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病副官闲话云水情娇皇子妄写风月事

中秋前一日,阿蝉从庐江赶回来,带回丝入心的消息。

“海棠书斋从未售卖过同名书籍,我们手里的应该是唯一版本。”

“在江东,那本书已经是禁忌了。听闻乔女公子曾购入一卷,在看了半刻钟后,尖叫一声晕倒了。”

“……严白虎说它是异端,一个月前,已经将市面上的所有书卷销毁。”

“五斗米道的人倒是很喜欢,还有人问我要不要买,说她有渠道。”

“据不可靠消息称,那本书是他们教主写的。”

……

广陵王撑着头听,心想: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好在书没找错,下一步已经明朗了。

她道:“我要去一趟洛阳,傅副官不在,鸢部暂且交给你和小鸦。”

“好。”

阿蝉领命退下,下一个是天蛾。

他一进门就说:“楼主,小麻雀她……”

广陵王赶紧叫停,解释道:“我知道,奉命行事嘛。抄几本刘备文学而已,你让她该干嘛干嘛。”

天蛾:“那我……”

广陵王:“想都不要想,你已经倒欠三个月工资了,不准早退。”

天蛾悻悻然离去,随后轮到高览。

“楼主,这是本月的考勤记录。”

广陵王翻了翻,很好,就连出差过的阿蝉都是全勤。

她道:“行了没事了,你让云雀过来。”

结果进来的是崔烈。

两厢照面,崔烈直接跪了,痛哭流涕地陈述知道广陵王是女人后的叹惋之情,最后呈上一个竹简,说是殿下登基为女帝的合理性分析。

广陵王好奇地打开,发现全是帝号。

这是已经放弃思考合理性,直接登基的意思吗?不愧是礼崩乐坏的乱世啊。

她让崔爱卿少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回去干好本职工作要紧。

随后进来的总算是雀部首座了。她和几位雀使搬走了广陵王批复好的公文,又搬来了新的更多的公文,一摞摞堆在书桌上比人还高。也不知一介闲散宗室,哪来这么多要处理的事务。

广陵王捂住胀痛的脑袋,真心实意地怀念起健康的傅副官了。于是午睡也不在书房了,期期艾艾地来到副官病榻前,殷勤询问:

“今天感觉怎么样?”

“身上还发热吗?我陪你睡午觉吧,捂捂汗。”

“今天云雀提起你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傅融——”

已经装病三日的傅融:“……”

他憋出两声咳嗽,拒绝道:“不,我还不能上班。”

广陵王钻进他的被子,痛苦道:“算你加班,工资翻倍。”

傅融:“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结果发薪水的时候根本没算进去。”

广陵王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忘!”

傅副官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她。

广陵王环住他的腰身,诱哄道:“不让你做文书工作,咱们一起外出公干……东西都收拾好了,今天就能走!”

傅融果然躺不住了,警惕道:“什么公干?你又要去哪公费出游?”

广陵王:“自家出钱的事,怎么能叫‘公费出游’呢?”

她将右腿搭到傅融身上,朝他颈侧吹气:“我想去洛阳,书上说,无上观的荷花会发光呢。”

傅融皱眉:“洛阳……现在很不安全。”

广陵王轻笑道:“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对。”

做出承诺的人回身抱她,顿时,朱栾香盈满此方天地。可惜广陵王并没有轻易沾染,衣襟袍袖间,唯有苦涩的墨香。

“中秋的焰火,要错过了。”傅副官喃喃。

广陵王道:“没关系的,今年错过了,还有明年、后年……。”

傅融垂眸看她,或许真的是风寒未愈,竟显得有些可怜。

“你会允许我一直陪着你吗?”他问。

广陵王笑道:“那你可得考虑清楚了,陪着我,就要一直待在绣衣楼了。”

傅融:“这样不好吗?”

她摇摇头:“对我是很好啦。但是如果你有了更好的去处,记得和我说,离职红包保证丰厚。”

傅融别扭道:“我倒是想,不过短时间内不可能了,还有几十年的房贷要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广陵的房价那么贵……”他眼神游移,神情还算平静,耳尖却悄悄红了。

广陵王心情大好,忍不住亲亲副官的唇,说道:“睡吧,睡醒我们去洛阳。”

在洛阳,刘辩有重要的东西给她。

虽说早有猜测,但在路途中,广陵王依然翻阅着那卷《广陵夜阙》“番外”。

是这样写的:

“自从刘辩出现在身侧,广陵王日益贪欢,恨不能时刻与佳人黏作一处。情到浓处时,连庶

务都不理了。

今日罢朝,内堂深处,二人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忽有一道人求见。

广陵王从那人胸前抬首,不耐道:去去去,本王正忙着呢,叫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侍从惊惧地瞧他凭空挺腰,仿佛在和某种不可视之物缠绵,只觉得遍体生寒,哪里还敢多言。

刘辩自锦衾中坐起,柔若无骨地倚到广陵王身上,胯下那物又胀了一分。

他被吓到了,广陵王。我乃已死之人,多半是有人来收我。救救我,广陵王……

他的唇舌逡巡在广陵王耳侧,嗓音低哑,字句之间隐约夹杂着兽吼。

那汉室的郡王早被蛊惑,听到这话不惧反嗔,以手牵住他的发丝。

不要说那个字……你是天子的兄长,是我的爱人,我不会允许他们带走你。

广陵王……刘辩埋首在他的颈窝,肆意汲取温暖的气息。

广陵王媚眼迷离,淌下泪来。虽然刘辩浑身冰凉、全不似活物,他仍然在情欲的煎熬下发起热来,白皙的酮体弥漫出诱人的粉色。

初次见面,殿下真是好兴致。不知何时,床榻边多出一个道士,无声无息地,也不知看去多少艳景。

方才还求救的刘辩怪异地沉默着,身躯静静地,广陵王一动,他就仰面倒在了榻上。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庞,面色苍白,嘴唇乌紫,显然已经死去。

道人说:鬼魂若要触碰阳间事物,需借助新死肉身。三个月来,广陵已有百人遇害。

广陵王揩尽泪珠,抬眼时已是一脸平静。

本王愿意。乱世人命如芥,不为刘辩所杀,也会被董卓、曹操所杀——既然如此,不若做我们的养料。

他的目光凝在道人脸上,良久,广陵王突然笑了。

本想杀了你祭奠他,不过仔细一看,这张脸很是不错啊……你叫什么名字?

广陵王赤身裸体地来到道人跟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眉目深邃,唇颊如花,赫然是生前的刘辩。

道人勾起嘴角,眼神是熟悉的狂热与痴迷。

贫道张道陵,殿下的热情,真是叫人承受不住。

广陵王拉进二人的距离,直到吐息相织。

看来你很喜欢这具新身体啊,刘辩。

张道陵,或者是刘辩,他说:是啊,我感受得到,他还活着。这是第一个活下来的人。真好,这样你就能感知到我的温度了。

他们在昏暗的帷帐深处相拥,红色的月光透露一线,圈出一片只有两人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