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喜雨夜里猛

15捉鬼上(剧情

“这是千真万确的,春山,你一定要相信我。”一些时日未见,小春的同窗刘穆,亦是那日也曾去过柳氏旧址的,此刻脸颊消瘦,眼袋发黑下垂,面色泛着不健康的青。

这,刘穆怎么会变得这样?

对照看来,似乎他才是那个饱受恶灵骚扰的人,小春这幅面色红润腰杆挺直的样子,反倒像个命硬的。

“我当然相信,因为我也遇到种种······”他脑中似乎不记得被鬼掳走离开继母的那几日,如今被继母睡了又睡,按照姜岄的想法,是让他回家学着打理生意了。小春千万般不舍去办了休学,姜岄一本正经的说教他难道以后怀了孩子还与汉子们一道同进同出?也不怕人笑话。

也算是有机会出门,听闻刘家的不安宁,小春一来,便被昔日同窗的模样惊到。

原来那日刘穆自陆家回去时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暴打,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人套了麻袋,眼前一黑,雨点般的小拳头落在他身上,噼里啪啦,力道十足的大。

刘穆不得不在家养伤。

他跟旁人有个不一样的地方,他是跟母亲姓。因为出生时找了算命先生,说他父亲的姓,不吉利。

按理说,刘氏与柳氏,属于同音姓,按礼法本不能成婚,但是刘华荣个性强势,且柳澄在柳家实在是偏房中的偏房,刘华荣硬是拉着柳澄跑了,等两家人找到他们,刘穆已经在刘华荣肚子里了。

柳家在江南是望族,当时来了一支族人到京城安家。

彼时柳政高中探花又尚了皇双,渐渐在京城立了足,没过几十年,柳政与皇双突然暴毙家中,柳宅莫名横死了许多柳氏族人,活下来的人回了江南投靠柳氏本家,当年闹得腥风血雨的异象,渐渐平息下来,连带着柳澄都受到牵连,没由来的半疯了。

刘华荣把柳澄好生照料在家里,柳澄疯癫之余,好歹还记得爱人和儿子,有时也能好好的坐下来说会话。

故此刘穆才对柳宅,充满了好奇心,那一番探索,也不是毫无发现,只是他瞒住了同行友人,带回了一副画像。

刘穆捡到的那副画像,画中人是举世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半遮半掩的站在一扇斑驳的朱门后面,素手扶门,清窈的眉眼低垂,带着隐忍缱绻的忧郁,宛如阴天淋了雨的白芍药,暗沉发灰的着色,让人心生怜惜。

刘穆隐瞒了自己探访鬼宅之事,只是在家休养时与双亲闲聊,带着殷切的谈到在陆府的见闻小春的继母,京城富商圈里出了名有手段的寡夫,他才知晓这人竟然长得那样惊为天人。

柳澄难得乖乖的坐着,听了这话,嗤嗤笑儿子:“哪里有那样夸张,我还没见过,有谁比那人的姿容更绰约的······”他说着,好像回想起什么,突然又发起疯来,手脚乱挥着尖叫道:“二哥哥来找我了!他要把我也杀了!啊啊啊!跟我没有关系!跟我没有关系!”他叫了一会,掀翻了茶盏躲到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的念念有词,胡言乱语什么“别杀我”“有鬼”。

刘华荣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蹲下身,安抚柳澄,丈夫继承了柳家人出色的容貌,却在这十多年的疯病中瘦的脱了形,双眼微凸神经质的样子,时间久了,刘华荣都在想是不是家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待到夜幕降临,刘穆回房去偷偷摸摸打开小心翼翼藏好的画像,却见了鬼似的,呆愣住了。

朱门犹在,画中人已然不知去向。他渐渐陷入了魔怔,被这画浓烈的阴气影响,总是幻想着什么画中仙,几乎疯魔到不能识物。

连刘穆都不正常了以后,刘华荣做主去请了有名望的方士来家里看。京城虽然也有喜神分殿,但刘华荣更加相信源自江南的那些方士。所有的方士都是从那里出游,走遍南国。若说手段厉害,当然还是喜神主殿的方士最让人信服。

江南派来坐镇京城的正是殿宗笑鬼的关门弟子聂茗雪。而聂茗雪在前往京城途中奉命绕道去墓山取物,恰遇陆春山。

让聂茗雪来做了一回道场,刘穆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此时此刻,还能与小春正常交流。

“聂道长救我于水火之中。”刘穆这样说道,“春山,若是你有需要,可以信赖他。”他清醒后急着告诉同样染上阴魂怨气的友人,小春便知道了聂茗雪的本事。

离开刘家时天色未晚,他咬咬牙,下定决心绕道去了喜神殿。只见来往信众络绎不绝,果然香火旺盛。

聂茗雪这样据说是殿宗关门弟子的人物,竟然跟个账房似的坐在大堂收香火钱,只是冷着一张小脸,见到小春,眼皮子都没抬,道:“问事先去后面排队交钱,下一个。”

小春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元宝来,搁在他面前的匣子里。

聂茗雪正色道:“施主且随我来。”不动声色的将金元宝塞进自己的袖子里,这年轻道长便搁下其余香客不管了。

小春十分扭捏难为情的描述自己被鬼戏弄了。

聂茗雪清透眉眼瞅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不是,是你家里有东西。”

小春呆住了。

“你身上的阴气都在下三路,可见最近没少和那东西行房事。”聂茗雪说的正直。

小春有些羞愧,他确实被家里人压着天天折腾,哪怕没含着东西,过度使用的下体也总有异物感。

“此话怎讲,我家里人丁清楚,没有什么狐惑鬼魅的外来人,我,我也没和什么生人做过那事······”

“天天和谁睡觉,你心里还不清楚吗?”聂茗雪挑着眉问,有些诧异这个小地主的呆笨程度。

小春嗫嚅着,他从没怀疑过姜岄,也不敢,更不愿。

“上回我教的法子你试了吗?我再给你几道符纸防身,以免到时它被揭穿,恼羞成怒会加害于你。”聂茗雪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符来,和墓山寺庙里挂着的那些很像,只是这符纸是簇新的,他又拿自己的短刀划破手指,将精血滴在符纸上,这就是很有威力的护身和驱邪符纸了。

“待你确认,可以随时来找我,那时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回去,我会只身去你家,”聂茗雪的语气冰冷,“斩妖除魔。”

刘家卧房的窗沿下垂着一双青色绣莲花的鞋,白色的衣摆搭在窗沿上,柳猗坐在风中,浅浅的阳光穿过他半透明的身体,淡淡的回头看了看黑屋里熟睡的柳澄,还是没有下杀手。

有一段时光,他没有理智满身的怨气,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他就像梦游一样无意识的在家里游荡,而恶魂肆意妄为,回过神来的时候,柳家被他们弄得七零八落,吞了太多的魂魄,他渐渐找回理智来,只是身上过重的杀业已经洗不脱了。

柳宅荒芜以后,像是有引力一样,源源不断的怨灵被拉扯到这里。

白日里荒芜的庭院中一片寂静,没有晚上的鬼哭狼嚎,能在阳光下自由活动的鬼魂也不多。柳猗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打开门,一回来就见到一只恶鬼,大咧咧的坐在堂前。小春曾经误以为柳猗是个艳鬼,虽然柳宅中确确实实蓄养了一群艳鬼,但柳猗却不是。

有些野兽生前食人肉,犯下大罪,死后便会化作猱儿鬼,靠阳精为生。

白狮牡丹便是其中食人无数犯下滔天大罪的穷凶极恶之兽,鬼狮传闻一度让京城中人闻风丧胆,能止小儿夜啼。

“你可真是没用,”白牡丹戏谑道,他浅金色的竖瞳妖异非常,“喜公借你都没办成事,将人睡了个半死又反悔,活该你成不了气候啊,柳公子。”

“如此便很好,我还是喜欢活泼有温度的孩子······只是不知道恶魂什么时候回来找我,”他叹了口气,“否则我总是忍不住想去见他。”

“你身上有一股讨人厌的气息。”白狮嗅了嗅。

“啊,柳家把喜神殿的方士派遣来京城了。”柳猗往他的葬身之井走去,边走边说着,“可能是取心之举让他们着急了,大约是冲着我与恶魂来的。”

“这里要不安宁了,若是可以,你应该早日带着那些猱儿离开。”安宁······想到这儿晚上鬼哭神嚎群魔乱舞的场面,哪有一日安宁,不由觉得好笑,柳猗轻声笑着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