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狗易燃_BURNING

073 庆幸

刑骁的烧还没退干净,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后感觉有些累,脑子里像有人在敲钟似的,嗡嗡作响。

他抽了抽被岳松握着的那只手,发现岳松整个人都是僵的,他抽不出来。

于是刑骁说:“你要是觉得昨天那样还不够,那就趁刑渊慎在国外还没回来,多上我几次,我配合你,我日子都过成这样了,也不在乎这个了。”

边说着,边把目光投向灯火璀璨的窗外:“但是别再带上单钊了,好吗?”

岳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捂着脸、深埋着头,不停说着“对不起”三个字,声音嘶哑而哽咽,眼泪不断地从指缝间渗出来。

“……岳松,你能答应我吗?”刑骁又喊了他一声。

岳松还是没答,片刻后突然站起来,把方才坐着的椅子撞出一记巨大的“嘎吱”声。他痛苦地摇着头,不知到底在拒绝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病房。

刑骁张了张嘴,在听到岳松仓皇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重新闭了眼睛。

***

第二天刑骁起了个大早,办好出院手续准备从住院部的大门出去的时候,刑骁发现自己竟然被“保护”了。

两个便衣民警看到他出来,连忙走上去把他拦住,问怎么了。

刑骁纳闷,但面对公职人员他也不好打花腔,老老实实把自己准备出院的事说了。那两个民警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另一个则招呼刑骁先到旁边坐一下。

“同志,请问……我现在是不能出院吗?”

对方忙摆了摆手:“噢,不是的,你可以出院,但现在横港的情况有些特殊,而你又是这次行动的首要立功者,所以队里给你安排了保护。”

刑骁微微讶然,但并没有完全相信,事情大抵上可能和对方说的差不多,但一定还有更复杂的无法透露给他的内情在里面。

又坐了一会儿后,之前去打电话的那个民警就回来了,他问刑骁:“你是不是认识单钊?”

刑骁一怔,说认识,对方就说上面安排了单钊所在的特警小组接手了他的保护工作,等对方来了他们就交接离开,到时候是想回家还是想继续住院,都听刑骁自己安排。

刑骁还愣愣的,然后没过几分钟就看到大厅外面一身便衣的单钊推门进来,神色肃然、目光冷峻,和前一天晚上那个压着他不停索要、像要把他焚成灰烬的模样仿佛是两个极端。

单钊快步走到三人跟前,目光只在刑骁脸上短暂一瞥便匆匆挪开。

两个民警和他细说了一下情况后就走了,剩了单钊和刑骁两个人在这清晨空寂的大厅里静静地站着。

刑骁觉得此刻和单钊的独处要比昨晚和岳松在一起还要尴尬两倍,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打个招呼,就见单钊先一步往大门外走,头也不回,只给了他冷冰冰的三个字——

跟上来。

刑骁的心沉了沉,一路沉默着跟单钊到了停车场,等单钊上了车发动之后,他还站在外头没上去。

时值深秋,户外停车场边的绿植叶子枯了一茬又一茶,落叶来不及清扫,便被风带着扬起来,从刑骁身前身后呼呼地越了过去。

单钊放在档杆上的手握紧了,他低头看着仪表盘,强忍着不去看刑骁,只把车窗玻璃降下来一小半,闷着声对站在外面一言不发的刑骁说:“快点上车。”

刑骁的身体在风里发冷发抖,数分钟前见到单钊时的那一点波动全部都冻平了。

他感受到单钊对自己直白的拒绝和排斥,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单钊难道是在懊悔前一天的所作所为么?

懊悔上他,还是懊悔和别人一块上他?

刑骁不知道要怎么和单钊相处了,这一次单钊如果不主动开口,他将永远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单钊等了半天不见刑骁动作,终于没忍住从驾驶座开门出来,他一手拉住刑骁胳膊,一手替他开了后座车门,然后以一种带着克制的焦躁动作,直接把刑骁塞了进去。

随着砰的一声车门撞上,外头呼啸的秋风被彻底隔绝,狭小的车厢内只剩下两个男人粗重不一的呼吸交替起伏。

刑骁被塞进来的时候没坐稳,趴在了后座上,脑门也不知道在哪磕了一下,他终于克制不住脾气,气冲冲地问单钊:“你干什么!”

单钊咬着牙,松了刹车往前开了出去,刑骁心里更闷,过了会儿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于是卸了脸面后退一步,对单钊说:“是因为前天的事情吗?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你也不是自愿的,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行吗?”

谁知单钊听完,猛地踩住了刹车,冰冷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眸中充斥着无法理解的怒意:“你说什么?”

刑骁被那双刀锋似的眼睛刺痛了一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窗外,然后又重新看向后视镜,和里头的单钊默默对视:“……没什么,反正就是……

我不会赖着你的。”

单钊盯着刑骁看了许久,然后抬起手往方向盘重重捶了一下,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再度蹿了出去。

两个多钟头后,车子停在了单钊现在住的小区门口,有两个便衣见他们回来,快步走了过来,隔着车窗和单钊低语了两句。

刑骁没心情去听他们在讲什么,等他们说完,单钊便把车开去了地下停车场,然后带着刑骁上了楼。

刑骁换了鞋子进去,不等单钊开口,自己找了个的地方乖乖坐了下去,单钊抿着嘴看了刑骁一会儿,然后就去了阳台打电话。

电话打了十几分钟,等他打完回来,刑骁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件单薄的大衣根本裹不住体温,刑骁皱着眉,眼睛闭得很紧,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单钊看在眼里,心中那种无处发泄的焦灼情绪愈发明显——他想把刑骁提起来,质问他在车上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又想轻轻地把刑骁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安抚他颤栗的身体。

单钊知道自己不对劲,从前天在巡逻舰的作战会议室中那二十几块液晶屏幕上看到被捆着的刑骁的那刻开始就已经不对劲了。

但他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心情就在冲动下和另一个男人一起上了刑骁,直到最后欲望泄尽才清醒回神。

可一切都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事后无穷无尽的懊悔让他根本没脸去见刑骁,如果不是这次保护刑骁的任务正好分配到他所在的小组,他很可能会做个永远消失在刑骁跟前的懦夫,因为刑骁绝不可能原谅他那一天的所作所为,他确信。

可当他在医院大厅看到刑骁的那一瞬,他又忽然庆幸自己没那么做。

他的身体比他的灵魂诚实了一百倍,所有虚伪的理智在他见到刑骁的那一眼彻底灰飞烟灭,那一瞬间他清晰地记起了刑骁身体的一切细节,潮湿的,柔软的,紧致的,战栗的,他的灵魂只有在刑骁身上才能找到归宿。

想触碰他,想抚摸他,想进入他,这才是此时此刻唯一想要付诸行动的。

单钊从前觉得刑渊慎是禽兽,现在,他觉得自己禽兽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