠远的样子,一定有很多想法吧?爱君的这个表情,真是让人格外心爱,忍不住要来安慰呢。”

牧野英夫拼命拍打着两条大腿,从前自己也曾经欣赏哀愁美人,忧伤的,脆弱的,含愁幽怨,比如《源氏物语》里面的紫姬,成年之后便总有一种脉脉的忧郁,这给她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魅力,然而自己绝不想成为那个样子,那代表处境的恶劣不利,孟月清居然欣赏自己的这种表情,实在是太残酷了。

孟月清见他挣扎起来,便乐着把他扛到了床上,脱掉他的那一件浴衣,便压在了他的身上。

牧野英夫如今常住地面世界,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夏季,孟月清居然给他穿起衣服来,就是日本传统的和服,一般来讲不是正规全套,而是浴衣,倒是适应日本的风俗,夏季穿轻薄简便的浴衣,穿上这样的浴衣,就好像夏日祭一样,而且也可以用作睡衣,很令人放松的。

牧野英夫晓得自己穿上这样的浴衣,当然不是为了参加夏日祭,抬神轿之类,完全就是当做睡衣来穿,时刻准备睡觉,那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了兴致,就要来睡自己,所以对着这浴衣,就不完全是感觉亲切,也有一种特别的羞耻和惊悚。

此时就是这样,孟月清将这个囚徒放躺在床上,脱掉他的浴衣,又解开他腰间的兜裆,将那一条

长长的白布丢在一边,便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

牧野英夫在枕头上扭转过头来,望着那一条雪白的细麻布,自己如今是充满了日式风格,这兄弟二人不但给自己穿上浴衣,还包上了兜裆布,这就是典型日本男人的样子啊,象征着“大和魂”,文词是叫做“裈”的,是日本陆军的军服标配,叫做“军人裈”,从前和战友们一起在溪水里洗澡的时候,都能够看到这个,当时是多么的欢腾。

然而在这种处境之下,再看到这“军人裈”,就感到非常的郁闷,当初孟月白学着给自己包裹上裈的时候,一边在腰间缠绕,一边咯咯地笑:“好像尿布一样。”

当时自己真的是羞愧难当,对方竟然将自己贬作儿童,而且还是婴儿,婴儿作为人生成长的必经阶段,本身没有什么可耻,然而婴儿毕竟太过幼小,是脆弱无力的,而且婴儿和幼童都是缺乏自控能力,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比如排泄功能,而自己已经三十岁,是成年人了,这两个人却将自己当做了难以自我控制的婴儿,实在是莫大的羞辱,“裈”所蕴含的骄傲意涵,完全给涂抹掉了,而如今的自己,虽然躯干雄伟厚重,然而确实如同儿童一样无力,给人摆放在这里,就是不能动。

所以牧野英夫就很能够理解,有一些孩子为什么迫切希望尽快长大,自己幼年的时候也是这样,想要尽快进入社会,用自己的力量来生活,成年人歌咏儿童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然而这种歌咏其实忽略了,在儿童这种表面的纯真快乐之下,隐藏的深深的对于成年人的依赖,自身抵御风险的力量单薄,而且儿童的世界,也不是那么理想化,成年人因为自身在社会中的疲惫与失望,就将这种白日梦的向往投射到了儿童的身上。

牧野英夫对于那一条兜裆布,有许多的感想,而此时那白色的兜裆就丢在自己旁边,距离自己的脸不到一尺远,如同尸体一样绵软地匍匐在那里,兜裆布对自己还有真实的威胁,倘若自己不顺从,对方可以使用这一条现成的麻布来捆绑自己,有一次自己叫得大声了一点,对方就用兜裆布勒住自己的嘴,想到这条布之前效劳的位置,就让牧野英夫的身体不住地发抖,而且这是自己的兜裆布啊,就好像是“自相残杀”一样。

所以现在孟月清正在脱衣服的时候,牧野英夫便也不想采取逃离计划,没有爬着离开,否则这个人就会用兜裆布绑住自己的上臂,从腋下缠绕在肩头,狠狠打一个结之后,另一段系在床柱上,将自己拴在床头,仍然是无法逃脱。

孟月清很快脱掉衣服,坐在这赤裸着的囚犯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分开腿。”

牧野英夫悲愤凄凉地望着他,绷紧肌肉,分开了自己的两条短腿,虽然下肢已经失去,然而大腿仍然能动,经常就要被迫服从这令人屈辱的命令。

孟月白看到这样的场面,曾经笑着夸赞说“很听话”,牧野英夫羞愤交加,自己不服从又能怎么样呢?对方可以用强力来掰开自己的腿,虽然双腿是比手要有力的,但是自己失去了小腿,力量就减少了一半,竟然无法抗拒了,而且因为这样的反抗,会激发施暴者更大的兽性,让自己遭受更多的折磨,于是牧野英夫经过慎重的考虑,终于决定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

孟月清“啧啧”了两声,仔细欣赏他下面的景色,笑道:“很是优美呢,紫红色的山峰,黑色的树林,峡谷之中有一个深邃的山洞,很优美的山水画。”

牧野英夫脸上涨得通红,烦恼地瞪着他,暗道为什么要说这么多的话?你不过是要强暴,那么直接做你的事便好,我的身体,不是给你当做景物图来欣赏的。

孟月清这时转为含情脉脉,对他很温存地说:“方才爱君很感觉忧伤呢,让我来为爱君填补空虚吧。”

然后将油脂涂抹在下面,便进入了牧野英夫的身体。

牧野英夫登时一阵抽搐呜咽,不,我的空虚不需要这样来填充,我身体的空洞也不需要这样来填满,虽然方才说让你不如直接强暴,但那只是愤激的语言,不是自己真心想往,我最需要的是你什么都不要做,更何况方才只是心中在说,你根本没有听到呢!

孟月清埋头努力“填充”着牧野英夫,牧野英夫只觉得自己下面的那个肉洞给这恶棍填得满满的,仿佛填满了泥土的坟墓,牧野英夫紧皱眉头,躺在那里不住地哽咽着,身体里面饱胀得很,而且一阵阵地在发热。

不得不说,孟月清有了变化,起初强暴自己的时候,虽然不到粗暴的程度,但总是很蛮横,如今的孟月清,如同妖艳的鬼怪,面对自己的时候,有一种令人悚然的诡异甜腻,每一次插入,都表现得情意绵绵,让自己感到愈发的恐怖,这个人是在腐蚀诱惑自己,想让自己甘心情愿成为祭品。

就在这时,孟月白推门进来,看到房间里的场景,噗嗤一笑:“这样的雨天,确实应该做一点愉快的事情,才能提振精神。”

孟月清转头笑道:“月白,你先坐,过一会儿我们一起喝茶。”

孟月白随意地点了点头,坐在一旁,将手里的书放在桌面:“徐志摩的诗集,刚刚买

到的。”

然后他转头向着牧野英夫说:“好像很努力地想要叫喊呢。”

孟月清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脯听了片刻,咯咯地乐着道:“月白,你快过来听听,很有趣的,好像空谷绝唱一样。”

孟月白便也来到床边,一只手搭在牧野英夫的胸膛,俯身将半边脸贴在上面,不多时便失声笑道:“倒是一部特别电影,《魂归离恨天》,震得人耳朵有些痒。”

牧野英夫此时是给毛巾严密地堵住嘴,呼叫声只在胸腔回荡,仿佛呼啸的北风,里面还夹着狂舞的雪花,手按在上面,能够感受到音波的震颤,仿佛在胸部内层拨动着细细的琴弦。

牧野英夫狠狠地一蹬腿,呈现一个格外无奈的姿势,自己的所有呐喊,都只能在胸中了,《魂归离恨天》,美国电影,英文原着《wuthering heights》,可以译成《咆哮山庄》,日译本则是叫做《岚が丘》的,从前有个翻译官和自己说过的,比较两边西洋译作的名字,很有意思,这本书自己从前也看到过,但是因为感觉里面的人物都太乖戾了,是一种毫无益处的怪异,所以便没有读完,只读了十几页就丢开了,哪知如今竟然要由自己亲自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