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想拥抱你爱吃李子

2、落魄的开始(水)

林母打电话让林泽宣回林家,说有事情要当面跟他讲。

林泽宣透过手机听筒都能感受到林母对他的冷漠而强硬的态度,那时是下午的四点多,他刚上完当天最后一节课,身心都有些疲惫,明天一早他还有课要上,不想特意赶回家去看林母的脸色,就硬着头皮说周末放假再回去。

没想到林母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要求林泽宣当晚一定要回去,他就只好开车回林家。车是奔驰的c级,林母买的,她说在学校里要低调点。他还有辆也很低调的迈巴赫,是林父送他十八岁的成人礼,他开得很少,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开。

林泽宣回到林家就看到林母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她面前的茶几上摊开一些A4纸打印的文件。

他坐在林母上旁喘两口气,缓过神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都回家了,林母居然没让保姆给他准备汤品或糖水。以前林母虽然严厉却也总担心他在学校食堂吃得不好。

林母一脸肃穆,两根手指按在文件上,把文件移到了林泽宣面前:“还记得上次我安排医生给你抽血吗?结果出来了。”

林泽宣惊讶地望着林母,什么结果?上次林母医生给他抽血的举动虽然有些突然,但他以为只是拿去做常规的检验,是检查出他的身体出了状况了吗?

林泽宣捏起面前的文件,入眼的文字让他感到头晕目眩,飘飘然的,感觉极其不真实,就像在做梦一样。他不死心地把薄薄的两页纸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找出可以提出质疑的破绽来。

林母敲了两下桌子才让他回过神来,敲桌子这个动作通常出现在上下级的关系里,比如上司敲下属桌子,老师敲学生桌子,出现在母子关系中则显得两者关系不太和睦。

林泽宣沉默着,想不出能跟林母说些什么,林母没顾及他的情绪把话说开了:“你也看到了,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陈剑华才是你的父亲。”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泽宣眼里泛起痛苦之色。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最近遇见了你的亲生母亲,一开始她什么都没提,到后来在我的逼问之前她才说漏了嘴,是她,把我的亲生儿子跟你调换过来了。”

林泽宣震惊地难以言表,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为严峻。

林母欣赏着他脸上流露出来的痛苦,充满怨恨的内心终于涌上一股报复的快意,她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是我们林家的亲生子女,那你就从这里般出去吧。我们只有一个亲生儿子,前段时间已经找到了,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他就是张咏宁,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这个孩子。”

张咏宁?怎么是他?

他以前心里还想张咏宁那是哪儿哪儿都不如他,没想到人家才是真正的林家的亲生儿子。他还以为林母是一边把他逼成他们想要的优秀的孩子,并且不允许他骄傲,另一边身体却很诚实地喜欢张咏宁这样外向活泼的孩子,其实这只是人家亲生母子之间的磁场更合。

“我周末再搬吧。”林泽宣想立刻回到租住的公寓,一个人好好宣泄一下。

林母对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现在就搬,以后林家、耀莱集团的一切都将与你无关,请你回到你的亲生母亲身边,我们林家没有义务再抚养你。”

林泽宣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母,他还没接受亲属关系的转变,林母就已经变得这么决绝了,仿佛这二十年来他们之前一点母子情谊都没有。

林泽宣回到卧室收拾东西,他知道林母的意思是以后再也不让他回家了,可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家,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都舍不得,他只能挑一些好带走的,比如他跟林父林母的合照从小到大的合照,领取到的比赛证书,收到过的礼物,还有一些他喜欢的衣服,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带走的话,以后他都买不起了。

林母只是想让他收拾几件衣服就离开的,没想到林泽宣这一边收拾一边怀念那些东西背的意义就收拾了两个小时,当林泽宣拖着两个行林母让保姆把一本户口簿交给林泽宣,他接过翻开一看上面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林母真是细心,连户口都给他单独割出来了。

李箱踏出林家大门的时候天早就黑了,林母让他急急忙忙赶回来,都没让他吃完晚饭再走。

离开的时候别说迈巴赫了,就连他开过来的那辆奔驰c级也不让他开走。司机冯伯送他离开,开始的时候林泽宣都没注意,过了快二十分钟他才发现窗外的景色根本不是回学校附近公寓的路,“冯伯,你这是要开去哪里?”

“你妈……陈姐说让我把你送回你生母家去。”

林泽宣很无语,他都没做好跟亲生母亲见面的心理准备,只见车窗外的建筑越来越有年代感,冯伯已经把车开进了老城区,这一带有非常多的城中村。

冯伯在林家干了快十年,看着林泽宣从一个小孩长成大小伙,林泽宣哪里都好,可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不是林家的亲生骨肉。

冯伯了解林泽宣生母的基本情况,怕他接受不了这巨大的落差会一时想不开,怕他从此一蹶不振

又怕他会自寻短见,就开口劝解:“这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小林你不要太难过,坚强一点。你学习那么好,又那么年轻,还有大把的光阴,千万不要放弃自己。”

明明“别人跟你说话,你最好要有回应,不要让别人尴尬”是小朋友都知道的社交礼仪,但林泽宣此时就是一个字都不想说。

城中村的房子都很旧,但旧房子跟旧房子之间的新旧程度也有不同,有些房子看起来能住人,有些房子看起来跟危房一样,让人怀疑这也能住人?而冯伯就把车停在了危房一样的四层楼房面前。

林泽宣觉得胸口闷得难受,甚至有点想吐,这就是他生母的家吗?这就是他本该成长的地方吗?

冯伯帮忙把两个行李箱提上楼,在三楼的门口停了下来,拍着布满铁锈的门,过了很久都没人应。既然没人在家,林泽宣想让冯伯送他回学校了,可冯伯坚持着拍门,终于听到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里面的人把门推开了一点点。

林泽宣可以看到这是个瘦得皮包骨的女人,即使扎着马尾辫她的头发也是乱蓬蓬的,穿着的t恤领口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变得松松垮垮,t恤和裤子的均有很大程度的褪色,她看人的眼神有些躲闪,比起林母的保养得当,她就显得苍老许多。

她看了看冯伯,应该是认出他来了,冯伯向她介绍,“他就是林泽宣,以后他就跟你过了。”

冯伯完成老板交代的事就离开了,临走前他拍了拍还在发愣的林泽宣的肩膀,“好好保重。”

女人打量了林泽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门打开点让林泽宣进来,进到屋里林泽宣才发现这里面布置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墙上贴满了发黄的报纸跟残缺的过气明星的海报,六十平左右的房子只有一个房间,客厅简单地布置了一张折叠桌和一张塑料凳,家电只见到电饭锅跟风扇,狭窄的阳台里塞满了捡来的塑料瓶、易拉罐、纸皮,已经多到堆到客厅了,林泽宣猜要走进阳台晾晒衣服一定很麻烦。

女人把唯一的一张塑料凳推到林泽宣面前让他坐,林泽宣摇了摇头,把行李搬回屋内,女人去给他倒了杯白开水,林泽宣倒是接过来一饮而尽,从学校回到林家一直到这里他都没喝过一口水,刚好给他润润喉。

女人拘谨得不像是在自己家,像是去别人家做客,眼睛一直盯着林泽宣看,却不敢开口跟他说话。

林泽宣问女人,“你平时有在上班吗?”

女人摇摇头。

林泽宣又问:“那你的经济来源呢?”

女人指着漫出阳台口的那些废品:“捡东西卖钱,还有低保。”

林泽宣觉得脑筋一抽一抽地疼,他的生母没有工作,靠捡破烂跟领低保度日,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太正常。他打开手机查看支付宝跟微信钱包还有多少零花钱,这些钱都是林母给他打的,自从流行移动支付之后林泽宣就没带过现金跟信用卡,林母知道现在的大学男生都喜欢买运动鞋跟数码产品,林母只要一想到林泽宣可能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就给他打钱,所以林泽宣这些支付钱包里总共还有二十来万。

他刚出林家大门的在想林母会不会把林家给他带来的一切都收回去,但现在他想这二十多万他绝对不会还回去,还有两年的学杂费要交,辅导员总跟他说他家庭条件优越,不如把奖学金的名额让给更有需要的同学,他也没把那千把块放在眼里,所以他一直没领过奖学金,现在开口跟辅导员说,那辅导员一定不会理解他狗血的身世跟突变的遭遇。

他对女人说,他的行李先放在这儿,他要回学校去了。

女人忙问他,“那你放假回来吗?”

林泽宣只能跟她说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准备。

他还只是个大二的学生,谁考虑过他明天一早还有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