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官兵抓人

沧泽不接沈照的腔,沈照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再回头时见沧泽也已经不情不愿地跟了上来。

“回去的路有点远……”沈照讪讪道,“要不……你再变个法?”

沧泽缓缓瞥了过来没吭声,沈照自讨没趣,也憋着劲不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那个低矮的茅草屋,大门虚掩着,看来沈二已经到家了。

“小二,我们回来咯!”沈照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甜腻的香气。他一脚跨进家里,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个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嘎吱作响。他抬起脚,依稀能看出被踩碎在脚底的是类似于糖一样的东西。沈照心里登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忙跑进里屋,“小二,你在吗?”

屋内空荡荡,只有桌子上还摆着隐隐冒着热气的食物,一包被油封纸包着的点心散了满地。

完蛋了——

沈照一慌神,转身回头正好撞在沧泽身上。沧泽扶住他,但沈照心里已经乱作一团,“小二是不是被那群人抓走了?”

“嗯。”沧泽的声音里没什么感情。

沈照咬咬牙,“我们得去救他!”他抓住沧泽的胳膊,“小二那个身板,被那群狗杂种打几拳不得散架了!真是该死,我怎么会忘记他们有可能会再回这里抓人呢!亏得刚刚还跟你在那——唉!”

沈照悔不当初,重重叹了口气。那群官兵很明显是冲着沧泽来的,要不是昨天自己在集市上大张旗鼓地跟人叫嚷着要买龙,这事再怎么都牵连不到沈二身上!

其实理论上他跟沈二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可也许是身体原主的意识作祟,又或者是他潜意识里在沈二身上看到了小秋的影子,于情于理,他都没办法放着对方不管。

“你冷静一点。”

沈照的目光投向沧泽,忽然眼前一亮,“对了!你肯定知道他现在在哪——”

“我又不是狗。”沧泽打断他。

“可你刚刚明明很轻松就找到我了!”

“因为那是你,才这么容易。”沧泽这话并非推辞,他确实对沈照的气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又是什么歪理嘛!”沈照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算了算了,我去附近问问邻居,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

他在附近问了一圈人,都说只看到官兵抓人,不知道具体抓去了哪。

沧泽提议去集市上问问,沈照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简单乔装了一番,跟着沧泽往镇子上去。不过集市上人多眼杂,对方又是冲着龙来的,所以沈照不敢冒然让沧泽施法,等两人火急火燎赶到集市,太阳都已经彻底下山了。

与此同时,被抓进监牢的沈二被一桶凉水泼醒。

他颤颤巍巍睁开眼睛,就看见阴暗的牢房正中央坐着个山羊胡男人。那人他依稀认得,方才他回到家里,就是那个人二话不说让手下把自己给打晕在地的!

“你们……是什么人……”沈二后脑勺疼得厉害,哆嗦着嘴唇话也说不利落。

“沈大是你大哥吧?”山羊胡捋着胡子,只没头没尾问了这么句话。

“你们找我大哥做什么……?”

山羊胡朝后面一扬手,一个官兵模样的人就将一根粗长的马鞭递了过来。

沈二一脸惊恐地望着那根被沾了不知名液体的鞭子,还不及开口,鞭子就已经甩到了身上。皮肉绽开的痛苦远超想象,鞭子就像骤雨一样狠狠抽在沈二瘦小的身体上,沈二疼得大喊求饶:“——别、别打了……官老爷!——啊!……”

山羊胡嘴角噙着阴冷的笑,方才被沈照踹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在手下跟前被驳了面子,这口气眼下就全撒在沈二的身上了。飞溅的血肉落在了他那双闪着凶光的眼皮上,他满是晦气地啐了口唾沫,又恶狠狠抽了几下才兴致缺缺地停了手。

候在他身后的官兵忙不迭给他送上一方帕子,他慢悠悠擦干净了手和脸,才坐回凳子上,翘起二郎腿问道:“说吧,那条龙藏在哪了。”

沈二被抽得奄奄一息,身上数十条血痕处的皮肉外翻着,有的甚至可以看见森森的白骨。

“问你话呢!”

沈二耷拉着脑袋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娘的,你放屁呢?!”一旁的牙吏一脚踹在了沈二的侧肋上,沈二的双手被绑起固定,饶是被这么狠狠一踢,身体也只是在空中轻微地晃了几晃。

“诶诶诶——”山羊胡抬起手,仿佛忘记了自己方才的暴行,“有话好好说,别动粗。”

“嘿,是、是。”牙吏哈着腰堆笑。

沈二强撑着掀开眼皮,气若游丝:“我……不知道……”

“不知道?”山羊胡和颜悦色地掸了掸衣摆上的灰,“我们嘛,当差办事的,也不想为难你这种平头百姓。”说着冲身后道,“带上来吧。”

于是一名身形富态的中年男人被带了上来。那男人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看了眼被绑着的沈二,沈二眯起失焦的双眼,茫然地望向眼前陌生的男人。

“嘿嘿,拜见老爷。”

那男人一脸谄媚。

八字胡看上去十分受用,挑了挑眉,“画像呢?”

“这呢这呢!”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卷纸递了上去,山羊胡一抬下巴,手下的官兵就把纸张摊开,扬在沈二面前。沈二下意识看了过去,那张泛黄的宣纸上,画着一名年轻的银发男子,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竟是惟妙惟肖。

“官老爷,这个是那名男子在小人店中典当的。”男人从袖口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物什,那东西在昏暗的牢房中闪着夺目的光,仔细一看似是一枚淡青色的鳞片。

八字胡接过那枚鳞片,放在手里把玩,男人有些心急,支吾着道:“嗳、老爷,那……那这个……”

“吵什么!”山羊胡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丢到男人手里,男人欢天喜地接过,跪下磕头连声道谢。山羊胡皱眉一脚踢到男人的面门上,“叽叽喳喳的,快给老子滚!”

男人虽然被踢了一脚却还是满脸堆笑,捧着银子一路谄笑着从牢房里退了出去。

山羊胡站起身,接过那张画像,在纸上点了点,“这个男人,见过吧?”

沈二无助地摇头,他当然认得上面画着的是沧泽,可那人是自己兄长的朋友,他断然不敢出卖给这群穷凶极恶的官差。

山羊胡一巴掌毫无预兆地甩到沈二脸上,沈二被打得两眼一黑,模糊中感到嘴里一片腥甜,伸出舌头舔了舔才知道那是血水流进了嘴里。

山羊胡也不装了,抓住沈二头顶的发髻,你这狗东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这个人在哪?!”

“……不知道……”

“找死!——”山羊胡怒目圆睁,正欲扇下去的巴掌忽然收了力道,随后不阴不阳笑道,“好啊,有骨气。”

他慢慢拍了拍沈二面无血色的脸颊,“听说近来有兄弟们好这口,正好大伙最近也辛苦了,这小子仔细看看生得也不错。”他淫笑着打量了眼沈二,对一旁的手下说道,“你,去把兄弟们喊过来玩玩吧。”

一旁的牙差立马狗颠屁股地笑起来:“嘿嘿嘿,谢谢头儿,小的这就去把兄弟们叫过来。”

沈二虽然年岁未及弱冠,却也听出了这两人嘴里说的龌龊之语,“……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他浑身止不住发抖,绽裂的伤口被阴冷的风吹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你们这样、还有没有王法?……!”

几名官差模样的猥琐男人围了上来,笑眯眯摸起沈二的脸,“在这个大牢里,咱们爷几个就是王法,嘿嘿嘿,小可怜,来,让爷好好疼疼你。”

周围几人的笑声愈发下流,山羊胡只是无甚所谓地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小心着点,别玩坏了,还得靠他抓人呢!”

眼见着黑压压的人压了上来,沈二惊恐万状,尖叫着拼命扭动身体想躲开伸过来的手。但他的双臂都被绑起,任他怎么动都躲避不开。

“救命——!”沈二失声大喊,“哥!救救我!——滚开!求求你们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山羊胡靠在椅子背上欣赏着,这时从外边进来一名家丁模样的小厮,附耳在他一旁说了些什么,山羊胡脸色蓦地一变,立马出声制止了前边的暴行,“都给我停下!”

几个官差还没来得及继续,唐突被打断还有些不乐意,“怎么了,大哥,兄弟们正在兴头上呢!”

山羊胡嘁了一声,“把裤子给老子穿起来!”他一脸不悦地走到沈二跟前,伸手抬起沈二的下巴,沈二此时已经吓得几欲昏厥,裸露在外的瘦弱肩头与胸膛布满血痕和淤青,裤子也已经被扒得褪到了腿弯。

“算你小子走运,”山羊胡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然后扭脸对旁边两个正在系裤腰带的官兵吩咐道,“你们两把他收拾干净,送到前厅去。”

“啊?头儿,这……”

“这什么这!京城来了位富商,说这小子是他们流落在外的小少爷。”

“不是,大哥,什么富商敢从咱们手里要人啊!”

山羊胡捋了捋胡子,瞥了眼已经昏迷过去的沈二,啧声道:“京城的苑家。”

那几名官兵的脸一下唰白,山羊胡扫了眼后不屑说:“瞧你们那怂样。待会跟这小子嘱咐几句,吓唬吓唬,谅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是!”

一名体形稍胖的牙差犹豫着问:“大哥,咱这把人都放了,还怎么抓龙啊?”

山羊胡略一思索,道:“找几个兄弟放消息出去,就说这小子被关在了这里。”

“啊?”

“有这条消息就行了,至于人到底还在不在,根本不重要。”

“原来如此,大哥英明!”几人一通马屁,山羊胡眯起算计的眼睛,又说:“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准备准备,咱们今日便要来一个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