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我们现在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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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璐临时有点事，需要去趟公司，原定的超市任务不得不交由我和江麟来执行。我目送我哥出门，抓起桌角上他写好的采购单，朝正自觉收拾碗筷的江麟挑了挑眉毛：“快放着吧，再晚超市里什么都没有了。”
江麟“嗯”了一声， 手上不停，把碗碟收成一摞，往厨房走去：“谁叫你起这么晚。”
“这位同志，注意言辞。”我用小指掏掏耳朵，站起来跟进厨房。
“你起迟了。”江麟执着地想洗碗，我立刻抓住了他的手，一面阻止他去开水龙头的动作， 一面腹诽他，起迟了还不是因为你江麟不知节制？禽兽不如！
江麟伸出一只手指点住我的脑门，面无表情地批判我：“不是我不知节制，是你色欲熏心。”
“哟，真不好意思，原来只想在心里骂你，居然不小心说出来了。”我立刻装腔作势地说道，我反手抓住江麟的手，捏在手里，顺势把便签纸也塞进他的手里，示意他收好，“快一点，碗回来再洗。”
除了下楼的时候，我把和一对儿女捉迷藏的爸爸认成了猥亵幼童的罪犯（有谁会在大年三十的中午捉迷藏？），差点和他打起来这件事之外，去的路上大体还算得上顺利。
我和江麟一到公交车站，立刻等到了一辆公交车，大概是因为即将过年，平时拥挤的公交车上居然还有一两个空位，我同江麟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公交车没等我站稳便启动了，而我心里多少惦记着刚才我认错罪犯的乌龙，完全心不在焉，只顺着惯性猛地往前一扑，整个人就要撞在后门的扶栏上，还是我身后的江麟及时揽住我，在我的肚子上箍了一把，没叫我当场摔个狗吃屎。
只有几站路的距离，我和江麟默契地选择像两根柱子一样站在车厢中间，刚才那一下江麟用了力，我的肚子隐隐难受，加上晃动，车开出去没多久我就有些头晕反胃。
大概是我的脸色不好看，又因为难受有点勾着背，江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一手扶着上面的扶栏，从我的身后凑上来，问说怎么了。
我当然不可能说是我晕车了，这有点丢人。我抬起手肘把他抵开一些，司机恰到好处地加了一把油门，我和江麟再次撞在一起，江麟相当顺手地把我拢进他的臂弯里。我借他的力站定，又晃悠了一站路，发现面前座位上的阿姨正抬头看着我们笑。
“兄弟两个感情很好啊。”
我正错愕，不知道从何说起，耳边就传来江麟清晰地回应：“嗯，很好。”说着，他还点了点头，下巴轻轻戳在我的肩膀上，我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视线平淡地看着车窗外，既没有看笑眯眯的阿姨，也没有在看我。
江麟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过好奇，第一次来到我的家乡，第一次走进我的家里，第一次坐上这班公交车，他甚至没有关心陌生道路边的风景，只是淡淡地看着公交车开过广场，路边的树木接连掠过之后就换成挂着红灯笼的灯杆。
我迅速被一股怪异的感觉所充斥，来不及细想，摇晃的公交车停了下来，我看见熟悉的站点，还没有做出反应，便给江麟揽着腰，半推半搂着拽下了车。
离超市还有段路，我的胃仍然在翻搅，我们两个人无言地龟速地向前走着，我拖着脚步走在离江麟半步的后面，看着他在每一个正确的路口转弯，带着我们走到了商场门口。
我指挥江麟找出魏璐写好的购物清单，自己在超市入口处选了一辆购物车，我告诉江麟，大年三十来超市是我家的传统节目，小的时候是魏璐和我爸去，大一点就变成我和魏璐去。
这时候我的胃痛已经好了一点，我稍微挺直一点身体，外套下我的隆起的肚子轻轻地贴上购物车，看起来并不明显，毕竟冬天大家一个穿得比一个多。江麟从我的身后搭上购物车的把手，问我：“今天才买年货？”
我摇摇头，同他解释，必备的大小年货，零食食材，新衣新鞋都是之前就买好了，今天就是来逛逛，买点过年最后的补给，顺便看看有没有打折商品。
“哦。”江麟应着，就着这个把我环在怀里的姿势，两个人一齐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江麟并没有比我高许多，我当然也不娇小（我是全家最高的人），但是这么几乎是被他搂在身前推着购物车走的姿势竟然也没有不便。超市里的人不多，员工更寥寥无几，顶多被人多看两眼，我倒也不在乎，反正别人也不认识我，大不了被人吐槽几句“这俩男的好奇怪”之类的话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事实证明这种“反正别人也不认识我”的心理实在是要不得。
起先我还试图当那一声呼喊我名字的声音是我听错了，但等到我名义上的表外甥女牵着她男朋友站在我跟前的时候，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还真是你啊，一开始我看那男的不是魏璐还以为我认错了。你虽然胖了点，但怎么看都是你嘛。”她嘻嘻笑着，好奇的视线止不住地瞟着我身后的江麟，江麟正伸手去拿货架最顶层的饮料，他把饮料放进购
物车，一只手仍然绕过我的身体搭在购物车上。
“是我是我，”我咧开嘴，冲她挑眉毛，“带男朋友回家过年？”
闻言她哈哈大笑两声，重重拍了一下身边的男生，冲我使眼色：“是老公了，你也是？”
“是你个头，他是——”我翻了个白眼，接下来的字像是要堵住我的呼吸一样，卡在我的喉咙里吞吐不得，“江麟。”
听了我没头没尾的介绍，她的神情相当自然，完全不问“江麟是谁”，只是在小小惊讶之余，她将江麟上下打量一番，自言自语地说：“不是说……啊，好像也没怎么变哦，怎么长大了还这么粘魏遥啊？”
我和江麟都没有说话。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刚才远远就看到你们，哪有人这么逛超市啊，我和他都不这么腻歪，所以这就是直男呗？”
我没有功夫注意她之后说了什么。我的脑袋乱的一批，颇有狂风过境之后又遭遇十级海啸，紧接着又被山火燎过的意味，一些线索散落在我乱糟糟的脑袋里，我试图捕风捉影却被震得东倒西歪。
我稀里糊涂地约好了过年串门的时间，敷衍着同表外甥女道了别，魂不守舍地走过几排货架，江麟把一罐冰牛奶贴在我的脸上，我下意识地接过来，接的时候摸到了他的手，几乎和牛奶一样冰冷。
“你在想什么？”站在牛奶的发光冰柜前，江麟在对比牛奶的品牌和便签纸，他专注地低着头，被灯光照亮的侧脸几乎完美。
我不知道他察觉了多少，但他向来直来直往，既然他问我了，我只好直说：“在想你。”
“哦，我在想你的外甥女，”他侧身把牛奶放进购物车，抬头看我，“我觉得她长得有点像唐糖。”
“？唐糖？”
“唐糖，你的同事。”江麟耐心地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唐糖是我同事，”我的牙根突然酸了一下，“哈？江麟，你不会喜欢她吧？”毕竟江麟从来没和我提起过别人，尤其是女生。
江麟很普通地说：“不喜欢。”仿佛我问他的问题是“你喜欢吃菠菜吗”。
“她喜欢你，”江麟继续普通地说，“她一直看你。”
“？”
“这很奇怪吗，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江麟的手朝我的脸伸过来，我没有躲开，于是冰凉的手捏住我的脸，他微微用力，“把嘴闭起来——她喜欢你，你很奇怪吗？”
我哭笑不得地把脑袋从他手上拿开：“是很奇怪。”
“是她很奇怪，还是喜欢你很奇怪。”
“都很奇怪。”毕竟唐糖和我认识已经两年了，要喜欢也不至于现在才喜欢吧，反倒是我之前怀疑唐糖喜欢江麟，江麟长得好看，两人又年纪相仿，而她也总是和我提起他，这个猜测显然更加合理。想到这里，我舔了舔后槽牙。
江麟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挪开了视线，非常不江麟地叹了口气，淡淡地说：“好吧，我知道了。”
我不确定他知道了什么，结合上下文语境分析，他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截止到这里，我和江麟一改之前腻得仿佛蜜月夫妻般逛超市的姿态，瞬间变成了同床异梦散伙夫妇的既视感。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汗颜地偷偷拍了下自己的脸，推着购物车跟上前方高大的背影，江麟正好从货架上拿到了什么，也回身寻找我（购物车），我拖着脚步慢慢地往前走，他就站在那里等着我过去。
“我们现在算什么？”江麟把两盆多肉在已经有些拥挤的购物车里找到位置，放置平稳，他直起身体的动作在我眼里慢得好像放了0.5倍速，以至于我看着他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自我感觉仿佛我是什么《爱在黎明破晓前》的男主角第一视角。
……但是我的女主角是条鱼。
好吧，我的女主角只是看了我一眼，好像我刚才根本没有说话一样，毕竟江麟是一个我对他说“你好帅”，他都会认真接我的话说“谢谢”的人（鱼？）。
这之后直到我领着他走超市地下车库的近道，把两人带入了一条完全无人且昏暗的十米走廊之前，我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不是固执坚韧的人，相反，我是一个遇到挫折就会放弃，遇到失败就会逃跑的人。但是在我彻底揭开故事的前传之前，我必须先得到江麟的回应。
江麟沉默地走在我的前面，我从后面跨了两步超过他，挡在他的面前：“虽然是假的，但那时候说的还算话吗？”
江麟微微发怔。
“向你坦白我会梦到你的那个早上，你对我说，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了，”我的声音很低沉，但在半封闭的空间内清晰不躲闪，甚至还有回音，“虽然不知道你说这话时的想法，哈哈，大概只是想说服我心甘情愿地和你上床吧……”
我自己笑起来，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随着发笑的频率小幅度地颤抖，发出窸窣的声响：“那个……还算话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江麟不解地说，大概是因为习惯在深
海，他的眼睛即便是在昏暗的角落也十分明亮。
我只想快速结束这段对话，“我不在乎答案的，所以你说什么我都可以。”
江麟像是在进行思考，过了不多时，他的声音终于落在我的耳朵里：“因为那个时候，你看起来很想喜欢我。”江麟可能是笑了，语调不明显地上扬。
“……要亲吗？”我叹了口气，迎上他的目光，“江麟，要亲亲吗？”
“？”江麟帅得在黑暗中发光的脸出现了短暂地放空，但只过了半秒，他恢复了理智，“要。”他立刻捏住我的脸，快速地搂上我的腰亲了过来。
江麟轻轻地贴上我的嘴唇，他的嘴唇和他的人一样低温，冬天尤甚。我在与他相触的瞬间微微往后缩了一小下，然后下唇便给江麟细细地吮住，我会意地张开嘴唇去回吻他，被江麟抓住空隙，扣住我的后颈，舌头扫过唇角，顺势探进我因为揣着那些卵而比平时高热的口腔。
我坏心眼地轻轻阖上牙关，用尖牙去捕捉江麟的舌尖，结果反被江麟勾着舌头深吻。江麟专心仔细地扫荡着，好像此刻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我很快被他亲得大腿发抖，小腹发烫，勾着江麟肩膀的手不自禁地收紧，手指下意识地在他的肩背上轻轻抓挠。
“唔……”我的身体与江麟紧紧相贴，明明两个人都穿着衣服，但我却神奇地感到一阵羞耻，被亲得快速起了反应，乳头饥渴地鼓胀起来，牢牢抵着江麟的身体，“啊……够了……”
我开始不由自主地缓慢挺着腰，在江麟身上磨蹭，以缓解躁动的身体。江麟终于松开我的脑袋，舌头也停止纠缠，退出口腔，他密密地吻过我张开的、湿润的嘴唇，结束了这个吻。
江麟审视着我的脸，想必我的神情必然不怎么好看，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我的嘴唇上，江麟伸手托了托我的下巴，“闭上，一副骚样。”
我瞪着他，偷偷并紧我的大腿，同时在心里骂他，要么不说话，说了也不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