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脏失眠孤独症患者

144

施庭皓那天都不知道怎么走出图书馆的,只知道自己要哭死了。他就像一个乞丐,跪在地上哀求他,撕心裂肺地哀求他,他看到他的眼泪,抱着他的腿,哭得痛不欲生:

“爱我吧,求求你了,你原谅我,你爱我,我不要你爱别人。”

他抱着他就感觉心痛,抱着他就感觉可以有未来,他和他在一起整颗心都是活的。即使哀求他,即使痛不欲生,也感觉自己是活的,不是行尸走肉。

他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要骂他,妈妈为什么要骂他,他觉得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爱过,他以前疯了一样爱,现在也疯了一样爱,他抱着他就觉得有希望,想和他好好走下去。

他觉得甜心好,各方面都好,各方面都入他的眼,他抱着他会心动,会心疼,他搂着他就想爱他,说一箩筐的情话。就像小时候那样吧,他要受不了了,他无法接受他去爱别人,和别人在一起,当别人的妻,当别人的妈。

他是被Colin抬回去的,抬回酒店,哭得声嘶力竭,浑身无力,他回到酒店后脑子都晕了,躺在床上睡了半个小时,然后满屋子找东西。Colin一直守着他,害怕他出意外,此时看他哭着到处乱翻,安慰道:

“你在找什么?”

“绳子!我要找绳子!我要上吊,让甜心后悔!”

Colin觉得他真是疯了,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真是被娇惯得太懦弱了,他一拳揍过去,怒道:

“你要是死了有没有想过他怎么办?”

施庭皓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哭哑道:

“他只会笑,但我要他后悔!我要让他难过!!”

Colin头痛地看着他,有些棘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在床上,安慰道:

“他要生孩子了,你别再刺激他,万一出什么意外……”

“我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他让我痛!我也要让他痛!我没法活了!”

Colin觉得他真是极端,散心一年还是没让他长进,只是把所有的矛盾都激发出来,这就像一个脓包,爆出来了就满身狼藉,谁也无法善后。Colin看着他,实在无法生出同情,冷冰冰道:

“你死了他也不会怎么难过。”

施庭皓大受震撼,脸色惨白地看着他,就像确定去赴死了,满身都被抢眼打得都是烂洞,还是没起到任何作用。

白死了。

他最后的一根神经崩塌了,断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保镖,听着他残忍的话,无力道:

“你够了。”

Colin闭紧嘴巴,不想再刺激他,施庭皓已经被刺激得不轻,整个人都像掉进了冰窟窿,比死了还难受。他感觉自己在遭受凌迟,心脏被一片片片下来,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没有日子可活了。

施庭皓生了一场大病。

这场病比那场疟疾还凶猛,因为他没有任何活路,他在睡梦中一遍遍喊着“甜甜”“甜心”,然后遭受凌迟之痛。

Colin看着他,很绝望,被那位夫人娇养的孩子,温室里玫瑰一样的孩子,经历这些是福是祸。

受第二天在自己家门口见到了Colin,那位黑壮的保镖,此时在他面前耷拉着脑袋,哀求道:

“我知道这很不合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受整个精神状态都非常差,丈夫没有回家,说好的出差半个月延期了,昨天又被施庭皓骚扰,一晚上没睡好,脸色苍白道:

“他怎么了?”

Colin拿出医生开的病情单,恳求道:

“你知道,我不想让他出现意外,他现在病得很严重,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可是如果他的母亲……”

受吼道:“你在威胁我!”

Colin适时闭嘴,暂时没告诉Amandine,只是道:

“去看看他吧,就当是为了你的生活,我们都希望他康复,他只是想见你一面。”

受冷嗖嗖地看着他,沉默半天,放下手里的塑料袋,要跟着他走。Colin立刻帮他提起袋子,看到里面买的菜,心里心酸,引着他走到车上。

施庭皓住在医院,发了高烧,急性肺炎。他整个人都很虚弱,甜心怀孕直接要了他的命,他不想活了,想死。受看着他,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臭小鬼病得像一张纸,额头上都是冷汗,眼皮下都是灰青,颧骨也瘦得凸了出来。他的嘴唇很干,即使有护士不断地为他用沾湿的棉签湿润,还是干得裂开,两颊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嘴里喃喃念叨:

“不要……”

不要抛弃他。

他梦到还在法国的时候,甜心很温柔地坐在他的腿上,一双眼睛漂亮得像琉璃,甜心静静地打量他,注视他的眉眼,手指爱恋地抚摸他的后脑,脖子,下巴,甜心看了他很久,然后献上很纯粹的吻,他们热吻,热恋,做爱,停不下。

他没有爱过他吗?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算什么?

如果给他说的所有爱语都是假的,那算什么,如果在他身下的愉悦都是假的,那算什么。他明明特别喜欢自己干他,他们上床都开着灯,彼此注视对方的私密处,不断抚摸,爱吻,他感觉甜心都激烈得高潮了,望着他不断索吻,要求他脱光衣服,干他,狠狠干他。

不爱他会让他干他吗?

他想不通。

那七天七夜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哪怕只有一瞬间,他在干他的时候,他觉得甜心是爱他的。甜心渴望他,自己都承认了,他们做了一晚,白天也想见面,接吻,这不是爱是什么?

就算骗了他,也是爱的吧。

施庭皓做着那些梦,感觉额头上抚摸来一双很温柔的手,那双手像妈妈一样,像甜心一样,他听到了睡梦里里隔着时光长河的称呼:

“theo……”

施庭皓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