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狗易燃_BURNING

078 询问

第二天一大早,单钊带着刑骁去了横港的市公安局,有专案组的警员过来交接,刑骁和单钊互相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就老老实实跟着去了。

进询问室的时候,负责他的警员还没到,刑骁便一个人干坐着,感觉自己淡定得有点过分。

托单钊的福,他昨晚睡得死沉死沉,于是一觉醒来精神充沛,当询问员进来时,就看到一个腰板坐得笔直的精神小伙儿,一双精致漂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哪里有什么“受害人”的样子,简直像个迫不及待来打小报告的。

刑骁起初还担心他们会在常规问题之后加塞几个角度刁钻的,譬如涉及刑家以及刑渊慎的事,但出乎刑骁的预料,对方并没有针对他刑家人的身份刻意打听什么,询问结束就让他出去了。

单钊起初一直等在询问室门口,但中途接了个电话,于是给刑骁发了条短信,让刑骁在大厅等他一会儿。

刑骁出来后才看到短信,就一个人去大厅。

市局不像分区的派出所那样热闹,市局的大厅又空又冷清,来往的只有办正事的人,且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但好在空调开得足,坐着也不觉得冷,于是刑骁就安安静静坐了下来,开始琢磨自己的事。

他在想自己留在莲山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应该趁现在去把它搞出来。

黎修良身上的罪名虽多,但都不及要害,还有手下人替他扛着,所以岳松才会说可能判个二十年。但刑骁手里的那份资料不同,只要把它交上去,黎修良的罪就是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

但问题是他现在能安安全全地回去莲山吗?

前几天李容带他回去的时候他就想找机会把东西弄出来,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东西没弄到手,他人都给别人绑走了。

现在黎修良虽然进去了,但他进去前可能就知道自己手里有东西,一定安排了人跟着他,因此警方才会警觉起来对他提供保护。如果这时候自己贸然回莲山,势必会引起那些人的怀疑,黎修良现在已经是被追到穷途末路的狗了,到时候极有可能会不计代价要他的命。

刑骁很矛盾,他知道自己这是贪生怕死了,他活到现在不容易,绝不能在这种事上栽跟头。但是要眼看着黎修良在里头运作,把罪行一减再减,他也做不到。

要想个办法,必须想一个又能保全自己、又能把黎修良的罪证交出去的办法。

就在刑骁坐在大厅角落绞尽脑汁的时候,岳松和刘栋二人从另一侧的拐角快步走了出来,两人手里都拿着文件,是要去办事的样子。

岳松一眼就看到了刑骁。他知道刑骁今天回来,但没想到能够和他碰面,于是微微怔了一下,然后转头和刘栋打了个招呼,就朝刑骁走了过去,刑骁也看到了他,但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就默默把眼睛别开了。

刘栋远远地朝他们看了一眼,他记得刑骁,毕竟那张艳丽的脸曾经在几十块显示屏上同时出现过,当时岳松的反应就有点不太对,太过激动了,不过那些不需要他去操心,于是没说什么就先走了。

“刑骁,”岳松站定在刑骁跟前,开口时声音比之平时哑了一些,语速也有点迟滞,“你是来做笔录的吗?”

刑骁知道自己可能会在这里碰到岳松,所以没有很意外,只是在对岳松说了那样一番话后,他觉得他们两个还是不要再有交集比较好。

于是刑骁只是淡淡回了句“是”就没有想开口的意愿了。

岳松只好僵硬地点了一下头,他知道刑骁不想理他,也只得自己对他做了绝不可能被饶恕的事,但他不想离开,他想在刑骁身边,哪怕多一秒钟都好。

就在岳松以为他和刑骁的对话可能要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直到刑骁走都只会是无限的沉默时,刑骁忽然问他:“黎修良的女儿,黎卉被抓了吗?”

岳松诧异了一瞬,然后马上答:“没有。”

“黎修良把这个女儿保护得很好,据我所知,就专案组目前掌握的证据里,并没有与黎卉直接相关的,所以她只在前天被传唤询问过一次,她的律师很快就把她带走了。”

刑骁听完,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岳松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帮忙,他能帮什么忙?他是刑骁一切苦难的源头,是个在刑骁心里被判了死刑的人,他的存在只会令刑骁厌恶,无论他做什么刑骁都不会再喜欢他。

岳松心里有个尖锐的声音不停地催促着他,叫他快点走,不要留在这里碍刑骁的眼,他不喜欢你了,他没有恨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不要再痴心妄想。

可岳松迈不开这个步子。他的理智给了他一万个远离刑骁的理由,这些理由在他没有见到刑骁的时候都完全成立,他愿意百分百执行下去,可当他走出拐角见到刑骁的那一刹,构成这些理由的必要条件就全部坍塌了。

他做不到放手,做不到消失,他就是想见刑骁,就是想拥有这个人,谁也不能剥夺他喜欢刑骁的权利,包括他自己。

刑骁原本在

埋头思索关于黎卉的事,想尝试能不能从这个嫂子身上找到突破口,但一旁岳松望向他的目光深刻得如有实质,让他想换个坐姿都不能。

对于岳松,他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前天晚上的那番话就好比是自揭伤疤,他把他的旧伤完全展露给岳松,一方面是想让岳松放下执念,不要误解得更深;另一方面则是想借此刺伤岳松的心,让岳松今后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更何况他们之间不仅有刑渊慎,还有宰丞。

不过现在看来,岳松对他的执念之深远不是用一番谈话就能轻易化解的。

就在岳松凝着刑骁的时候,单钊回来了。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岳松望向刑骁那副深情款款又后悔不已的眼神,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岳松也马上注意到了单钊,两人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对视着,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深深的敌意。

“小小,走了。”

刑骁听到单钊喊他小名,脸上僵硬的表情如蒙大赦般的松懈了下来,而这变化分毫不差地落进了岳松眼中。

他心口一震,有种被雷在头顶劈了一道的感觉,拦住就要起身离开的刑骁问:“你现在和他在一起?”

刑骁没打算回答,绕开岳松快步朝单钊走过去,单钊不好在公共场合尤其是他工作的公安局里直接拥抱刑骁,但他还是紧紧握住了刑骁的手,让刑骁知道他不会避开任何人的目光。

刑骁知道单钊的用意,于是很开心地反握了回去:“嗯,走吧。”

但两人刚走到门口,赶上来的岳松抢先两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等一下!”

单钊对岳松很不耐烦,他觉得岳松这个人的思想品德绝对有大问题,于是把刑骁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口气不善地问:“你有什么事。”

岳松的脸色很不好看,目光紧盯在刑骁和单钊轻扣的指间,平整的镜片折射出一片冰冷的光泽:“刑骁,你现在和他在一起?”

这已经是岳松问的第二遍了,刑骁其实很想光明正大地说一句“是,我现在和单钊在一起”,但考虑到时间地点实在不合适他发表这番宣言,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一旁的单钊已经先一步开口了:“和你有什么关系?让开!”

刑骁很清楚单钊的暴脾气,生怕两个人在公安局门口闹起来,那可就太离谱了,于是他赶紧拉住单钊,并对岳松道:“岳松,我能和你说的都说了,如果你还不满意,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慢慢谈,别在这里,行吗?”

但刑骁远远低估了岳松的狡诈,他看了一脸不耐的单钊一眼,问刑骁:“刑骁,我没有要闹事的意思,我只是在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和单钊在一起,我想这不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何况你在感情方面一直是个坦率的人。还是说,你不敢回答我,因为你连要说出一个‘是’字,都要看别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