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136.

他们从靠近江心的码头上岸,自然离那些停泊在岸边的画舫也差不了几步。

那些漂亮、巨大的妓舫太引人注目了,一众衣装绮丽的舞娘才是更吸引人眼球:大胆的金色抹胸低腰裙上挂满了珠光宝气的珠琏,光裸的玉臂搭着轻薄的湖蓝纱段;欲遮不遮的面帘后是丰满的鲜艳红唇,一双灵巧的玉手在面容前翘指转腕摆出夸张的动作,掩藏在其后的便是她们独有的深邃明艳的如丝媚眼。

大片大片的红黄灯笼连成串从高高的楼阁檐角上垂到船板上,暖光将舞娘们裸露的皮肤照得暧昧迷人,欢快的乐浪送来阵阵扑鼻的脂粉香风,眼前这一幕属实惊到了朝郁。

“....这里竟然能看见异域舞姬.......”真是漂亮啊。

曲涧安也顺着光线望过去看了几眼:“嗯哼,看上去不错。”

“繁华之地便不足为奇,这些都是有钱人的消遣。”

朝郁没再做声。一方面他知道青楼妓舫等本就是一个剥削的存在,放在现代道德法律皆不准许;另一方面是现今他在古代架空的修真世界,自然也同别人一样对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的秦楼楚馆好奇得厉害。

只不过他没打算,好奇归好奇,倘若要迈开腿拉子溪进去算怎么回事。

他两人先顺着路往镇子里走了一走,只是出乎朝郁所料,这沿街灯火通明竟然全是一溜烟花之地。

路过一家家妓院的朱红大门,一路走来朝郁已经被门口姑娘们揽客的架势、街上纷杂的欢声笑语狠狠冲击了,想进去看.......但又不行不敢。

正当他要加快速度走完这条巷子时突然曲涧安拉住了他袖袍,在他不解的目光里指着身侧这家富丽堂皇的妓院“啧”了一声道:“就这吧,我们进去看看。”

朝小公子大吃一惊:“什.....进去做什么,你难不成想找姑娘?”

“你忘了渡河前看到好几队拼凑在一起的修士往这边来了吗,我方才见他们外袍都有不同程度的沾脏受损,可人人表情却不一样”,曲涧安压低声音道:“没准他们已经有所奇遇和收获了,我们去看看能不能知道什么信息好过没有头绪地瞎转悠。”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会来这儿?”

说到这个曲涧安一声轻笑:“呵,男人嘛,平时在山上清心禁欲久了,这回遇上这等好事你说他们会不会去,更何况我选的这家可是有别家所没有的‘极品’呢。”

说罢曲涧安便大方地迎着从大堂赶出来眼尖儿老鸨热切的目光踏了进去,朝郁不明白自己听了子溪刚才的话哪里不太舒服似的,瞧着那人都走出去两步了只好跟在其后。

老鸨纵横欢场三四十年一眼便瞧出这两位公子通体气派打扮不俗,伺候好了指定是块好啃的肥肉,怎么可能不立刻抓住机会。

他两人刚进华丽的大堂没几步,那兴奋的老鸨一招手,大堂里没有恩客招待的姑娘们接二连三地都呼嗒涌了过来,将朝郁跟曲涧安团团围住。怎么说呢,由着曲涧安戴一白斗笠看不清真容,旁边身量修长面容俊美的朝小公子倒成了首要争夺目标。

草怎么这么多人......谁...谁摸我了???

眼前的姑娘倒还好,背后却不知道被几双手摸上了肩膀,耳边净是年轻女子的调笑,期间还夹杂着几句“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让奴家来伺候公子”等浪荡言语。

这可把朝郁搞得心里发毛,他算是知道曲涧安为什么戴上斗笠了,这帮人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搞得大堂里的其他男人都伸着脖子向他这边张望,朝郁瞧见那些男人用寻欢作乐的淫邪眼神来打量他让他觉得分外难忍。

“...瞅你妈瞅能不能别摸了!”朝郁垂下头低低地骂了一句,随后便一把扯住曲涧安的袖子窜到了他身边。曲涧安本就有救朝郁一把的意思,隐在面纱后挑了挑眉,抬起左手从背后将朝郁虚虚揽在臂窝里。

这姿势说不清暧昧不暧昧,全场渐渐没了声,老鸨诧异的表情一闪而过,很快便道:“两位公子可有相中哪位姑娘?奴家给二位开个顶好的雅间先请二位公子上座!”

斗笠下传出曲涧安带笑的声音:“好,烦请妈妈带路。”

左拐右拐老鸨带他两人进了大包间,朝郁进来后便随着曲涧安一同坐到席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整个室内,这儿没那么吵嚷不说,那典雅却仍奢靡的陈设便知这包间确实顶好。

朝郁就像第一次进酒吧的少年一样对一切都感到陌生新奇,但见曲涧安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这么好的雅间花钱也是流水一般,曲涧安嘴上说是来打探消息搞出来的阵仗可真他妈不小。

一说朝郁也已经二十六七了,朝公子没什么表情坐在那儿却也没有不长眼的姑娘敢上前缠着他不放。曲涧安侧身对着他,与两眼放光的鸨母对话。

“公子瞧瞧,我们这现在没陪客的美人都在这儿了,任您跟那位公子挑选,就是花魁嘛,还得另说”,忽而鸨母堆着笑冲曲涧安挤眉弄眼道

:“您若是.....不喜欢姑娘有那个癖好,咱家这儿也有,您要是还想来些花样往三楼以上包您一准儿满意!”

“花魁倒是不必了,也用不着花样儿。只是我想要的,不知妈妈能不能安排。”

他两人一个铆足了劲儿拉客一个兴致盎然地吩咐,你来我往三言两语后曲涧安便吩咐完了,解下一大袋银钱搁到鸨母手心,对方立马攥着钱袋笑开花似的边出去边喊道:“得嘞公子,奴家这就去张罗!”

137.

老鸨领着姑娘们都出去了,朝郁听得她们下楼后才冷不丁地直言问道:“你吩咐了老鸨什么,听意思你好像知道这软香楼三层以上玩的什么花样?”

曲涧安摘下斗笠淡淡道:“这种规模颇大的风月场所一般都会设置些特殊的玩儿法以满足达官显贵们的癖好,三楼以上的隔间,大概就是什么玩凌虐、多人还有男人。”

这软香楼对待贵客的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他两人几句话的功夫,鸨母所说的“张罗”便都齐全上来了,打头进来的便是四个身姿曼妙步态轻盈的漂亮舞姬。

朝郁眼睛微微睁大,眼前那些女子如波浪般的栗色长发垂直腰间,浅浅的棕茶双瞳眼波流转,一步一踏间浑身珠串铃铛传出清脆的碰撞声。一颦一笑都勾得人神魂颠倒的舞姬,正是方才在那画舫上所瞧见的那些人!

突如其来地,朝小公子腾地一下站起来了,离他近的两个舞姬姐姐扭着身段绕到他身边又将他按着肩坐了回去。

朝郁也不知自己怎的了,只是从曲涧安轻车熟路地进了青楼弄出这么大排场后便心里不是滋味。现下瞧着另两个舞姬围在那人身边儿坐下,虚虚往那肩上靠时才琢磨出来,他大抵是有些不爽。

曲子溪,说是自己常在俗世间游历,这些烟花巷柳果真没少来吧。

朝郁咬牙,男人果真都一个样,他瞧着刚才那些舞姬漂亮,曲公子还夸了一句“不错”,没准他觉得更漂亮———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占为己有的东西突然被别人告诉说“别做梦了,这根本不属于你”是一样的,在朝夕相伴的接触中朝郁不由自主地将曲子溪慢慢归拢到了自己人的范围之内,他一介凡人,根本是有占有欲的,一朝发现这位上了心的曲公子好像风流的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一些闷气缓缓郁结在朝郁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