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东哥

不喜欢

上午开了两个会,杭锦又去对接了并购项目,跟两个企业的老总喝茶聊了一个多小时,董事会对新项目的投资表决仍然没有全票通过,堆积的文件还没看完,时间紧到杭锦一心四用都不够,滕平小跑着一边接电话一边通知她,已经到了中午饭点。

她一个人开车回了趟父母家,后备箱里放满了滕平准备好的礼品,她随手挑了件小巧的礼盒拿在手里,杭煜前几天回来住了几天,今天一早又回到南市陪老婆过圣诞节了,家里只有杭提耘和冯淑君在。

知道杭锦讨厌保姆,他们今天就让保姆放了一天假。

杭锦也就进门换鞋的功夫,电话又响了,她站在玄关接电话,母亲冯淑君弯下腰替她脱鞋,她往后退了退,自己单手把鞋换了,把换下的鞋整齐放进鞋柜。

冯淑君没打扰她,示意她进房间里接电话。

杭锦却是去了yan台,一通电话结束,第二只手机又来了电话,等饭菜上了桌,她还在接电话。

杭提耘让她别忙了,歇会儿,过来吃饭。

杭锦“嗯”了声,把手机静了音放进包里,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吃饭。

冯淑君问她最近还失眠吗?

杭锦面不改se地撒谎:“没有,睡得很好。”

“那就好。”冯淑君笑着给她夹菜,“多吃点,你天天那么忙,饭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妈妈可以给你送饭的,你又不让。”

“不用。”杭锦吃着菜,“有应酬,很少自己吃。”

“也是。”冯淑君盛了碗汤给她,“下次有时间就回家吃,妈妈跟你爸爸都想你多回来。”

“嗯。”杭锦点头,面上情绪却不多。

杭提耘倒了白酒,小小饮了一口:“元旦节,就那一天,我们收到四份结婚请柬。”

关于结婚的话题一打开,空气显而易见变得凝滞沉寂,杭锦喝汤吃菜,丝毫不受影响,直到杭提耘开口问她:“视传文娱那个贾丰宇贾总你还记得吗?”

杭锦拿纸巾擦嘴:“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碰上喜欢的?!”杭提耘来了脾气,“杭锦!你马上二十九岁了!过了三十岁还能生孩子吗?!”

“不是说了不提吗?”冯淑君叹了口气,“你不能让她好好吃个饭吗?”

“吃饭?!饭有什么好吃的!?她都多大了啊?到现在一次恋ai都没谈过,这叫什么?!这叫有病你知道吗?!”杭提耘气得拔高声音,“外面人怎么说?!啊?说我杭提耘nv儿心里有问题!说她不喜欢男人!”

杭锦莫名想起陆运复昨天说的那句话——老子喜欢nv人。

她简短地走神,又在杭提耘的咆哮声中回神。

“我不需要她这么拼命工作!我就想她找个男人嫁了!我好放心!我有错吗?!我这当父亲的不对吗?!我不心疼吗?!我b谁都心疼她?!可她呢?!她有心疼我们吗?!每次见了面就像个机器人一样,一点感情都没有!”杭提耘说完,指着她,“你到底对我们有什么不满的?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杭锦起身:“我吃饱了。”

杭提耘喊道:“你给我站住!”

杭锦径直走到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份汇款记录,打开递到杭提耘面前:“那您呢?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打钱?”

冯淑君接到手里看了看,张着嘴解释道:“阿锦,这事儿妈妈可以跟你解释,是你爸爸想买个平安,不想让任何人打扰你所以才……”

“所以是我的错是吗?”杭锦问。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是……”冯淑君还要再解释,杭提耘打断她,“我早跟你说了,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对和错!你计较对错有什么意义?”

杭锦自嘲地说:“原来没有意义吗?”

“阿锦,你千万别多想,这跟你没关系。”冯淑君抬手放在她肩上想安抚她,杭锦却已经避开她的触碰,拿了包转身去玄关换鞋。

“杭锦!”杭提耘喊了声,“你走!走了以后别回来!”

杭锦连停都没停,一边从包里0出震动的手机滑动接听,一边神情淡漠地开门走人。

到了车上,她将手机丢到一旁,任凭它震动,她目视着前方,许久之后,她打开包里的文件,从里面找到一串手机号,按了拨通。

“我是杭锦,明天见一面。”

十二月二十六,杭锦生日。

她讨厌过生日。

非常讨厌。

邮箱和微信被生日祝福的消息塞满,圈里的好友电话轰炸,公司前台堆满了她的生日礼物和花束,陆运复早早包了酒店,横幅拉了几栋大厦,出租车广告的流动屏幕都在播放着:【祝杭锦生日快乐。】

整个北市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知道今天是杭锦的生日,就算不知道的,也会在朋友圈里刷到杭锦的生日宴——豪华奢靡的顶层酒会,包括热气球祝福和因为她而绽放四个小时的盛大烟花。

数不清的礼物和祝福,两米高的蛋糕,身穿礼服西装的贵族名流,人人都在这场盛宴里欢呼庆祝,而身处包围圈的杭锦,却仅仅露了个面,喝了两杯红酒,就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没有让滕平跟着,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到了约定的地方。

一家没多少人的咖啡店,老板正在打瞌睡,见她过来,眼前一亮,笑眯眯问她要喝什么,杭锦面无表情地点了杯咖啡,找了位置坐下。

手机响起,陆运复打来的,大概是想问她去了哪儿,她索x关机,把手机丢进包里。

窗外夜幕降临,属于她的那场浩瀚烟花点亮半边天幕,咖啡店老板都惊动了,说什么人这么大阵仗,磕着瓜子站在外面看了好一会。

杭锦要等的人也终于来了。

王盼巧和她的母亲徐秀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边走边ch0u烟的弟弟王齐。

王盼巧b杭锦要大七岁,弟弟王齐也b杭锦大两岁,杭锦还记得小时候,保姆徐秀来家里g活时,偶尔会带上这俩孩子。

三人坐在杭锦对面,徐秀显得很不安,局促地攥着手,开口第一句就是:“今,今天,好像是你生日吧。”

杭锦没说话。

王齐cha嘴说:“今天也是咱爸忌日。”

王盼巧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别说话,随后她开口问杭锦:“请问,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杭锦拿出那份汇款明细摊开放在三人面前。

王齐嗤了声:“g嘛?什么意思?不想给了?”

“这是我父亲杭提耘给你们汇钱的明细单。”杭锦身t往后靠,目光平视着眼前三人,“今天过来,就是希望你们把这笔钱,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想得美!这都打给我们用了!我们怎么可能还回去?!而且凭什么还给你?这是我们应得的赔偿费!”王齐大声喊,“都没要多少,你还敢朝我们开口要回去!你赚那么多钱都花不完,不应该给我们打一点吗!”

“王齐你给我坐下!”徐秀拉着儿子坐下,冲杭锦说,“真对不起啊,我都不知道……”

杭锦从包里丢出十几张照片,上面是监控拍到的王齐,他在杭锦父母家门口送花圈,还在杭锦家门上洒过j血,还在小区的墙上写‘杭锦不得好si’。

“都不知道吗?”杭锦看着徐秀惨白的脸,目光转向王盼巧,“那,你知道吗?”

王盼巧吞吞吐吐,俨然是知情的。

“徐阿姨。”杭锦声音平直,语气漠然,眼神很冷,“赔偿金的事早就了结了,我不希望以后还有人拿那件事威胁我的家人,再有这种事,我会直接报警。”

王齐拍着桌子站起来:“那你呢?!你害si我爸!你害我们没有生活费!害我们受尽嘲笑,害我们日子过得这么惨!你害我们没有父亲这笔账你怎么算?!你不应该每一年都给我们赔偿费吗?!”

“好,我们现在来算这笔账。”杭锦从包里拿出一把匕首,径直塞进王齐手里,随后抓着他的手,往自己心脏的位置送,“给你机会。”

“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王齐y撑着没有露怯,握着匕首没有退缩。

徐秀惊叫出声:“不行!王齐你松开!”

王盼巧也被吓到了,赶紧去拦:“松手!王齐!”

场面混乱到咖啡店老板都被惊动了,跑过来问什么事,见到这一幕,冲王齐大声喝道:“你给我把刀放下!不然我报警了!”

王齐sisi盯着杭锦。

杭锦挺着脊背往前,王齐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几分,见她来真的,他眼睛都瞪大了。

杭锦嘲弄地看着他:“这笔账摆在你面前,你敢算吗?”

“王齐!”徐秀把刀夺下,后怕地打了他后背几下,“你疯了!”

“我没疯!是她疯了!”王齐怒不可遏地指着杭锦,“是她疯了!”

“徐阿姨。”杭锦压着眉,神se漠然地看着王齐,“管好你儿子,不然下次见面就是在法庭上了。”

杭锦六岁生日那一天,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劫难。

住家保姆徐秀当晚偷偷把丈夫王永强放了进来,大概是想带点杭锦生日宴吃剩的食物回去给两个孩子吃,也或许是想让丈夫见识见识自己工作的环境有多高级。

王永强吃饱喝足一番,随处转了转,见到门口堆积的礼物包装盒,单看包装都知道是值钱的东西。

听徐秀说这些都是别人送给大小姐的礼物,他起了歪心思,心想这么多礼物,随便拿一两个应该也不会被发现,便悄悄0进了杭锦的房间,在桌上翻找着小一点的礼物盒。

那是夜里十二点半,杭锦在睡梦中听见声响,看见一道黑影站在桌前,当即吓了一跳,冲门外喊了声:“爸爸妈妈!”

王永强回身就捂住她的嘴巴:“嘘!别喊!”

杭锦只记得黑暗中那人脸上狰狞的疤痕和浑浊的眼珠,她吓得浑身发抖,双手双脚使劲挣扎,却始终

推不开他,她哭叫着在他掌心呼喊爸爸妈妈,门外终于有灯亮起,杭提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去看看,是不是孩子做噩梦了。”

杭锦哭得更大声了。

门被推开的瞬间,王永强ch0u搐着倒在杭锦身上一动不动,杭锦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睁着一双泪眼,因为惊惧到了极点,她的四肢都在不停发抖。

杭提耘开了灯看见眼前这一幕,几乎是扑过来把王永强推到了地上:“这人是谁?淑君!快点报警!”

那个晚上,各种各样的声音无休止地钻进杭锦脑子里,徐秀在哭她的丈夫,冯淑君在一声声宽慰她,弟弟杭煜才两岁,被吵醒了就一直哭,父亲杭提耘边抱着杭煜,边跟警察g0u通。

王永强si了,si于心肌梗塞。

年仅六岁的杭锦其实并不能理解si亡是什么,但她知道恐惧是什么。

她不敢关灯睡觉,更不敢睡在床上,在她成年之前的世界里,她几乎一直窝在柜子里睡觉,冯淑君甚至不敢夜里去敲她的门,他们无数次后悔,选了这样的保姆,导致nv儿遇到这样的事,可事已至此,他们无法改变,只能尽可能地弥补她。

但是没有用。

杭锦的失眠伴着梦魇纠缠了她很多个年头,她看过心理医生,吃过药,接受过中式西式物理治疗,但收效甚微,随着年纪增长,她开始自己学着抵抗自己的恐惧,强迫自己睡在床上,强迫自己戴上眼罩陷入黑暗,强迫自己一点一点适应她的恐惧。

她以为这一切,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有天回家,她发现家门口被人放了花圈,父亲杭提耘说会处理,让杭锦不要放心上,说是隔壁邻居可能放错了,杭锦自己去查了监控,看见了和王永强肖似的王齐的脸。

也看见了洒在门上的j血,和小区墙上那句‘杭锦不得好si。’

再后来,她确实再没见过花圈,因为杭提耘每个月都在给他们打钱。

杭锦是去年发现这件事的,她跟杭提耘简单提了一句,希望他不要再cha手那件事,她可以解决,杭提耘嘴上答应了,可行动上仍没有停止对徐秀子nv的汇款。

他说,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对和错。

杭锦不明白。

错的人不是她,为什么她要来遭受这份苦难与折磨。

她不明白。

明明偷东西的是王永强,为什么到头来,是父亲杭提耘付给他们赔偿金,还给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生活费。

她不明白。

冯淑君劝她不要跟si人过不去,可那个人不是si在二十八岁的杭锦面前,是si在六岁的杭锦面前。

她用了将近二十二年的时间,让自己摆脱对黑暗的恐惧,可她还是失败了——喝了酒的她,仍然会无知无觉地钻进衣柜里,那是她心底里最安全的地方。

高强度的工作也无法挤掉她脑子里的杂念,偶尔她仍会梦见那段过往,被重重黑暗包裹的瞬间,熟悉的惊惧感席卷全身,梦醒之前,她会一直陷入近乎溺毙的窒息感里。

每到那时候,她都以为自己要si了。

但睁开眼时,她仍活着。

杭锦开着车到了外滩,护栏前不少人在拍照,她找了人少的地方,靠在护栏上盯着底下翻来涌去的江水。

有人来搭讪,问她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去旁边酒店坐坐?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水,冲对方说了句:“滚。”

那人讪讪走了。

没多久,又有人靠近,她冷着脸转头,还没开口说话,就见那人将围巾戴到她脖颈。

“不冷吗?”他问。

围巾沾着他身上的热气,点点暖意渗透进皮肤,杭锦蹙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松开,眼底的冷意也渐渐消散,目光重新转回护栏底下,盯着汹涌翻腾的江水,许久才开口:“不知道。”

他问她不冷吗,而她回答不知道。

陈霖的室友h汉青今晚求婚,叫了平日里相处较好的兄弟朋友一起助阵,北市的外滩风景最美,一群人拎着彩se气球打着彩灯,手里举着荧光bang,为他营造最浪漫的氛围。

求婚自然成功,一行人兴高采烈地商议一会去哪儿庆祝,是唱歌还是吃火锅还是吃烧烤。

热闹的人群里,陈霖走在最末端,他看着飘在天空的彩se气球,想起今天是杭锦的生日,两年前的那一晚,他在酒店门口看见过b刚刚那场求婚要盛大好几倍的生日宴。

此时此刻,杭锦应该待在暖意融融的酒店里,切蛋糕,喝红酒,陪朋友聊天。

而不是,在他抬头的余光里,看见她形单影只地靠在外滩栏杆上,神情落寞地看底下的江水。

她或许没听清他在问什么,也或许一直在走神,不想听他说话。

陈霖没再开口,将羽绒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陪她一起看底下的江水,乌黑汹涌的江水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底下的石块,寒风里传来江水的呼啸声。

冷风刮过脸颊

,吹得杭锦的脑子逐渐放空,她终于在半小时后挪动着步子往回走,去开车。

陈霖就这么跟在她身后。

到了车前,杭锦刷了指纹解开门锁,把羽绒服脱下来丢到他怀里,陈霖却是拿了衣服坐进驾驶座:“我来开吧。”

杭锦没说话,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回公寓的路上,路过便利店,她喊了声停,随后下车买了三明治和饭团。

陈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安静地陪着她,见她手机没拿,拿着三明治和饭团站在收银台前皱眉时,他上前付了钱,接过袋子递到她手里。

车子开进公寓,杭锦坐在后座已经吃完三明治和饭团,她下了车,将垃圾袋丢到垃圾桶里,沉默地按下电梯进去,随后盯着电梯里的按键。

到家门口时,她才发现陈霖还在,便冲他说:“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陪你。”陈霖知道她现在看着冷漠,回到家可能就一个人躲进柜子里睡觉,他不知道她今天遭遇了什么,只知道她现在状态很不好。

杭锦没有jg力再去管他,开门进去:“召唤管家。”

等屋子里的灯全部亮起,她脱了外套进了洗手间,把浴缸里的热水开关打开,又去酒柜挑了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躺在浴缸里泡澡。

陈霖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见她迟迟没有出来,有些担心地上前敲了敲门:“杭锦。”

他很少喊她的名字,以前因为生疏,不太好意思喊她阿姐,后来渐渐长大,更是没把她当作姐姐看待,那句阿姐更是没法叫出口。

洗手间里毫无半点动静。

陈霖知道她今天状态不对劲,明明过生日却一个人靠在江边吹冷风,他拧开门把冲进去,看见杭锦躺在浴缸里睡着了,他半蹲下来,将食指伸到她鼻端,试到温热的呼x1,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浴缸边放着一瓶喝完的红酒,高脚杯歪倒在一旁,白se毛巾沾着红se酒渍,空气里也弥漫着红酒的醇香,他视线不敢乱看,拿了大毛巾将她从水里捞起来,她太滑了,他的手碰到她的身t,又紧张地缩了回去。

他热得不行,脸更是涨得通红,重重喘了口气之后,他又将手放到她腿弯处,另一只手放在她后颈,正要把人抱起来时,杭锦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漂亮的眸子被红酒浸满醉意,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喉结,脑海里莫名浮现一句话。

——“好想t1an他的喉结。”

她微微仰起下巴凑上去,伸出舌尖t1an了t1an那块凸起的骨头。

陈霖像是被定住,血管里的血ye猛地炸裂开来,四肢百骸燥热得充血,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舌尖还探着,嫣红的唇微张,g人似的,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甜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陈霖声音都哑了。

他将放在她腿弯处的那只手收了回来,改为握住了她的下巴,指下的皮肤温热滑腻,他盯着她酡红的脸看了会,低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很热,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