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弟弟的遗体该怎么处置/你是他最后的联系人

宋元的生日宴,林屿当然不会去。他低吼着让林桉不许再找人跟着他,拒绝和兄长们一同出席,更是不想自己出现在那种地方落得模样难堪。

毕竟宋元厌恶他刁难他,谁知道那天他出现在宋元的主场了,又会有什么丢人的事情发生。

随着日子推进,家里的佣人也一并忙了起来。宋元的生日宴在城中最繁华的酒店举办,但因为请了全程的摄影,所以佣人们必须把家里也一并布置了,不能有丝毫懈怠。

最后就连林屿住的四楼,都被多余放了不少摆件装饰。

因为已经认清了自己在家里的位置,林屿也不像之前那样成天脸上带着笑了。他时常一个人缩在屋子里,抱着膝盖看着逐渐恢复起来的兜兜围着他打转,湿软的舌头不时舔过他的指尖,湿漉漉的眸子抬起来,眼里全是他。

他更加宝贝兜兜,除非学校有事情耽搁,每天必定自己亲自去宠物医院接兜兜回来。

一来是这种事情交给别人他不放心,二来就是他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趁着天气没有太冷,带着兜兜多在外面遛遛。

很快到了宋元生日这天,林屿白日里就收到了林桉说夜里会晚回来的消息。他皱着眉头把消息删掉了,控制不住心里的难过,转头对着林知云,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抱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话音落下,像是也觉得自己的模样有些不好看了,他抿唇低头,索性把两个哥哥的联系方式全部删掉了。

这么做的时候,林屿清楚认识到了自己有多窝囊。明明他可以直接把联系方式拖进黑名单,之后一定再不会收到两个人的消息,可他没有。就算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暗暗期待着兄长们能够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意识到他生气了,再像往常那般来哄哄他。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可他就是这样期待的。

这种话,林屿当然不好意思对林知云讲,他害怕林知云会看出来自己的想法,只能跟林知云告别,然后先一步回到了家里。

今天家里只留下了几个佣人,很是清净,所以他托宠物医院的人晚些时候把兜兜送回来,他可以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给兜兜做一个新房子。

能够放在他房间里那种的,冬天到了,还得铺上柔软的绒垫才行。

兴致冲冲把东西一股脑搬回了房间,林屿都为现在的狗房子的精美程度而发出惊叹了。他盘腿坐在地上,拼接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兜兜看见了新房子会有多高兴。

兜兜已经恢复得很好了,现在可以绕着他又跑又跳,说不定会直接抱着他的腿摇尾巴。

因为想到了心爱的小狗,林屿心情轻松不少。他认真拼接每一个零件,但因为屋檐墙面都十分精美,只是做出个雏形来,也耗费他不少时间。等到好不容易把狗房子的门窗安上,林屿搓搓手,喜滋滋的打量了一圈自己的成果,没想到一回头,天色竟然已经完全黑掉了。

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林屿这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他看了眼终端,并没有宠物医院的员工的来电,可是晚上八点,早已经超出了他们约定的送兜兜回来的时间。

他怕兜兜出事,忙不迭趿拉着拖鞋往下跑,“你们没有看见宠物医院的人过来吗?!”

站在警卫室的窗边,林屿都还在大喘气。他能够感觉到裸露的皮肤上落下不少凉意,可他无暇分辨到底是雪还是雨,只因为刚刚的剧烈跑动而气喘吁吁,整个人都热起来了。

可糟糕的是面对他的询问,里头两个警卫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给了林屿否定的答案。

林屿拧眉,走出院门看了看外面,点亮终端想要跟医院的人打电话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耽搁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可情况却是变得更为糟糕。因为医院的人开口竟然就是跟他夸赞今天兜兜恢复得很好,问他有没有觉得兜兜都变得更活泼了。他口干舌燥的,热气呼出去,吸进肺腔的冷气却带起刺疼感,“……我没有看见他。”

“你们谁送他回来的?确定是送到我家了吗?”

话说到这里,林屿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哭意。停下几分钟,他已经开始觉得冷了,他想起来自己刚刚拼好的房子,里头铺了两层又厚又软的绒毯,那时候他想象着兜兜回来会高兴地围着他打转舔他,完全不知道兜兜竟然已经走丢了。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听出来他难过,赶紧安抚说医院那边会紧急联系一下已经下班的工作人员,让他别急。可他挂了电话,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话就不是个好兆头。

他顺着马路往前走,沿途仔细看过了每一片灌木和草地。天色愈发沉黑,势头加大的初雪在路灯底下显现踪迹,一切都带着股萧索又浪漫的味道。

但林屿就是觉得自己都快要提不起气来了。

他边走边哭,双脚被冻得麻木,近乎是靠着本能在继续往前。最后他停在一个白日里总是喧嚣无比,此时却寂静一片的十字路口,想着或许就是因为他,兜兜才会不见的。

因为他今天没有去医院,和林知云吃饭去了

。明明是他决定要养兜兜,但他没有做好。

飒白的雪愈发凶猛,林屿吸吸鼻子,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快要被冻住了。他莫名觉得这感觉有些熟悉,可他无暇细想,只又掉头往回走,想要回家去叫佣人警卫跟自己一起找。

顺便把门口的监控调出来,查查兜兜是不是被偷走了。

因为做好了计划,林屿还努力想要打起精神。可他怎么都想到,等他回到家门口,院门已经紧闭了,警卫室空无一人,任凭他按铃叫人,都没有任何回应。

因为荒唐现实而满眼不可置信,但到了这里,林屿终于反应过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咬着下唇走得离院门远了些,站在路边伸出冻僵的手指按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是没能被接起。林屿看着暗下去的显示屏,最后连带着给林桉打电话的勇气也没有了。

林程不接,林桉当然也不会接,毕竟两个人这时候都在宋元的生日宴上,不会有人有空管他的。

他心里有气,不再愿意在家门前待着,只顺着宽广的马路一直往前走。路上宠物医院的人打电话来了,可他不接,很快收到讯息,据送兜兜过来的工作人员说的,他是在门前把兜兜交到了一个女佣人手里。

“……”

所以从一开始,连警卫都在骗他。

林屿不再顺着马路走了,转头绕进了公园里。他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密集的树木能够为他遮挡风雪,又或者公园里环形的路灯能够给他方向。

可事实是风雪较之树木要更为强大,温度和知觉逐渐被剥夺的过程让林屿想起来那天他带宋元去自己学习的糕点店。他兴冲冲地,对着坐在靠窗那个位置的宋元解释说,自己想学做糕点,最开始是为了给兄长们准备生日礼物。

“这样应该会更有意义,他们肯定会很开心……”

当时林屿在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唇瓣轻轻抿着,颊侧有很浅的梨涡。他伸手把咖啡往宋元手边推了点,没听见宋元喃喃问“我呢”,只担忧的让宋元捧着杯子暖和暖和。

“不是出太阳了吗?你怎么指甲盖还发紫,要好好调理一下啊。”

身体好热,不是在下雪吗……太奇怪了。

等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调理一下。

林程是在回程路上接到医院电话的。

助理把终端送过来告诉他有林屿的未接来电的时候,距离林屿给他打来,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他料想到林屿是有事情找他了,可没想到电话拨回去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人接起。

他想再给家里佣人打电话确认一下林屿没事,可偏巧这时候有合作伙伴端着酒杯过来。无法,他只能等到空闲时候,可再打,依旧无人接听。

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林程叫上林桉准备回家。两个人上车,林桉知道他提前退场的原因,先拿出终端拨了弟弟的号码。

还是无人接听。

兄弟两个静默着,就是这时候,医院的电话来了。

林桉仔细看着林程的表情,眼看着向来冷静的兄长表情崩坏了,他拧眉,“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阿屿受伤了?”

林程说不出话来,难得的对现实有种荒唐的割裂感。他静默地看着手里已经熄灭的终端屏幕,总觉得自己刚刚是幻听了。

为什么刚刚那头的人让他去医院,决定弟弟的遗体应该怎么处置。

“你是他最后的联系人,我想你应该有这个权利。”

林程一把攥紧扶手,“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