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无奸不商

第二天穆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8点，比平日里稍微晚了些。穆周平常睡眠浅，昨晚却不知为何睡得极深，一夜无梦，若非他的生物钟无比准时，他定愿意再磨蹭上半个时辰再起来。

穆周刚起床的时候喜欢先愣上一会儿，他揉了揉眼睛，转头发现方云华已经不在房里，床榻上干净整洁，被子也被叠得整整齐齐的。

穆周呆呆地看了那被褥一会儿，心里想方云华在这方面还真是个合格的大弟子，比自己勤快又守规矩多了，想完打了个哈欠。

方云华正好从外面晨练回来的时候，一进门看到的便是穆周这番呆愣模样，平日里少能见到，颇为有趣。

“你醒了。”方云华搭话道。

穆周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闻着方云华身上来自外面空气的冰凉气息，问道：“方兄何时起的？怎么不叫我？”

“刚到寅时便醒了。我们武当弟子每日这个时候都会起来晨练。”方云华笑着说道，“我看穆兄睡得跟死……咳咳……睡得深，便没有喊你。”

穆周正想夸方云华不愧为武当首席，还真是自律，谁知听到第二句便差点气笑了。方云华分明本来想说他睡得跟个死猪一样，中途生硬地转折，莫非是故意这样说一半来揶揄他？

不过穆周看他神色自若，也就不跟他计较，又问他：“方兄的内力可是恢复了？”

方云华摇摇头回答道：“还差一些。可能还需要个三两天。”

穆周点头表示理解。其实穆周能看到方云华的面板，不用他说也知道方云华的内伤还没好全。方云华的内功上限本来有3200＋，现在被压制到了只能发挥出2000左右的水平。

穆周看方云华已经差不多准备好要出门的样子，赶紧洗漱了一番。

二人下楼相安无事地吃完早饭，方云华问穆周挣钱一事有何打算。穆周想了想提议道先去市场上问问什么野味好卖再说。

两人一路行至集市，四处打听了一下，现在正值初夏，正是各路野味出没的好时节。虽然肉制品和皮制品也是好挣钱的，但能够入药的部位更是能卖个好价钱，好比以黑熊的熊掌熊胆最为昂贵，其次是蛇胆、鹿茸、虎鞭和野猪牙一类。

穆周心想这道与游戏中差不多，就是不知道真正上手打猎的难度怎么样了。

两人前往杂货店买了两柄弓和一大捆箭矢，便往成都郊外进发。

路上两人聊起用弓的学问，方云华表示他从小到大只用过剑，从未用过猎弓，新奇归新奇，但恐怕习惯用法就要废上几日。

穆周倒是不意外，因为就他看方云华面板的情况，除了琴棋书画有较高造诣以外，生活技艺的几个项目全是一片空白。

穆周其实也没有用过猎弓，充其量就是以前在现在的时候跟朋友去玩过那种瞄靶子的弓，跟需要动态视力的猎弓肯定还是不太一样的。于是穆周也老实说道自己也是头一回打猎。

方云华听完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一脸疑虑却又带着笑地问道：“穆兄，你说你要打猎挣钱，我以为你是有十足把握的。现下你说你也是个新手，这未免……”

穆周最近有点稍微读懂了方云华的神态，虽然他这会儿笑着，但心里指不定在骂自己，觉得有点好笑，但知道他的顾虑也是正常的，便笑着回答道：“我自有办法。”

方云华觉得穆周这话说得不靠谱得很，但又总不能现在就掉头走人，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其实穆周也不是无端说大话。就他上次在洛阳的垂钓经验上来看，他深知自己初始的这40点打猎技能点也不是白瞎的。前次他去钓鱼他就发现了，理论上来说他的垂钓技术绝对算不上好，这种几小时钓上来好十几条的结果段不是因为他的技术，而是因为他的初始技能点够高的原因。而且到后来他去钓神鱼的时候，技能点刷得足够高了，最后的总数却比之前钓上来的还要多，足以说明技能点的多少才是效率的关键。

穆周一路上问了几个居民，大致上将附近一带的地形摸了个清楚。成都郊外先是一大片农田，越过农田之后能看到一片林地，再往里走便是深山野林。

穆方两人一路行至森林，这野林虽然在寻常人眼中危险重重，对武人来说还是相对安全一些的，但穆周惦记方云华的内伤，提议还是一道行动为好，况且人生地不熟的，走散了麻烦。

两人初次涉猎，也不敢走得太深，只在森林边缘徘徊，偶尔能遇上一些稚鸡和野兔，倒是没遇上什么珍稀的物种。方云华和穆周虽然都是头一回用弓，但是穆周的准头比方云华要好得多，像是野兔这类时常愣在原地的小动物，穆周通常不会射偏，一箭一只是常有的事，倒是方云华越急就越失了准头，弄得他很不愉快。

“穆兄当真是第一次狩猎？我瞧你分明厉害得很。”方云华看穆周把那只方才自己瞄准了的稚鸡收入囊中，郁闷问道。

穆周笑答：“我当真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穆周看方云华一脸羡慕的样子，倒是起了点逗逗

他的想法，继续说道：“真的。我都说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有些天赋异禀。”

“……穆兄怎么还在用这套说辞。”方云华瞥了穆周一眼，笑着说道：“不想说不说便是，何苦用这种小孩子把戏来搪塞我。”

穆周挑眉道：“方兄可是不信我？”

“换做是你你可会信？”方云华回了穆周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便也不与他多说，自个儿寻找下一个猎物去了。

穆周无奈笑了笑，虽然他说的全是真话，但常人的确不会相信。穆周现在能查看方云华的所有面板，也能动他背包里的所有物品，真要说的话其实能拿出很多证据来证明，只不过穆周暂时不打算这样做罢了。

两人转了好多圈，又往林子里深入了一些，除了野兔和稚鸡以外，还偶尔遇到了几只野鹿和野猪，只不过后两者一箭难以射死，穆周总统也就猎到了一只鹿，而且还没有鹿茸。

两人中途遇到一片野田泥地，穆周观察了看倒是有好些田鸡可以抓，心想虽然田鸡不值钱，但味道好，倒是可以留一些自己吃，便喊上方云华一起抓田鸡。

方云华看那泥地脏得很，本来相当抗拒，但又觉得自己今天没什么收获，不能让穆周小瞧了去，便心一狠下地陪穆周抓田鸡去了。堂堂武当大弟子在地里干活的样子的确不多见，穆周见他手法笨拙，泥水溅到脸上也不自知，便不由得发笑，然后伸手用袖子给他擦脸。

方云华见穆周袖口擦下来一抹漆黑，脸色一青一白，让穆周动作快些，赶紧回去洗洗。

穆周也不难为他，看田鸡抓得差不多了又在地里摸了几把泥鳅，最后清点了一下猎物，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穆方二人原路返回的时候，竟遇到一只黑熊，似乎是右后腿受了伤，行动迟缓。穆周和方云华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运气极佳，穆周便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给黑熊补了几箭，那黑熊嗷呜一声便是奄奄一息。

二人本来觉得今日收获不大，但没想最后竟然猎得黑熊，这熊皮、熊掌和熊胆都是上佳之物，今日算是没白跑一趟。不过方云华看穆周美滋滋的样子，倒是想起自己一无所获，有些郁闷，也不知道穆周打算给自己分多少酬劳。

两人见天色已晚，赶忙回了集市，先是将手上的肉类全数出手。尤其是野禽肉在穆周看来过于干瘦，其实还不如家禽来得好吃，便一鼓作气全都卖了，只挑了一些较肥的泥鳅和田鸡打算晚上加餐用。又去裁缝店将几张兔皮、鹿皮和熊皮卖了，顺便又另外买了两套衣物做换洗用。

这样一来，凭借【无奸不商】的天赋加成，穆周大约卖了1万5千钱，还余下了一个熊胆和四个熊掌没出手，收获颇丰。

穆周本想先去药铺把东西都卖了再回客栈歇息，谁知方云华突然提议说想先回一趟客栈换套衣服。穆周想了想两人现下的确算不上雅观，索性身上物件不多，便应允了。

穆周换了一身新衣，谁知方云华没穿新的，而是换上了原来那武当的道服，破损之处之前穆周虽然找了裁缝补过，穿上还成，就是显得有些磕碜。

“穆兄，一会儿你先去药铺，我稍后便道。”方云华神秘道。

“方兄，你这是作甚？”穆周见他似乎别有打算，疑惑道。

“我自有办法。”方云华颇为自信地对穆周一笑，示意他先行一步。

穆周好久不见他这般自信笑容，只觉得心脏跳漏一拍，怔了一会儿而后才点头往药铺走去。

穆周不知道方云华打得什么主意，但方云华没有跟他透露太多，他也就不做他想。他将货物交予药铺老板看了看，药铺老板很是欣慰，表示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人猎到黑熊了，好些在他们这儿订药的达官显贵都需要这两味药材，他早就愁了许久。穆周带来的这熊胆和熊掌皆是上品，愿意以1万5千钱一个熊胆，8千钱一个熊掌的价格买下。

穆周知道这价格其实已经算是良心，大概是天赋作祟的原因，药铺老板出的价比市场价还要高些，穆周满意，正要答应出手，只听后方传来一声：“兄台且慢。”

穆周心想这分明是方云华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头只见方云华匆匆小跑至自己身边，一脸生疏的样子，又翻看了一下那熊掌，一脸欣喜地与穆周道：“这位兄台，这熊掌能否以1万2千钱的价格让给在下？”

穆周不知道方云华这出戏是何意，但也不敢揭穿他，只能一脸疑问地看着他。

谁知此时药铺掌柜的先出了声，说道：“这位道爷，这熊掌市场价本就只值6千钱多些，您开价1万2千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掌柜的有所不知，我乃武当山大弟子方云华，近日奉师门之命前来调查成都郊外黑熊出没一事。几日前我曾去猎它，本已至它受伤，却是让它逃了。”

穆周在心中笑了笑，接话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今日猎它的时候见它奄奄一息，方才得手，原来是这位道爷先伤了它，看来我也是走了大运了。”

这掌柜本来还觉得穆周这人头一次来就带来了黑熊掌这样

的好东西颇有蹊跷，这下一听感情是武当道士先伤了它才让此人得手，心中认同。

方云华一脸遗憾地继续道：“这黑熊不似一般熊类，爪牙锋利，毛色光滑亮丽，攻击性极强。我师叔这几日正要破筑基大关，若得了这熊掌入药制丹定是事半功倍。”

掌柜的见穆周穿的的确是武当道袍，右肩上还镶有紫黑色羽毛制成的绒领，身份怕是的确不低，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心想这熊掌更不能轻易让了出去。又见穆周直直地看着方云华一脸犹豫的样子，便赶紧与穆周说道：“这位兄台，我们方才已经说好了的，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反悔呀？”

“掌柜的，这么说或许有些失礼，但交易一事本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下这位兄台还未把货交予你，那便还不算卖了。”方云华又转向穆周说道：“这位兄台以为如何？”

穆周见方云华演得自然，也多少估摸出了他的意思，便假意犹豫地对掌柜说道：“掌柜的，真不好意思。既然这熊掌如此珍贵，现在又有人出高价，毕竟大家赚点钱都不容易，我只好将熊掌卖给这位道爷了，还请见谅。”

“这可太好了！”方云华听闻，便赶紧装作掏钱的样子笑着说道：“不瞒这位兄台，这4万8千钱算是我的全部家当，要是再高些我可也就出不起了……”

那掌柜听到这里，立刻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心想这熊掌来之不易，又是能给武当仙人入药的极品货，只要他再加些钱这道士便争不过他，总的而言还是赚的，便随即出声制止道：“且慢。这位兄台，既然如此，我便出价1万3千钱一个，你还是把这熊掌让与我吧。”

“掌柜的，这怎么行？”方云华惊道，“我都与这位兄台谈好了。”

掌柜反笑道：“这位道爷，您方才自己说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俩这交易还没成，我自然可以出价。怎么的？这下不作数了？”

“这……”方云华一脸吃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穆周看着方云华精彩的演技差点没忍住要笑出来，赶紧转头对掌柜说道：“还是掌柜的豪爽。这位道爷，对不住了！”

掌柜怕穆周反悔，赶紧将那4个熊掌全数收下，拿出了5万2千钱交予穆周。

“哎……可惜、可惜……”方云华见事情已经没有周旋余地，叹着气往药铺门口走去，期间两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那熊掌。

穆周收下钱后，跟掌柜的打了个招呼，说以后有好东西还往他这儿卖，随后便心情大好地离开了药铺。

穆周出了药铺没走多远，就看到方云华在一边树荫下等他。

穆周看方云华一脸严肃，又想到他刚才的非凡演技，一个没忍住放肆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往方云华那儿走去。方云华就知道穆周一定要笑他，脸色并不好看，看穆周走近便把一只手伸了出来，显然是想要他方才“赚来”的那笔钱。

穆周一边笑一边将2万钱递给方云华，看他耳根子通红将钱收下，觉得这人实在是有趣得紧，便调侃他道：“方兄方才好演技，看来平常没少骗钱啊？”

方云华假笑道：“咳咳……穆兄莫要胡说，这怎么能叫骗呢。我除了隐瞒了我认识你这件事以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真的。”

“是是是……”穆周笑得停不下来，又说道：“你这样打着武当首徒的幌子诓人，也不怕我说给你师父知道？”

“就算我诓人，那也得穆兄配合才行。真要说的话，你我可是共犯。”方云华挑眉，先行跨步而去。

穆周看着方云华的背影，想到这些日子两人之间的秘密甚多，很是喜欢方云华说的“共犯”这个词，方才方云华的表情又是拽得可爱，弄得他险些想在方云华脸上亲上一口。

穆周心里像个大姑娘似的扭捏了一会儿，马上就追了上去，亲昵地搭上方云华的肩膀，也不管方云华想将自己甩开。方云华推了他几次也不见他放手，又见穆周开心得像个傻子，不知怎么地也就随了他去，嘴角也不自觉地往上勾起。

成都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穆周自打来了成都都还没好好感受过，身上也穷，每日总吃些便食。这下两人富得流油，便带着方云华一起四处逛了逛。两人忙碌了一整天，都是饥肠辘辘，正巧又打了些野味，便交予在一家热闹小店料理，点了个火锅吃。

四川火锅吃起来麻辣舒爽，还有各类下水，穆周本就擅长吃辣，一顿下来吃得美滋滋的。方云华也爱吃，只不过不如穆周那般抗辣，没一会儿就要饮许多水，吃得是满头大汗，连嘴唇都变得通红。

两人吃饱，又稍微逛了会儿便回了客栈。方云华本来打算离开，但正巧穆周收到谷月轩传书说还有5日便要到成都，算了算他们现在应该还有3日便到了。穆周便与方云华说三番两次跑来跑去实在费脚程，反正目的相同，倒还不如在救完孟婆之前与他们同路。

方云华想了想也是，而且其实他总是觉得在打猎上输穆周那么多总是说不过去，打算明天再去过把瘾，便同意了下来，准备明日去给武当传个信。只不过他早觉得和穆周同

住怪怪的，现在有了钱，便立刻自己独自开了一间房。

穆周虽然隐隐觉得有些可惜，但两人也并非什么确定的关系，也就随了他去。只不过穆周想起方云华今日吃火锅的样子，担心他这样会吃坏的肚子，便提醒他要是难受的话可以随时来找自己。

不出穆周所料，第二天方云华果真吃坏了肚子，整天腹泻，一直往茅厕跑。穆周虽然觉得心疼，但方云华脸皮薄，把自己关在房中几乎闭门不出，他也没有其他办法。穆周只好一人前去打猎，又刷了点技能，顺带又挣了2万来钱。

待第三天方云华好了，两人才又出发挣钱，虽然没再遇上黑熊那样好的猎物，但收获越来越好，方云华也逐渐上手，狩猎技能直往上涨。

再加上两个人都有【无奸不商】的天赋，穆方两人虽然深层交流不算多，但在“坑蒙拐骗”上倒是越来越默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愣是让这两个大奸商赚得盆满钵满，穆周甚至觉得他们俩离开成都之后，可能一时半会儿别再来抛头露面才好，避避风头。

次日申时，两人收拾了行李准时前往成都芙蓉坊，只见谷月轩等人果真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