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囚禁了霸凌我的人小僧回头了嘛

揭露

“我喜好在一个热闹的世界里,像一只鸡蛋一样沉默。但脆弱的壳里,包含着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阮家贝一踏进校门,站在校门口查勤的学生就微微往后退开了一步,像是要避着他。

敏感地察觉出气氛有些古怪,他环顾四周,三三两两进校门的学生都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却时不时往回觑他,搞得他如芒刺背,浑身不自在。

这种感觉太压抑了,就像沉闷的天空在等待一场暴雨。

谁都知道要发生什么,却没有人乐意主动引起风暴,每个人都是一团水蒸气,不知疲倦地聚在一起,围得他难以呼吸。

他需要一场凛冽的冷空气来触发这场磅礴的大雨。

他低着头,抓着书包袋子,闷头往前走。

直到看到一双纤细的脚踝,绑着漂亮的黑色丝绸捆带。

那双红色高跟鞋像是灰色布景中唯一的亮色,踩着水泥路,咯噔咯噔地踩进他的心里。

停在他的面前。

阮家贝刚一抬头,一个耳光就扇过来了,那利落的劲道甚至听见了掌风。

“不要脸!!”

他愣怔地摸了摸脸,还没看清她的脸,女生就在他的脚下啐了一口,气冲冲地走了。

转身的一瞬间,眼尾的黑色眼线和深色的口红,似乎在哪里见过。

晨读都快开始了,后面的桌子还是空空的。

山炻已经两天没有联系过他了。

他的心又开始慌了,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他艰难地从过小丞肥胖的后背挤到座位里,坐在凳子上发呆。

为什么那个女生打他?

向来不和他说话的前桌回过头,包藏祸心地朝他笑了笑,自然地问道:“唉,学霸,你昨天那个英语笔记借我抄一下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刻全班的眼睛似乎都转到了自己身上,余光甚至看到过小丞微微上翘的嘴角。

“哦…好…”他反应迟钝地从桌肚里掏出笔记本,却意外地碰到一坨毛茸茸的东西。

阮家贝浑身的毛都炸了,手狠狠地往后一缩,却把那东西带出来一小截。

刹那间,那张开的红色眼睛与他对上了。

那是一只死去的兔子。

“啊!!!——”阮家贝大声尖叫着,整个人都向后弹了出去,把山炻的桌子都撞倒了,自己更是狼狈地摔下来凳子,把课桌蹬得老远。

那只兔子彻底掉了出来,它被剖膛开肚,毛发都血淋淋地泥泞着。

阮家贝捂着胸口喘着气,心脏剧烈地搏动着,那只兔子就在他的脚边,他甚至闻见了那股尸体的腥臭和血液的铁锈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班都在等着这一刻,他们疯狂地笑着,阮家贝难以置信地看他们笑得前仰后翻,他是被困在中央的小丑。目光变得猩红,那些飞扬的嘴角,脸上的褶皱和颤动的小舌头,被无数倍地放大,一瞬间,那兔子的三瓣嘴都变成了狞笑。

像个人间地狱。

身体开始痒了,他应激状态的时候就会这样,阮家贝开始狠狠地抓自己的皮肤,抠出一道道红色的印子。

“呸!你个兔儿爷!”马啸插着腰指着他,“我第一天就觉得你那方面肯定不正常!”

他的指甲缝里都抠出了血,脑袋却慢了半片,缓缓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屁股早被山炻干过了吧?”

“我就说吧,长着一张娘炮的脸——”

班里有个泼皮不怀好意道:“光说有什么意思啊,不如咱们趁现在扒了他的裤子验验身?”

“是啊,反正现在没山炻护着他,我早就怀疑他俩了,大老爷们成天搂搂抱抱的,恶不恶心!”

几个高大的男生慢慢聚拢,把他往角落里逼。

阮家贝紧紧攥着拳头:

“不要过来!!”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这样…”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眼泪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整个脸都湿漉漉的,红红白白,看着可怜极了。他本来长得就有点女相,这会儿几个人心里都涌出一丝古怪。

其中一个男的愣了一下,下身竟然来了点反应,他气急败坏地反应过来:“操!怎么搞得哥几个要强奸你一样!”

“你这身子早就让山炻爽过了吧,让我看看你屁眼好利索没有!”

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把鲁莽当勇气的时候,而且大家都怀着一颗难以启齿的猎奇心,都不少那根,但就是想看看他那个地方到底长啥样。

阮家贝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了,他已经想象到裤子被扒下来以后,大家的震惊和沉默。

看到他那多出来的女性器官会作何感想?很快吧,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学校都知道全年级第一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双性儿。

就在他还在浑浑噩噩满脑子胡思乱的的时候:

“别闹了。”齐朗沉声道,冷静地把他们拉开

,拽着阮家贝的胳膊,拉他出去。

“齐朗?你敢拥护这个兔儿爷?我告诉你,我们班容不得同性恋,你脑子最好清醒点!”

齐朗一声不吭地拉他走了。

刚一出教室门,走廊上一排脑袋就探了出来,隔壁班还有人幸灾乐祸地朝他们吹口哨。

齐朗把他拉到了角落里,两人都有点沉默。看着他红肿的脸和乱七八糟的头发,齐朗有些欲言又止。

“你和石头,是真的吗?…”

阮家贝没有说话,刻板地扯着衣角。

“就是,,你俩是那啥,,同性恋?”齐朗挠了挠脑袋,感觉有些棘手。

良久,阮家贝才开口,语气有点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齐朗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最上面一条匿名发的内容,标题很简洁【你们以为的山炻】

里面的内容让他屏住了呼吸。

山炻和他的照片。

从校内到校外的,都是角度很暧昧的他拍,最后一张,是课桌上摊开的画像,少年撑着头看书,脸颊上有一道疤被手掌半遮住。下面的落笔写了个“山”,看着无比暧昧。

下面的回帖炸了锅,有一些很难听的话特别刺眼,阮家贝都没眼看下去了。

这个学校的恐同是有历史的,大家的神经也都很敏感。几年前有对秘密交往的学长得了艾滋病,虽然后来证实是其中一个人去了夜场发生了高危性行为。但这件事还是闹得满城风雨,连市长都惊动了,大骂学校风气不好,把校长批得狗血淋头,严令禁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要求改变学生风貌。以至于之后被揭发的同性恋,不是转学就是被言语恐吓,肢体殴打,更有甚者在教学楼顶楼跳下去自杀。

反正没有谁是顶得过舆论压力的。

齐朗道:“我看石头这次是被人给搞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就凭这些图还不能直接证明什么,过一阵子就好了….”

阮家贝苦笑了一下:

“山炻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昨天晚上给他家里打电话,保姆说他状态不太好。”

阮家贝心里一沉,那应该是知道了。

他起身勉强一笑:“谢谢你,齐朗。”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再帮我了,对你不好。”

他径直走回教室。

这一整天脑子里乱哄哄的,老师上什么也听不进去,过小丞又在偷偷吃东西,吭着头嚼着保鲜袋里的油饼,那咀嚼的声音在他的耳膜里回响着,让人厌烦。他恨不得拿椅子重重地砸在他脸上,告诉他别吃了。

放学了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只有他们两个留在那,较着劲似的都没说话。

阮家贝看着眼前空白的卷子,却什么都不会写。再过二十分钟保安就要来锁门了,他心神动荡,一狠心“啪”地一下把笔撂开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那个角度,那个位置,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是谁。

阮家贝冷笑道:“就因为你是个偷拍男厕所的变态?就想把我们也拉下水?”

过小丞也没有否认,气定神闲道:“是啊,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反正现在大家都在谈论你们的事。”

他转过头来打量他,眼里有些讥讽:“阮家贝,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这么自轻自贱。”

“你以为我认识你几天?我告诉你,从你高一进来那天,我就无时不刻都在关注你了。”

”你被打的那些天忘了吗?高一的运动会,十月十五号那天,你们班就你没来吧,我在饭馆里看见你的时候眼眶都青了。”

“你被山炻锁在厕所那次,你以为是凭自己最终把门打开的?我告诉你,是我帮你开锁的。”

”现在呢,为了什么?就凭他几句花言巧语,就凭他带你吃了几顿饭,你就上赶着给他玩?”

阮家贝听到这里脑袋更乱了,他不知道过小丞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也震惊于他对自己的经历了如指掌。

过小丞顿了顿:

“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们是同类。”

“你刚来学校,是那样优秀,学校门口横幅都写着你的名字,却在这洪流下不得不蒙尘,韬光养晦。而我虽然比不上你,却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过小丞突然拉过他的手,激动道:“高二分座位那天,我故意站在你旁边的…”

阮家贝一激灵,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谁和你是一路人!我才不会这样害别人!”

过小丞被这个举动激怒了,眯着眼瞧了他半天:“好啊,我就知道,连你也瞧不起我。”

他接下来的语气近乎逼问了:“你认为山炻接下来会怎样?他还敢跟以前那样维护你吗?”

“你可千万别以为你们能情比金坚了,三中的同性恋, 没一对是好下场的。再说,你是什么东西,山炻只不过是玩玩你吧。我就问你一句话

,他有正儿八经说过喜欢你吗?”

阮家贝沉默了。

过小丞看他这个样子,有些怒其不争道:“到时候有的是戏可看了,阮家贝,帮你自己个忙, 别让结局太难看了。”

阮家贝突然道:“你手里,还有别的照片吗?”

过小丞愣了一下:“那就不能告诉你了。”

这时保安来了,敲了敲门:“喂,快走吧,要锁门了。”

过小丞也不多说,麻利地拽起书包,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在经过第三扇窗边时对他道:“你现在还有决定权,你可以单方面说山炻喜欢你,把自己撇干净。”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了,他的眼泪一颗一颗,珠子一样往下掉。

寂静无一人的教室,阮家贝把东西扔得到处都是,涕泗横流地伏在桌上大哭了一场。

而过小丞,看了看手表,也踏上了去往“鸿门宴”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