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办公室只剩两人。

庄访琴虽然没听全,但看刚才的情形也猜了个十之八九。

“看看你,把我们班的形象糟蹋成什么样了?”她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说说吧,脸怎么弄的?”

“摔的。”

“你这话骗骗教导主任得了,”庄访琴问,“又跟人打架了是吧?”

喻繁看向窗外,没吭声。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是个学生,不要总跟外面那些社会青年打打杀杀,能不能做一点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面前的人吊儿郎当地站着,满脸漫不经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庄访琴气得又灌了一口热水:“还有,刚才教导主任跟我说,你昨天在校外威胁新同学,手里还拿着刀,怎么回事?”

喻繁:“他这么能编,怎么不出书?”

“这本,”庄访琴点了点桌上某本练习册,“就是胡主任编写的数学讲义。”

“……”

僵持半晌,喻繁没什么语气地说:“我没威胁他,刀是捡的,人不认识。”

“路上还能捡刀?”庄访琴看了眼他口袋,“刀呢。”

“家里,留着切菜。”

“……”

庄访琴盯着他看了一会,心里微微一松。

带了这个班这么久,她对班里同学都有点了解,尤其是喻繁,看他这语气表情,应该确实没做什么。

不过结合今早升旗时的情况看,他对新同学也不是那么欢迎就是了。

“姑且信你。”她脸色未变,“新的学期开始了,有什么学习计划没有?”

“背九九乘法表。”

“你再多说几句,看能不能把我气进医院。”庄访琴白他一眼,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崭新的辅导书放到他面前,“这是我特地去书店给你找的,上面的题型都很基础,讲法也简单,你拿回去多看多做,不会就来办公室找我。”

喻繁盯着书封看了一会,把“别浪费钱”咽回喉咙:“哦。”

临走之前,庄访琴又叫住他。

“还有,”庄访琴想着怎么开口,“这次的转班生都是成绩优异的好同学,你要把他们当做榜样,尽量别和人家起衝突……”

“您放心,”喻繁头也没回,“我对尖子生过敏。以后他近我一尺,我远他一丈,致力给新同学创造一个和谐美好的学习环境。”

-

开学后的第一节 体育课,喻繁直接翘了。

实验楼一楼的厕所烟雾缭绕。这边平时没什么老师,常来巡逻抓人的胖虎又开会去了,几个男生站在厕所,有恃无恐地聚众抽烟。

“隔壁学校那群傻逼,不敢正面刚,就知道玩阴的,下次我们找个时间,去学校后门找他们去。”

“他们也真逗,堵谁不好,堵南城七中最牛逼的男人……”

“谢邀,人在现场,我兄弟一拳一个,打得他们满地拉屎,”王潞安看向旁边的人,“是吧,兄弟?”

“滚。”

喻繁从隔壁的空教室拉了张凳子来,此刻翘着二郎腿懒散地坐着。他低着脑袋,一边手操控着手机里的游戏人物,另隻手夹着烟,“聊你们的,别扯我。”

“妈的,”最右侧的男生蹲在地上,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成绩排行表,“为什么高二下学期还有转班生啊?我们班还一次来了四个,害我班级排名直接从57暴跌到61!”

王潞安嘲笑他:“区别不大,都是最后一名。”

“滚滚滚,”那人朝王潞安吐了口烟,起身道,“马上放学了,打球去不?”

一呼百应,其他人纷纷拧灭烟,还熟练地晃手散烟味。

看到椅子上纹丝不动的人,那人问:“喻繁,你不去啊?”

“不去,打游戏。”

王潞安立刻表示:“那我也不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喻繁靠着椅背,在游戏里杀人杀得正爽,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打字声。

王潞安有个怪癖,喜欢听打字时手机默认的敲击音,吵得要命。

喻繁暂停游戏,扭头问他:“你在发电报?”

“我聊天呢,”王潞安说,“在跟人打听陈景深。”

“?”

喻繁莫名其妙:“打听他干嘛?”

“你说呢?”王潞安说,“人家那可是年级第一!我不得打听打听他好不好说话,看以后小考、作业什么的能不能找他帮帮忙。”

喻繁兴致缺缺:“哦。”

片刻,王潞安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他找的是以前也在一班的朋友,对方想也没想,委婉告诉他:没戏。

说这位学霸在一班是出了名的人冷话少,性格跟长相完全一致。平时拿几道不会的题目去请教他,他或许能腾出手来帮个忙,其他就算了,聊不过十句。

“哦对了,我朋友还跟我说,陈景深家

里好像特别有钱。”王潞安说,“他说上次家长会,陈景深妈妈那阵仗,特牛逼……哎,你手背这道伤,好得还挺快。”

喻繁侧了侧手腕。

这种小伤很快就能痊愈,昨晚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结痂。

他盯着这伤看了一会,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想伸手抓两把。

把伤口撕开,应该又会重新冒血,然后溃烂,发炎。

喻繁另隻手刚曲起来碰到伤疤上,肩膀忽然被身边人用力撞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