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与光明篇05 黑发天使与金发追随者
黄昏已至，神父先生如常关上了教堂的大门，把风雪阻隔在外面，打开电灯开始打扫。
虽然尼赫已经恢复力量，不过他并不讨厌继续做一个神父该做的事，生活也规律得跟十年前一样。
至于那只属于他的魅魔，每天早上都会被他赶出去，否则以克尔本的性格绝对会继续把他困在起居室里肏到天昏地暗为止。
当然克尔本可是相当不爽尼赫的做法，可他又打不过使用混沌力量的尼赫，不得不咬牙切齿地把怒气都发泄在倒霉的中低阶恶魔身上，虽然尼赫要求过他不要去攻击天使，但他晚上回到教堂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沾满天使的味道，黄金竖瞳中还充满挑衅，神父先生也不介意偶尔用光明之力惩罚一下那只暗红恶魔。
这样平静又充满肉欲的生活持续了三年。
可惜这三年来前来教堂的人类不少，却没有人愿意担任一个消亡宗教的神父。
如果没有适合的人选就只能关闭教堂了，今年的冬日祭典过后就离开安斯基特吧，听说人类发明了魔动力的蒸汽火车，到时候和克尔本去试试。
一想到魅魔满脸凶狠地被他强迫坐在那种人类的小玩意上，尼赫就不自觉地勾起浅笑，把扫把放回教堂的角落后准备去教堂后的小花园浇水，最近天气很好，紫色晨月灰烬也——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教堂中央，明亮的电灯突然有些闪烁，来自黑龙的领域波动猛然爆发，混杂着一丝似乎有些令人怀念的气息。
“赛萨纳亚？”尼赫皱起眉，他倒不是很意外黑龙知道他复活的事情，只是对方现在应该没什么理由找他才对。
“尼赫。”
冰冷的话语伴随散发寒气的鳞甲躯体瞬间出现，黑龙张开肉翼从空中落下，怀中还抱着一具不断流血的赤裸躯体。
——那头散落的金色长发是如此的熟悉。
尼赫的浅灰瞳孔猛缩，强大的混沌力量涌现，几乎要立刻冲过去，黑龙也预料到尼赫的反应，他放开了手中的天使之躯，瞬间的空间波动后伊瓦瑟落在尼赫面前，被尼赫小心翼翼地接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尼赫震惊地看着怀里紧闭双眼的天使，鲜血从各处持续涌出，生命力微弱得如风中残烛，他立刻将光明力量传递过去，但渗入躯体后转瞬消散，一股无主的黑暗魔力死死缠绕在灵魂上，连光明之力都无法驱除。
“他在自我转化，意识已经沉睡了。”赛萨纳亚紧紧注视着伊瓦瑟毫无声息的躯体，语气依旧冷漠而高傲。
“但他是我的奴隶，没有自己选择堕落或死去的权利。”
尼赫眯起眼，他的力量进入伊瓦瑟体内时就感受到主奴契约的存在，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间，他把手放在天使的心脏处，凝聚出混沌之力，缓慢地输入跳动减慢的天使之心。
片刻后伊瓦瑟的指尖颤抖了一下，他的身体本能地接受包含了光暗性质的混沌力量，虽然绝大部分都逸散了出来，但总算勉强稳住不断流失的生命力。
“伊瓦瑟......”尼赫轻柔地抚摸着伊瓦瑟布满血痕的脸颊，自从伊瓦瑟知道了他的异种身份后，他已经不记得他们两个多久没有真正触碰过了。
他对伊瓦瑟为何会落入黑龙之手有些猜测，那个冰冷恶魔也肯定引导了他的选择，他不打算去责怪一个邪恶的存在，但既然伊瓦瑟已经回到他身边，尼赫不会再让黑龙带走他。
“赛萨纳亚......”
“你这条装模做样的淫荡黑龙！滚出我的地方！”
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断了尼赫，长满倒刺的漆黑闪电直射向教堂中央的黑鳞恶魔，黑龙一手抓住长鞭，紧握住鞭子的手掌溢出猩红，那鞭子上有微量的混沌力量，撕裂了坚硬的鳞甲。
“哼，魅魔克尔本.....看来你被尼赫肏了不少次啊。”
“闭嘴！”
从黑暗中闪现的暗红恶魔直接放弃了鞭子，杀气腾腾地向黑龙的方向突进，刀锋般的利爪一划而下。黑龙冷笑了一声，蔚蓝竖瞳露出战意，那道利刃寒芒和黑龙手臂上的鳞甲撞击出烁光的瞬间领域传送展开，两只恶魔同时消失。
克尔本要倒霉了，清楚两人战力差距的尼赫叹了一口气，他抱起昏睡中的伊瓦瑟坐在长椅，让他靠在身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金色长发，继续输送力量尝试寻找天使灵魂中的自我。
....................
伊瓦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再次出现在风雨交加的海洋之上，身边既没有天使也没有恶魔，这个世界只有他和眼前那具破碎的尸体。
伊瓦瑟立刻展开羽翼，向灰翼天使伸出手，如果没办法拯救，那至少把尼赫的躯体带回去。
身为军团首领的他会将尼赫以最高规格葬在上界中央圣域的墓园，他会尽全力凝聚出所有尼赫曾经喜爱过的物件和书籍，而自己也会在那里永远陪伴着他，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
—恶心的背叛者。
那具尸体的头突然转过来，浅灰瞳孔被鲜血染红，无神地盯着金发天使，苍白的唇明明没有动，但伊瓦瑟听清了对方的话语。
“是啊.......是呢........我根本就没资格再触碰你。”
伊瓦瑟喃喃地说着，背后的羽翼突然消失了，他的身体被雨水淋湿后仿佛沉重无比，直直向下坠落，视野中的尸体离他越来越远，很快他就被海水淹没，海面的光芒也被黑暗覆盖。
环绕身周的海水冰冷刺骨，令躯体失去知觉，灵魂逐渐冻结。
那暗无天日的海底才是他的归所。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淌过身体的海水却渐渐变得如此温暖，变得如此温柔。
令人怀念的感觉呢，坠落的伊瓦瑟想着，他不自觉地向来自海面那丝几乎不可见的微光伸出手，那个名字在覆满寒霜的唇间吐出——
“尼赫大人.........”
..............
.........
“嗯，我在这里。”
“..............”
伊瓦瑟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熟悉面孔。
那头在天使中极罕见的黑色短发，被发梢略微遮盖的浅灰眼眸，精致的脸颊泛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声音平和而轻柔......
真的是那个天使，是他追随了无数年的灰翼天使。
尼赫真的......还活着！
他颤抖着伸出手，但立刻就僵住了，像是意识到什么般面露惊恐，瞬间就凝聚出传送咒文要逃离，早有预料的尼赫轻松压制了他的力量，轻轻在金发天使的额头上留下一吻，怜惜地注视那双淡金眼瞳深处的绝望。
“求求你，不要碰我这种......”被罪恶感淹没的金发天使拼命挣扎，尼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至他发现自己彻底无法逃离，不得不颓然面对尼赫的目光，才温柔地抚过那神情痛苦不已的脸颊，语气轻柔。
“伊瓦瑟，估计赛萨纳亚是说我憎恨着你吧。”尼赫温和地说道，对方的脸色变得煞白，看来他说得没错，“而你自己也是如此相信的。”
“我.......我夺走了你的一切......让你承受那种屈辱.......被流放到人界.....”伊瓦瑟的声音越来越自暴自弃，痛苦地哽咽着，紧握的五指几乎要嵌入掌心。
“........还冷漠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啊。”
尼赫摇头，轻柔地捧起天使的脸颊，“那不是你，那只是被最高天使操纵的傀儡。”
“我......没办法这样为自己开脱，我......”
伊瓦瑟再也说不下去了，尼赫伸出手环抱着他，将他完全拥入怀中，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像无数年前一样轻抚着他柔顺的金色长发，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尼赫很羡慕他的金发，因为那比起黑发显得更明亮璀璨，更符合一个天使首领的形象。
如果要改变发色的话，用变形咒文就好了，他疑惑地说。
不是这么简单的啊，伊瓦瑟，尼赫摇头，眼中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那个正义而善良的光明天使。”
尼赫柔声说道，牵起金发天使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将自己的真挚内心传递过去，认真无比地直视着对方迷茫的眼眸，“我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你。”
伊瓦瑟感受着尼赫的情绪，嘴唇颤抖了片刻后艰难地开口，“但我.......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不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恐怕会永远陷在内疚中吧。”尼赫了然地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般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我倒是有个主意，你要不要——”
“咻！”
两个天使靠得非常近的脸颊瞬间分开，一道发出破空声的黑暗利刃几乎是擦着尼赫的鼻尖过去，凶狠地撞翻了远处代表上界的菱形十字架，金属落在地上又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大概和魅魔现在的心情差不多。
尼赫转过头去，赛萨纳亚和克尔本极其罕见地站在一起，黑龙在眼中闪过一丝隐藏极深的喜悦后恢复漠然，身上毫发无伤，而魅魔则危险地冷笑着，躯体上血痕满布，正不断地被黑暗魔力治愈。
那双黄金竖瞳中燃烧着暴戾和杀意，犹如实质的利刃要把面前的混账天使切成碎块。
看来最后遭殃的是自己啊。
尼赫无奈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