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盏酌青栀

第100章 番外·等等我(宋聿)

从记事起,宋聿就是外公外婆养大的。

父母离婚又再婚,他夹在中间成了累赘。虽然他们偶尔会回来和儿子联络感情,也会带他认识其他亲人,但几乎等于放养。

除了两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宋聿和其他所有人的感情都不深厚。

外婆常常说宋聿自由散漫,在某些方面却又有些异常的执拗,她说这样不好,太偏执了容易自讨苦吃。

那时的宋聿不以为然——性格执拗又不会死人,老人家总是担心太多。

再大一些,宋聿和父母吵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于是回国念书,躲得远远地,图个清静。

就是这时候,他第一次遇到了秦招招。

只是萍水相逢,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对那时的宋聿来说,她也只是他人生万千过客的其中一个。

可是没想到他们很快就又见面了,还是一个班的同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招招喜欢上了宋聿,开始想尽办法追求。

过程轰轰烈烈,但俗套至极,宋聿没有半分感动,反而有些不悦——她密不透风的关注、以及完全不对他胃口的讨好,让宋聿想起了他那对不负责任但又自以为是的父母。

那么幼稚,自不量力,带着一点被宠坏了的、不懂事的气息。

一开始,宋聿总是烦躁,烦躁她的叽叽喳喳和怎么都用不完的精力。但他不想和她交流,只能沉默着忍受了这一切。

和宋聿做同桌以后,秦招招又有了一个新爱好——放学和宋聿一起走,到学校门口再分道扬镳。

宋聿不胜其烦,他不知道这种事到底有什么意义,但她总是乐此不疲。

他装作忘记她,她就提前两节课和他约定,“放学我们一起走啊,这次别忘了。”

宋聿当然不会听她的,放了学照样速度很快地离开,他知道她要收拾东西,收拾她那堆精致昂贵的文具。

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宋聿听到身后传来秦招招慌乱急切的声音:

“宋聿,你等等我!”

“等等我,等等我啊……”

不用回头,他都可以想象得到她的表情,惊诧过后的愤怒或失落,也可能二者都有——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面子,这苦头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她长记性。

可宋聿的脚步却不受控制地逐渐慢了下来,他想象着她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他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秦招招变脸变得真快,上一秒还在伤心生气,下一秒发现宋聿在等她立刻就喜笑颜开,背着书包一路小跑过来。

隻此一次,下不为例。宋聿心想。

那天天气很好,漫长雨季结束后的第一个晴天,傍晚的夕光亮到晃眼;秦招招顺光向宋聿跑来的样子,梦幻地像是假的。

那个时候,宋聿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喜欢上她,没想过他们会在一起。

人生三万多天,人心瞬息万变,谁能想得到后来。

和秦招招在一起那两年,是宋聿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偶尔也会做噩梦,梦到她因为当初的事要和他分手,梦醒时万分庆幸那是虚惊一场,然后对自己做过的混帐事更加愧疚后悔。

可老天爷并没有因为宋聿的懊悔对他心软,这段建构在虚伪和谎言之上、如履薄冰的感情,最终还是以一种最不体面的方式崩塌在所有人面前。

宋聿小心翼翼、珍重维护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部失去。

看着秦招招落泪,他的灵魂仿佛被剥离身体,浑身剧痛到失声的这刻,宋聿终于明白,他错的有多彻底。他不停地道歉,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错误,可是秦招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段日子,宋聿用尽了一切办法联系秦招招。他拚了命地忏悔,只求心爱的女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惜,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那天以后,他再没机会见到她。

相识在夏天,也分手在夏天。

——可是他绝对不能失去她,死也不能。

在他们之间的感情支离破碎,惨淡结尾的时候,宋聿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要是哪天我们分手了,你也去做大明星,我天天看着你的广告和你这张脸,说不定哪天就心软了,和你复合了。”

在一起时秦招招说过的这句玩笑话,成了宋聿唯一的希望。

他讨厌好聚好散这个词,也决意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和秦招招纠缠,宋聿相信只要时间够久,她总有原谅他,和他破镜重圆的那天。

不记得过了多久,宋聿没等来秦招招愿意复合的回復,却等来了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消息。

他曾经躲在不远处偷偷看过他们一眼,那个人和宋聿是不同的类型,有些轻浮,第一次出门约会,就自作主张地牵了秦招招的手。

看着他们亲密,宋聿几乎快要窒息,几次想衝上去把他们分开,好在最后忍住了。秦招招回去以后,宋聿找了个机会把那男的打了一顿,警告他离她远一点。

第二天他们就分手了,很快宋聿在秦招招眼里看到了厌烦。

他如坠冰窟——他们分手那天,她就是这么看他的。

他宁愿她打他骂他,或者干脆捅他一刀泄愤,都不愿意她这样看着他。

但当宋聿得知她又有了新男友的时候,他又浑然忘了上次的事,再次故技重施。虽然手法没那么直接,但也在间接逼迫对方主动离开。

他很快就成功了,这次秦招招没有用那种眼神看他了,那双从前总是含笑的眼睛平静无波,看宋聿就像看路边的一块石头。

她拒绝再见宋聿。

从这时起,宋聿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到分手那天;醒来时一身冷汗,脸上身上都是湿的。

他变得害怕夜晚,神经衰弱失眠多梦。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隻好申请短期休学去治病。

医生给宋聿开的药应该是个好东西,接受治疗后,他不再隻做噩梦了,有时也会梦到以前情真意切的时候,秦招招躺在他怀里,小声地说她会爱他一辈子。

真好啊,那个时候。

梦里梦外的宋聿为此痛哭流涕,越怀念,就越恨以前那个可笑愚蠢的自己。

在宋聿仍沉湎于过去无法自拔时,秦招招的生活和恋爱还在继续,而她的近况他还需要从别人嘴里知道。

痛到极致,宋聿反而麻木了,他听话地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但背地里破坏她新恋情的手段依然层出不穷,也越来越高明——他还做着那个虚无缥缈的、和她重归于好的美梦,始终觉得只要她身边没有其他人,自己就还有回去的机会。

直到她和路存在一起。

他和她所有的前任都不一样,她对他一丝丝感情都没有,在一起像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宋聿松了口气,正好有机会接触演艺圈,他就去碰了碰运气。

小有名气后,宋聿的病情稍微好了一些,他觉得上天开始原谅他了,还让他抓到了路存精神出轨的证据。

宋聿当然不会让他们结婚的,并且作为圈子里各方面和秦招招最匹配的人,他们联姻的最后一丝可能他也要完全切断。

一切都在按照宋聿计划好的那样发展——如果晏承没有出现的话。

同样是秦招招的青梅竹马,但宋聿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并不算好,他也不知道晏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怎么突然和秦招招关系那么亲近——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绝不像以前那些人那么好对付,更何况他各方面都优于宋聿。

宋聿从来没有这么嫉妒一个人。

不是因为他拥有的一切,而是秦招招对他明目张胆的纵容和偏爱,她允许他站在她身边,允许他宣誓主权,并为了晏承厉声警告他。

宋聿处境越来越艰难,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对付晏承,那些小儿科的手段,也隻对以前那些废物有用而已。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秦招招越来越远,对方甚至不愿意再来梦里见他了。失眠到崩溃以后,宋聿隻好吃药,吃很多的药,然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很快,余奕察觉到了宋聿在过量服用药物。他和宋聿推心置腹地谈过两次,而宋聿撒了谎,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过量用药,他其实已经开始产生轻微的幻觉。不过没关系,他能分得清虚幻和现实,他只是想暂时忘记痛苦,仅此而已。

走投无路,对着穗昌港口的野玫瑰,秦招招说出要宋聿去死那句话时,他竟然前所未有的高兴起来——是不是只要如她所说死去了,她就会原谅他了?

为这微乎其微的希望,宋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可是却没死成。

“所以招招才不愿意原谅我吧,因为我又骗了她,要是那天我死了就好了。”他想,并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些话对余奕说了出来。

他似乎失去了一些意识,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变得语无伦次,脑子里一团乱——

他看到余奕的眼神开始变得古怪,然后逐渐溢满惊恐。

回望京后,宋聿知道了秦招招和晏承还在纠缠——虽然不常见面但心里仍惦记着对方,像一对苦命鸳鸯一样。而宋聿,只是一个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横插一脚的第三者。

这年冬天,宋聿等来了一个好消息。恆远和华润经历变故以后,晏承出国了,宋聿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可宋聿没想到的是,她还是不要他。

没了一个晏承,她宁愿和其他人在一起,都不愿意接受宋聿。

她还是没有原谅他。

宋聿开始频繁地眩晕,耳鸣。

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但拍戏时他还是会尽最大努力调整好状态——不然就太难看了,万一被她看到这副丑态就不好了。

晏承离开的第三年,余奕推掉了宋聿一年内大部分拍摄计划,让宋聿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宋聿于是辞退了私下请的代拍,有空了就会去秦招招可能出现的地方等她。

再回公司见到余奕已经是来年春天了。他陪宋

聿去医院复查,发现他精神状态平稳了很多,其实宋聿自己比谁都清楚,因为这一年里能时常见到秦招招。

他猜她早就发现了他,但她并没有叫人把他赶走。这让宋聿不由得重新升腾起希望,期盼她放下芥蒂,给他从头来过的机会。

宋聿等啊等,却等来了晏承回国的消息。

余奕告诉宋聿的时候,他很平静地就接受了,甚至还笑了笑。

余奕眼神复杂地让宋聿别笑了,说他笑的比哭还难看。

哭?他哪里还哭的出来呢。

钟黎为投资新戏拉讚助那晚,宋聿在家里试了一下午的衣服。他知道秦招招也会赴宴,当着众人的面,她应该不会对他太冷淡的——就算是虚假的客套也好,宋聿隻想再看她对他笑一笑。

如此简单的一个愿望,最终也没能实现。她会看着手机上晏承发过来的消息笑,会对着席面上其他人笑,唯独面对宋聿时,那些笑意轻轻浅浅地消失了。

再见到她,是在简微出事后。宋聿用科尔顿当筹码,希望秦招招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她还是拒绝了,还警告他约束一下自己的的言行,用他最不在乎的前途来威胁。

但这次,她不是吓唬他。

很快,宋聿发现他没办法再随心所欲地偷偷去见秦招招了。她住处和公司的安保把整栋楼守的密不透风,被宋聿收买、告诉宋聿她的行程的那个助理也被开除了。

她从未如此决绝,切断了所有他能见到她的机会。

没关系,没关系,他还有药。

费了不少力气,宋聿如愿在梦里见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可她离他那样遥远,无论他怎么拚了命想靠近,都无法触碰到她分毫。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从梦里惊醒的瞬间,宋聿还能听到自己呓语的回声。他麻木地重复着这个问题,眼前发黑。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除了夜风,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不知何时他耳边又响起尖锐的鸣乱,伴随颅内波涛汹涌、像是要炸开一样的剧烈阵痛。

疼,太疼了。

宋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是飞奔下床的,又是怎么凭直觉衝进厨房的。

他只知道,这是他最后赎罪的机会。

犯了错的人就必须受惩罚,只有这样才能取得原谅,对吗?

依然没有人回答他,传进耳中的只有刀刃破开皮肉的声音。

温热的血渗出来的一瞬间,宋聿隻觉得解脱。

…………

他以为他会死的。

但他只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的时候,只有余奕在旁边。

宋聿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从四面八方将他整个包裹住。

心理医生没想到他会再次发病,和余奕商议后开始强製干预了,但好像没什么效果,他问宋聿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至少有个盼头也好。

宋聿就跟余奕说,他想再见秦招招一面。

余奕承诺会帮他,条件是他不再自残好好接受治疗,但其实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余奕能成功的概率并不大。

他不停地劝宋聿:“不要一直沉溺于过去了,人都会犯错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宋聿不反驳,也不解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秦招招推开宋聿的病房门那天,天气很好,他正坐着出神,思绪混沌地不像话。

看见她第一眼,宋聿还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对,他幻想出了一个“秦招招”,一个每天都会来见他,一如既往爱着他的“秦招招”。

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他梦寐以求的人真的来了。

说欣喜若狂都不为过,有一瞬间,宋聿真的以为自己又有了一条生路。

可是一和对方对上眼神,他又被立刻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秦招招很平和,像纠缠半生的爱恨终于到了最后一刻,她放下了一切,要来做个安静的了断——宋聿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预感,这或许真的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了。

他恐慌地双手发抖,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一切。

甚至不敢接她的话,生怕下一秒她就要亲口说出道别。他竭尽全力岔开话题,在心里不停地哀求:

不要走,再多留一会儿吧,就一会儿,好吗?

可老天爷没有因为宋聿的摇尾乞怜放过他,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最后的最后,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难听的话,没有冷漠的眼神,只是像看一个遥远的陌生人那样看着他。

她向他告别,说这是最后一面,说就算没有晏承,他们也只能做陌生人。

每一个字,对于宋聿来说都无异于凌迟。

他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他已经彻底无法挽回她了。

或许早在很多年前那个盛夏的傍晚他就永远失去了她,可直到今时今日他才接受这个事实。

宋聿听到自己艰难的呼吸,听到自己嘶哑无力地祈求。但对方没有回头,关上门的那瞬间,手背针头抽离时尖锐的刺痛竟然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

蜷缩在病床上涕泗横流时,宋聿忽然开始后悔,不久前那个浑浑噩噩的夜,他挥刀应该更用力一些的——他应该死在那晚,也胜过现在被她彻底丢弃。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瘫在那里发烂,灵魂由内而外的腐败。

………

出院那天,宋聿独自一人回了趟高中的学校。

学校门口那家水果店还在,只是学校已经空荡荡的,荒废多时了。

“自从新学校搬去平西路,这座校区被废弃后,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楼上那些栏杆都年久失修濒临脱落了,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连人一起掉下来,你要上楼的话最好离远点。”买青橘时,水果店的老板嘱咐宋聿。

门没锁,宋聿循着模糊的印象往里走。阳光正盛,记忆里干净整洁的学校如今早已杂草丛生,宋聿常去的篮球场也没有幸免,观众席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一隻被丢弃的篮球,随手投进篮筐时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观众席——当年留下的习惯还在,只是再也看不见那张熟悉的笑脸了。

物是人非。

他走的很慢,一步一步,最终回到了当初待过的教室。坐在自己曾经坐过的位置上,身旁空荡荡的,宋聿轻声地叫秦招招的名字,像很多年前她装睡偷看他时,他警告她把脸转过去那样。

那些片段,每一帧都好像发生在昨天,可是转瞬,它们又悉数化为泡影,宋聿拚了命地想抓住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能留住。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那些破败的桌椅也开始分裂、重迭,宋聿疲惫地闭上眼,像一个昏昏欲睡的垂死之人慢慢趴在了桌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他——

“……宋聿,宋聿……”

谁?谁在叫他?

那个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地,他终于听清了,是秦招招的声音。

“……快放学了,你到时候记得等我,我们一起走。”

宋聿猛的睁开眼,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恢復了,仿若时光倒流,他又回到了那年夏天。

他听到熟悉的铃声,悠远而又绵长,伴随着嘈杂鼎沸的脚步声,人流熙熙攘攘向外拥挤。

他听到身后传来秦招招慌乱急切的声音:

“宋聿,你等等我!”

“等等我,等等我啊……”

宋聿很想停下来,想回头再看一眼他的招招,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受他的控制,一如当年那样,一步不停地往前走。任凭他的灵魂在这副躯壳里疯狂的衝撞、反抗,却依然无法改变事情的走向。

终于,他的脚步逐渐变慢,然后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看到那张熟悉的、朝思暮想的脸。

十七岁的秦招招变脸变得很快,上一秒还在伤心生气,下一秒发现宋聿在等她立刻就喜笑颜开,背着书包朝他一路小跑过来。

是这时候,宋聿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虽然动的很慢,但他还是拚尽全力,逆着人流往回走。

——明明只是咫尺的距离,宋聿却感觉自己走了好久。

他终于来到“秦招招”的面前。

眼前的路被光线照得晃眼,什么也看不清了,唯独她的脸那么地清晰,还是记忆里烂漫无邪的样子。夕阳透过树荫斑驳陆离地打在她身上,宋聿发自内心地笑了,却又忽然泪流满面。

“秦招招”有些惊讶,语气久违地变得很温柔:“怎么了,怎么哭了?”

宋聿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颤,说不出他是高兴还是难过,他一边和“秦招招”一起向外走去,一边低声和她诉苦:

“我刚刚睡着了,做了个好长的噩梦。”

那个梦太长了,长得好像永远醒不过来。

仿佛后怕,又仿佛劫后余生,宋聿又哭又笑:“……我梦到你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也不想见我,我怎么求你都没用。”

“秦招招”笑了,把手里拿的青橘盒子塞到宋聿手里,连安慰都是爱怜的:“那只是梦,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宋聿,我会一直喜欢你,永远不会变的。”她说。

十七岁的少女和少年肩并着肩,影子被拉的好长好长,踩着橙黄的夕光,两人约好了此生绝不抛下对方的誓言。

在校门口,他们短暂的分别,“秦招招”笑着挥手:

“宋聿,再见。”

鲜妍明媚,一如往昔。

虽然知道明天还会再见,但宋聿还是恍惚了一秒,不过也只是一秒,他看着心爱的女孩,笨拙地挥了挥手,学着她的样子和她道别:

“……再见。”

招招,再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