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了

就听容胜声音沉稳的又继续道,“我皇兄十九岁登基,二十岁的时候却做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遭到全朝廷官员的反对,那个时候他刚登基一年,朝政不稳,更有其他亲王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更是借此理由,试图篡位……”

容胜这样抱着他不松手,提及的却是朝政之事,陈小满忍不住道,“朝政之事小满不懂……”

容胜却仿佛听不到他的话,继续固执的说道,“我和皇兄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母亲在我六岁的时候不幸去世,皇兄对我很好,一直照顾我,那个时候他已经被父皇立为太子,天生便有王者风范,几年之后登基,虽然年纪尚轻,却把慕国整治得蒸蒸日上,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突然囚禁了当朝宰相,还执意解散后宫……甚至直接向朝廷百官宣布,从此皇帝寝殿之中,只留玄宰相一人。”

固然朝廷之事陈小满不懂,却还是被容胜的话吓了一跳,从他怀中抬起头,眼睛瞪大看向那沉浸在回忆中的男人。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朝宰相不是别人,正是玄府的主人,玄瑾的父亲,当初在玄府做奴才的时候,似乎很少见到玄宰相,一直听说他在宫中和皇上议事,却没想到他和皇上竟然会是那种关系……

就听容胜又道,“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犹如翻了天一般,你要知道后宫和朝堂之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有资格被送入后宫的嫔妃,那都是朝廷重臣的女儿或者亲属,皇兄平日睿智冷静,向来知道怎样把控这种关系,却没想到竟然会因为感情之事执意失控成这样……”

被怀抱着的陈小满忍不住问道,“那,那后来呢?”

“后来……”容胜笑了一声,微微低头,把脸埋进陈小满的脖颈里,有些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清香,“后来朝廷中一个手握重权的亲王联合朝廷要臣直接以此为理由叛乱,可皇兄仍旧不管不顾,执意独宠玄丞相,叛军甚至冲进了皇宫,打算直接逼皇兄退位……玄丞相为了护着皇兄被刺了一剑,身受重伤,我皇兄彻底抓狂,带着御林军冲出重围,正好当年将军及时赶到,制止了这场战乱,但皇宫里已经血流成河,还烧毁了好几个宫殿……”

“当年我十岁,一直住在宫中,叛军冲入皇宫之后,我因惧怕便跑到皇兄的金銮殿中,从门缝中看到了皇兄抱着满身是血的玄丞相疯了似的和叛军对抗……金銮殿中溅满鲜血,尸体残骸遍布,那样可怖的场景,在我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从那个时候我便开始抗拒任何感情,我害怕,怕某一天也会像皇兄那样失控,那样为了一个人,连皇位,连整个国家都弃之不顾……”

“我努力让自己变得麻木不仁,变得冷酷无情,果然长大之后,我变得比谁都强大,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性格残暴冷酷,为了国家,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没有弱点可言……”

“我一直很疑惑,为何我失忆之后会完全变了个样……那其实或许就是我真实的样子吧……以前我想不通……可是到后来,我隐隐开始明白了,感情这种事没有办法控制,对别人好,喜欢上一个人也并不是个错误……我想好好对你,想让你不那么怕我……可是你却突然不见了……”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直到确定了你‘死亡’的消息,抱着那具冰凉的身体,我才突然明白当年皇兄的感觉,好像一瞬间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好像没有了你,我以前守护的那些都没有了意义,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所谓,可以随意舍去……”

陈小满就这样被容胜抱着,听他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么多话,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感受着脖颈处容胜嘴中呼出的热气,抬起手又推了推那强壮的身体,“王爷,您放开我……”

容胜僵硬了一会儿,依依不舍的把他从怀里放了出来,但深邃的目光仍旧紧紧盯着他。

陈小满微微低头,看着容胜胸口衣服上繁琐的花纹,笑着道,“有些事无法强求,王爷,我是奴才出身,从小和您所接触的都相差太大,在我的意识里,生命中就只会出现一个爱人,然后一生一世在一起,可您不一样,您是王爷,以后会有王妃,还会有侧妃甚至数不清的妾侍……我很感激您之前成为不知,给了我那么一段深刻的感情……那一箭也算是还清了对您的感激……您就让我走吧……”

容胜对于陈小满的话有些忍无可忍,抬手抓住他的肩膀,轻晃着他,逼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睛,“我对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以为我只是想要找个奴才?陈小满,你还不懂吗?我不要王妃,不要侧妃,不要侍妾,我只要你!我……我……”

容胜“我”了半天,后面肉麻的话还是说不出口,总是面无表情的俊脸此时竟然有些发红,眼睛瞪得老大,嘴抿得紧紧的,一副憋得难受的模样。

“宸王爷不是跟皇上抱了恙,提前离开了吗?”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容胜还保持着抓着陈小满胳膊的动作,转头,就看到金钊带着那十分欠扁的笑容慢慢走了进来。

见到厌恶之人,容胜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陈小满,暂时松开了

抓着他胳膊的手。

陈小满见到金钊这个时辰过来,也有些意外,但却并没有对待容胜时的抵抗情绪,反而上前一步迎上,“这么晚了,单于怎来了……”

金钊笑眯眯的看着陈小满清秀的小脸,有意无意的道,“宴会结束得早,我担心你又不好好吃饭,特意让随行的厨子做了一些你喜欢吃的小菜……我还拿了一壶皇上赏赐的美酒来庆祝你终于摆脱奴才身份……”

金钊这话带着挑衅的味道,容胜脸色更加难看,恶狠狠的盯着洋洋得意的金钊,恨不得立马赶回北塞,带着十万大军把整个匈奴国踏平。

说话间,金钊身后的下人已经把精致的小菜送了上来,摆放在桌子上飘着香气,确实让人很有食欲。

金钊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如山一般动都不动的容胜,浓眉轻挑,“这时间也不早了,宸王怕还有要事要回去处理,那我和小满便不便强留了……”

话中意思明显,容胜不可能听不出来,他本也不屑和这个男人坐在一起,只是一想到这个男人这么晚了带着酒来找陈小满,就觉得他不安好心,让他怎能安心离开。

索性甩了一下衣袖,竟然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要说本王还真的有些饿了,既然单于这么有情调的拿着美酒来,那本王怎么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陪单于喝上两杯。”

金钊看容胜厚脸皮的留下来蹭吃蹭喝的模样,倒也没有什么太大表现,反而也坐了下来,“既然王爷难得有此雅兴,那我们二人今夜定要不醉不归……”

陈小满看着已经落了座的二人,搞不懂为什么原本静悄悄的房间突然之间竟然会变得这么热闹。

金钊扭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陈小满,“小满也坐吧,严格来讲宸王跟你也是老相识了,勿要觉得不自在……”

陈小满也坐了下来,只觉得餐桌上三人各有所思,气氛十分诡异。

下人端上美酒,长时间伺候容胜,以至于陈小满下意识伸手接过,就要去给容胜和金钊斟酒。

却见金钊突然伸出手,挡住陈小满要倒酒的手,笑着道,“不用麻烦小满你了,这里有的是下人,让他们伺候就行,你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孤王的人,怎么说也是这皇宫的客人,无需这般客气……”

陈小满没有听出金钊话中特别的意思,只当他是为自己着想,点了点头,把酒壶递给身边的下人。

容胜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嘴抿的紧紧的,目光又冷又硬。

“陈小满虽然拿回卖身契,但是土生土长的慕国人,什么时候成为单于你的人了?”

金钊笑着,看着陈小满,“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了……”

又对着小满温柔的道,“小满,离开匈奴国之前,孤王已经让人把锦墨居收拾出来了,那里足够大,也足够清净,你可以和弟弟妹妹在那好好生活……”

说着还不忘抬手,把他耳边的一缕头发抚到脑后,“当然你若是觉得住不惯皇宫,孤王也可以给你单独再宫外建一个别院,孤王会经常去看望你……”

陈小满不太适应的向后缩了缩,微微低头,避开那刻意的亲密,“多谢单于厚爱,单于能带着小满进宫面圣讨回卖身契,小满已经很感激了,只不过非亲非故,也不便继续在您身边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