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魅魔：遗言于腐朽躯壳中回响

........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克尔本脸上布满寒霜，几乎忍不住要直接现身杀掉眼前两只碍眼的恶魔，但他并没有把握能杀掉奥兹特里恩而不被控制者克诺维尔发现，为了不让提尔这么快察觉侵入者的存在，他还是按捺住杀意，一直等到魅魔终于用那破旧器具成功酿造出烈酒的原液，兴奋地拿着桶子走出巢穴时，无声无息地跟上去。

用那种旧式的器具酿酒步骤繁琐，酿出了原液后还要把液体暴露在下界的暗日中提纯，已经被克尔本锁定的魅魔一无所觉地处理着酒液，即使在利爪的锐芒逐渐靠近心脏时，脸上那充满爱意的笑容丝毫未变。

这是理所当然的，克尔本漠然地着想。

魅魔又不是有领域的黑龙，在异界来客触碰到他之前，他当然不可能察觉得到时间幽灵的存在——

————

——

【终于，来了。】

“！！！”

克尔本的动作猛然僵住了，他竖瞳紧缩成线，在那道灵魂之声穿透至灵魂中的一刹那身形已疾速后退，对方的实力明明看起来比拥有混沌之力的他弱得多，却如同早有预料般直视着和自己一摸一样的金眸，伸出手抓住克尔本的手腕。

自杀般往前踏了一步，以自己没有防护咒文的心脏，迎向那致命的锋芒！

已经来不及转换动作了，利爪不过瞬间就已经贯穿那柔软温热的器官，克尔本震惊地看着对方平和的脸色，显然对方是一直能看到他的，只是在奥兹特里恩面前伪装了自己，直到离开巢穴后才以这种方式面对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也许这只是灾厄的陷阱，但克尔本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同样相信着集会所盟友，术士埃尔所说，成功从那个崩坏魅魔身上接到委托这件事。

“为什么要让我杀死你？”

克尔本沉声问道，为了不让对方立刻失血而亡，没有抽出手掌，只是扶住对方瘫软的身躯，抱着他半跪在地上，小心地以混沌之力维持对方的生命，同时谨慎地展开了幻象咒文，避免被奥兹或其它恶魔看到这一切。

【.......救救他。】

灵魂之音再次在克尔本意识中响起，他的灵魂和另一个自己本质上是相同的，自然不需要任何条件就能直接共鸣。

但话语就断在简短的字词后，没有更多的话语或解释，魅魔的眼眸依然紧紧地盯着他，在那一瞬间还有着灵性的双眼却已然失去神采，感觉并非因为生命的流逝，仅仅是那自我意识犹如黑龙的神智般渺小，不过吐出隐约带着恳求的灵魂之音，就已经完全耗尽了自我。

“你........还有自己的意识吗？”

【.......救救他。】

魅魔麻木地重复着这一句，灵魂之音渐渐变轻，握住克尔本手腕的指尖却用力得关节发白，仿佛拼命向另一个世界的魅魔表达自己的祈愿。但他真正的自我早已湮灭在幻梦之中，只剩下那个会撒娇、会爱上提尔的虚假空壳，还有灵魂伸出仅存的那丝执念。

尽管对方什么都说不出，克尔本还是感应出“自己”想诉说的过往。

这就是同为一体的敏锐直觉吧。

“如果要救他的话，我要怎么做？”

克尔本轻声问道，他隐约察觉到对方内心有些想法，无论是什么，估计对他都有点帮助。可惜对魅魔来说，这似乎就是极限了，残存的神智根本无法清晰表达自身，若不是在濒死之际打破了空壳的限制，连那丝灵魂之音都不可能发出。

他竭尽全力地想诉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只能不断重复那句话。

救救他。

救救他。

随着灵魂之音渐渐低不可闻，那只紧抓住克尔本的暗红手掌终究还是无力下落，黄金竖瞳中燃烧的火焰熄灭，被利爪穿刺的心脏彻底停止跳动。

如同克尔本所料，这个世界的魅魔和提尔不过是“普通地相爱的恋人”，双方之间既没有主奴契约，也没有烙印或誓约，更不可能有克尔本和尼赫这种灵魂共融的深刻联系。

所以连自己“恋人”的死亡，沉浸在梦中扮演神父戏码的提尔也根本不知道，说不定还期盼自己的祭典礼物呢。

真是愚蠢得令人发笑。

克尔本冷笑着抽出粘满血的利爪，强大的混沌之力凝聚出足以融化恶魔躯体的烈焰，准备毁灭尸体后清除周边所有痕迹回到人界。只要他想要，混沌之力能全部变化为黑暗力量，外型一模一样的他可以轻松伪装成这个世界的“克尔本”，趁机接近毫无防备的提尔，将一切的罪魁祸首用那把特殊的武器彻底杀死。

就算提尔长得和尼赫丝毫不差，克尔本也不会有任何怜悯之情，那种陷入疯狂的灾厄早已失去拯救的可能。

对他来说，提尔不过是个只爱着自己的、肆意践踏了他们所有往昔的、令人无比厌恶的——

【救救他。】

“什么——！！”

竟然还有灵魂之音？

克尔本瞳孔猛缩，看向手中毫无声息的魅魔尸体，再次听到魅魔的灵魂之音时下意识地放开对方。

还来不及后退，一种犹如当初陷落在西达卢种恶魔记忆幻境的感觉，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意识，将他拉入了这具躯体的往昔印记。

——落入了无尽遥远，魅魔和提尔曾度过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