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脏失眠孤独症患者

125~126

星期一的时候,受照常去上班,他已经在图书馆工作三个多月了,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这里的工作安静、轻松,他每天都可以有很多时间看书、学习,时光在这里突然像变得很慢,有时候他坐在座位上看了一下午的书,抬头看到窗外的夕阳,突然像回到曾经在监狱里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时光变得很慢,他每天最奢侈的时候是可以趁着午休去图书室借书看,他每天不仅要学习改造,还要劳动,最舒服的时候就是可以自由地坐在图书角,捧着一本小说看。

他看了很多书,最喜欢看一本俄国的名着,托尔斯泰写的《复活》。那本不厚的名着都要被他翻烂了,他一遍一遍看,一遍一遍阅读,每次看到男主人公聂赫留朵夫幡然醒悟,决定拯救曾经被他引诱而堕落的女主人公,都要感动得哭出来。那时候他刚刚入狱,心里充斥着痛苦和仇恨,只有那些书、那些故事能够化解他的恨。

他曾经幻想过施庭皓会说服他的妈妈放过他,他曾经幻想过施庭皓会鼓起勇气出现在他面前,拯救他脱出牢笼。他太想出狱了,当所有人都不抱有任何希望,他竟然幻想那个可笑的男孩,会不顾一切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再也没有见过施庭皓,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知道他竟然会这样残忍,他无法相信那个抱着他要奶吃的男孩,会残忍地做出这种事。

他太恨了,太痛了。

曾经疯狂地想要报复,出狱后要将他们全家人报复得去死,他要出现在施庭皓面前,像个魔鬼一样,把他烧死。

他一遍遍幻想,一遍遍痛恨,一遍遍想着报复,然后一遍遍在仇恨的睡梦中安宁。

狱警劝解他,狱警开导他,不要以卵击石,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值得,不要搭上自己的人生。

他听了劝,用六年来反悔,用六年来醒悟,再用四年来证明自我,直到遇到辛其。

一切都很美好。

夕阳西下,快到五点了,要下班了。今天看起来要下雨,天空阴沉沉的。

受合上书,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准备去洗手间洗手,然后准备等辛其过来接他。

回到座位的时候,受突然看到合上的书卷又打开,书页上放了一封信。

受疑惑地打开那封信,看到些微熟悉的字迹:

“我经常梦到你,我依然忘不掉你。我爱你,甜心。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渴求与你见面,我会跪在你的面前忏悔,道歉,我向你发誓,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爱你,永远保护你。

——theo”

受颤抖地握着那封信,惊慌地抬头看向门口,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慢慢离去,那是Colin,施庭皓的保镖。

施庭皓这几天很烦躁,因为他没有收到回信。他一遍遍向Colin质问,信到底送出去没有,Colin有没有把信藏起来,Colin向他发誓:

“我真的送过去了,我的少爷。我亲眼看到他看了。”

“真的?”施庭皓一脸不信,怒吼道:

“那他怎么没有回音!!”

Colin耸耸肩:“也许他不想说什么,这就是最好的回答,提示你可以死心了。”

“我不信!!”施庭皓气得大吼,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在房子里急得团团转:

“我不信他没有反应!他肯定给我写信了!你肯定把信藏起来了!”

“我没有。”Colin很平静。

“你肯定有!你以前和妈妈一起骗我,现在也是!你害怕我们复合,你害怕甜心跟我走,所以你在使坏!”

Colin翻了个白眼,怒骂道:“你是傻了还是疯了,你觉得你让他坐过六年牢,他可能原谅你?”

一句话把施庭皓怼得哑口无言,他脸色惨白,想到在非洲的那些经历,突然颤抖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施庭皓站起来怒吼:“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不早点告诉我那些事!为什么要让我后悔!!为什么要让我现在才发现!我想挽回!!你知不知道,你知道才有鬼!!我想挽回他,不要告诉我不可能!!我要可能!!”

他在屋子里发脾气,狂躁地踢翻桌椅,Colin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发神经,直到天下起了雨,看到他突然狰狞着脸色说:

“我现在就要见他,我要求他跟我走,我会给他最好的一切,他跟着那个王八蛋什么也没有!!”

他在嫉妒,疯狂嫉妒,他想当他的丈夫,每晚抱着他入睡,去他妈的结婚,他才要和甜心结婚,他要强取豪夺!他幼稚地幻想,偏执地幻想,他要得到,他就没有失去过什么,所以绝不允许留下遗憾。他要挽回,回到曾经的日子,让他的甜心快乐起来,他有能力给他快乐。

所以他气汹汹地走到门口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肩上突然挨了一拳,Colin无法再容忍他的任性,直接给了他一个过肩摔,准备把他绑回法国。他不能再容忍他发神经,这会害了他自己,他现在要尽一个保镖的责任,保障他的安全,把他抬走。

施庭皓窝囊地被Colin压在地上,无能怒吼,他用力挣扎,还是逃不掉Colin的捆绑,Colin用了一卷胶带把他恶臭咒骂的嘴唇堵上,同情道:

“theo,原谅我,我不能让你胡来。”

Colin像个小鸡仔一样把他拎起来,将他扔到床上,关好门窗,然后坐在门口打电话,准备安排专机接他回家。

“唔……唔……”施庭皓像条蚯蚓般蜷缩在床上,痛恨地看着Colin,Colin不忍心直视他的眼神,转过头道:

“对,今天晚上,我们准备回去,theo想念他的妈妈了,还有他的未婚妻,他最近玩够了,想回家了。”

Colin不顾他小少爷的痛苦挣扎,擅自做了决定,无法感受到施庭皓绝望的内心。施庭皓想去死,头一次感受到他的人生没有自由,他想去见一个人都不行,想去爱一个人都不行,这是不是甜心对他的惩罚,让他爱他却又痛苦地得不到。

他想到十年前也是这样,他想去见甜心,却被妈妈关起来,妈妈宁愿带哥哥去见他的宝贝,也不让他去见,他只能在房子里无能怒吼,然后亲耳听到甜心滥交、吸毒的消息。

他很痛苦。

他觉得自己想去死。

他凭什么没有自由去见他的权利?他又很狂怒,被限制自由的无能为力,就像小时候被绑架,他只记得自己蒙着眼睛被扔到一艘摇摇晃晃的货船上,绝望中听到妈妈在电话里的哭泣声。

“放了他,放了我的宝贝,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们……”

“求求你们,放了他们……”

“我的孩子啊……”

现在他又被绑起来了,妈妈知道吗,甜心知道吗。他的命运是不是从一出生就决定了,看起来富贵,其实只是别人手上的筹码,有人要用他和哥哥交换十亿美金,那笔钱足够一个穷光蛋挥霍一辈子。

他挣扎够了,绝望地闭上眼,心里很痛,痛得要割裂他的身体,周围很黑,仿佛又回到了船上。

直到过了很久,久到世界似乎全部黑暗,Colin看他状态不对,猛然打开了灯,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布。施庭皓满头大汗,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裤,让他像从水里捞起来,他的脸色看起来像僵尸一样惨白,Colin担心地试探他的脉搏,心里骂着该死,嘴上道:

“theo,你怎么了?!!”

施庭皓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