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变柒花君

26:各怀心思

浴室热气腾升,却驱散不掉冷感,头顶的吹风筒发出急躁的响声,让陆唯愈发焦灼,借着温存的氛围,他扯住关思妶的衣角,用最小心的语气询问:“今晚可不可以不待在那?”

吹风筒的噪音很吵,但不足以掩盖人声,关思妶没回答,陆唯也不敢再问。

离镜子房每近一步,笼罩在身上的恐惧就增添一分,陆唯迟迟不肯进去,背靠着墙壁往客厅角落躲,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关思妶不疾不徐跟上前。“先生还不想睡?”

陆唯垂着眼睛摇头,鼓足勇气说:“我想去别的房间,这里面都是镜子……我会怕。”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糟糕,关思妶又不说话,高大的身体堵在面前,压迫感十足,几根细细的手指圈住了他的手腕,颤巍巍的抖着,讨好的摇了摇。

“我没想过离开你,也不会逃跑。”陆唯一脸泫然欲泣,尽量将态度放到最软。“是真的,我……不是怕你,我一个人睡在里面不舒服,别让我一个人。”

这些话真多假少,虽然逃跑的念头没有消失过,但陆唯也不想和关思妶闹的鱼死网破,这种奇怪的相处终归有一天会将一方逼疯,他打心底想认真谈谈。

示好起了效果,陆唯被带到另一间卧室,明明有窗户,月光却一丝也透不进来,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枕边传来温热呼吸。

陆唯轻轻翻了几次身,关思妶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抬手按开了壁灯。

昏黄的光照出一小片晕圈,陆唯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等同于囚禁的日子无疑不正常,可他孤独了太久,除了抵触之外,竟然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归属感。

“怎么不睡,还是不舒服?”

暖色光线落在关思妶侧脸,让他锐利的眉眼也变得柔和,陆唯几乎不怎么敢看他的眼睛,此时忽然提起点勇气,小小声说:“我想问问……我的手机。”

有那么一秒钟,关思妶皱了眉。“先生有牵挂的人?”

“不是。”陆唯立刻否认,生怕踩到雷区。“我忽然消失,这么久了会有人发现的,公司的同事,还有……”

那个老同学恐怕也在等他过去接任工作,但陆唯不敢提,及时换了说法。“还有工作没有交接完,要是找不到我一定会引起骚动,你……我们现在这样是不对的。”

关思妶的沉默让陆唯心慌,但他知道机会和勇气只有一次,拖得越久只会难上加难,干脆豁了出去。

“你不要生气,我不是要离开你,可你也有工作和朋友,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会对你不好,而且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一直跟你待在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废物,我们就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关思妶的种种行为足以构成犯罪,陆唯想将利害关系阐述清楚,又不敢说的太直白。

“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刚开始……我承认有同病相怜的自私想法,但不是因为这个才和你在一起,也没有可怜你,就算你的眼睛……”

一提到从前,陆唯就感到心痛:“我那么相信你,可是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

带来快乐和噩梦的是同一个人,陆唯所经历过最悲哀的事不过如此,他软绵绵的语气让控诉显得苍白,缩在被子里的身体因哽咽而颤抖,泪珠摇摇欲坠,是真被伤透了心。

“把我当成傻瓜一样,你是不是讨厌我?”

关思妶一下子抱紧他,灯光无法照亮黯淡的眼睛,也许有那么一丝后悔,却只是张了张嘴再无下文。

陆唯不让抱,关思妶就钻到他的怀里,将脸埋在单薄的胸脯,闻着香气默不作声,像个不会说话的硬木头。

睡衣领口被蹭下去半截,露出一小片线条交错的花纹,陆唯愣愣的盯着,伸手去摸。“你的后背……”

关思妶没动,闷声说:“我爸打的。”

以往的性爱中,他很少坦露上半身,就算在洗澡的时候也会正面对着陆唯,那么多次的赤身缠绵,满背的纹身竟然能隐藏到今天。

陆唯心力交瘁,也觉得自己蠢到了极点:“骗子,我讨厌你。”

过了很久,胸口传来听不真切地声音,像祈求,像迷途知返的虔诚信徒:“喜欢我吧,我在认真改了。”

灯光笼罩的范围很小,越过黑暗那部分似乎并不困难,这一刻的关思妶变回了温顺大男孩,让人既恨又爱。

分不清真实面目的窒息相处,陆唯从奔溃抗拒到现在的心累无力,只要一想就会鼻子发酸,他忍不住去摸关思妶的脸,轻抚上面的红痕。

从被关在这里的第二天起,关思妶的脸颊一直都有巴掌印,像是不会消退一般,腮腺部位甚至有发紫的现象,只有长时间被打才能造成这种痕迹。

陆唯猜测是他晚上出去跟人打了架,刚开始还觉得暗爽,渐渐地却感到心口锐痛,他见不得有谁受到伤害,即便狠不下心的懦弱性子是自掘坟墓,他依然抱有幻想,认为关思妶还没坏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或许是这晚所说的话起了作用,

陆唯在第二天恢复了自由,关思妶会带他出门,甚至将手机归还,但使用的范围仅限他眼皮之下,还会限制时间,如果外出更是和陆唯形影不离。

陆唯已经知足,觉得事情有了突破口,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手机的通信软件里没有任何信息,连通话记录都停留在去电车站的那天,就算清楚自己没什么朋友,陆唯也难免有些失落,除了一堆新闻推送,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失踪。

“先生,再不吃就凉了。”

桌上摊开一只手,陆唯明白这所代表的意思,却不想照做,小声询问:“我还想打个电话,可以吗?”

关思妶的手指轻点桌面,过了一会才说:“希望先生不要让我等太久。”

陆唯松口气,他不敢轻易联络个人,先拨通了市场部的内线号码,小刘虽然在公司是下属,但实际上和陆唯关系不错,算得上相处最多的朋友,辞职审批通过后,只有他每天会打来电话问候陆唯。

那边很快接通,是之前的实习生尹枫倩,似乎正在忙碌,说话焦躁又迅速。

有段时间没和人交流,陆唯语言组织的有些吃力,磕磕绊绊的说明身份后,对方的声音除了惊喜之外没有丝毫异常,说自己下周转正,还表达了很多感激的话。

陆唯没时间叙旧,悄悄瞥一眼关思妶,尽量说得含糊:“刘艺在不在?好像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尹枫倩回答:“刘哥早就去子公司当负责人了,前几天我们聚会了,他一直说谢谢你呢,陆哥你真的好好,要不是你……”

听筒里的声音变吵闹,有人喊尹枫倩做事,她应了一声,匆匆和跟陆唯道了别。

原来小刘升职了,怪不得没时间联系自己,陆唯替他高兴的同时又有些疑惑,子公司负责人相当于独立的一把手,以小刘的工作能力本不该胜任,但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在职的时候没有远见,埋没了他的闪光点。

通话一结束,关思妶直直盯来,陆唯忽然觉得的心口沉闷,却不得不把手机交过去。

这家餐厅星级不低,普通人很难预约到座位,以前维系客户时,陆唯曾以公司的名义来过一次,他当时担心出丑,为了给客户留下好印象,私下里还特意学了些相关礼仪,但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改变,再认真也只能模仿个表皮。

然而关思妶不同,今天的他举止非常优雅,就像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修养。

“不合胃口?”

陆唯不自觉抖了一下,忙摇头:“没。”

他知道关思妶花了心思,可面对满桌菜品却味同嚼蜡,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关思妶,或许一直以来看到的所有都是伪装罢了,毕竟这是关思妶最拿手的。

服务生开了红酒,深红的液体极度刺目,摇晃着,一点一点沉入杯底。

“先生,这种酒很适合搭配今天的菜,你尝尝。”关思妶噙着浅笑,举起酒杯向前。

陆唯脑子里嗡的一声,视线也开始发晕发黑,他在餐桌下抠着手指,强忍住恶心摇头:“我……不习惯喝酒,谢谢。”

关思妶盯着他苍白的脸色,微微皱眉,却不再勉强。

强颜欢笑最痛苦,心理再煎熬陆唯也不敢表现出来,他还是很怕关思妶,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眼神和表情都会做到万分小心,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惹恼了他,连现在这点可怜的自由都失去。

可即便陆唯已经很谨慎,依然逃不开关思妶一时兴起的玩弄。

私人影院的包厢有摄像头,正对着中间的长沙发,陆唯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时不时发出微弱的低喘,荧幕上播放的电影上次看过,惊险刺激的追逐过后,将会进入尾声。

陆唯一刻都等不了,伸出一截细白的手臂,扯住身边的衣角晃了晃。

关思妶看得认真,毫无波动的安抚:“很快就结束。”

电影进入一小段无声画面,除了陆唯低低的啜泣音,还有极细微的蜂鸣声,贞操带藏在裤子里,将他的阴茎根部束缚住,紧贴龟头的小道具震动了将近二十分钟,频率虽微弱,却是抓绕人心的折磨。

陆唯脚踩在沙发边缘,双腿夹得死紧,泪眼婆娑的去看关思妶,想不明白他怎么可以恶劣到这个程度,随心所欲的欺负人。

关思妶反握住陆唯的手,指尖顺着指缝缓慢抽插,在汗湿的掌心里轻轻滑动。

就是这一下,酥麻的痒意传遍四肢,陆唯蜷着身子呜咽,射精来得突然,随即电影落幕。

关思妶摸了一把他的裤裆,潮潮热热的触感,笑道:“先生怎么尿裤子了,上次被别人打扰,这次也没能看到最后,好可惜。”

陆唯不吭不响的垂着头,该说他面无表情吗,也不算,眼眶还噙着泪水,更像是无力反抗后的漠然。

导盲棍轻点地面,关思妶向前递出手:“先生,麻烦扶着我。”

被墨镜遮盖一半的脸露出笑容,和当初的小关一样纯真,陆唯呆滞地盯着,此时看来竟无比讽刺。

场外,步履矫健的盲人搂着面颊酡红的男人,抱玩偶似的紧密相靠,应该有路人投来注视,陆唯却第一次有了无所谓的想法。

关思妶说会认真改变,陆唯相信了,也看到了他的努力,强势和温柔在慢慢融合,仿佛给这场囚禁的戏码画上了句号,但这种看似平和的共处,却始终存在着违和感。

做错就是做错,谈不上什么原谅,陆唯虽然容易心软,却不会是非不分,他对关思妶一直抱持不冷不热的态度,只希望自己的生活恢复到正轨,可手机被关思妶管理,行动也受到限制,所谓的放他自由,不过是换了一种方法监视。

固定的时间外出,兴致来了就做爱,除了会得到细致的伺候外,陆唯觉得自己和犯人没有任何区别,犯人尚且有权利说不,他却不能表现出任何拒绝,一旦惹了关思妶不高兴,就会不分场合地点的受到惩罚。

哪怕有一次陆唯出于好心,只是将摔倒的小女孩从马路抱到安全的地方,他喜欢小孩子,就和前来感谢的女孩母亲多聊了几句,一转头,看到关思妶脸上挂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陆唯看清了关思妶的本性,喜怒无常又善妒,无论他伪装的再好,刻在骨子里的劣根无法改变。

那天他们是走回去的,塞在陆唯下体的跳蛋一直在震动,贞操带释放高压电流,让裤子里湿的一塌糊涂,他就用这幅下流的样子走在人流中,哭也哭了,求也求了,到了晚上仍然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比起情绪暴戾的关思妶,陆唯更怕他以小关的名义展示假意温柔,亲昵、笑容、温言软语,每当和小关能产生联系的东西出现,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这种各怀心思的伪装还能维持多久,陆唯连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