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这是一个甜甜的告白和如愿以偿

62 这是一个甜甜的告白和如愿以偿

“细水长流,从细节入手,千方百计刷存在感。但一定要刷得不动声色,要是让阿德利安大人觉察到你对他有意思,而他又对你没感觉,他就很可能远离你。你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所以要在雄虫察觉到之前,先把好感度刷上去!定位要高端,要超凡脱俗,要和别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怀尔德虚心求教:“该怎么做?”

“外在的美丽是很重要的,有魅力,雄虫们才有兴趣探究你的内在。只靠外表当然是不行的,还不够让阿德利安大人感到你独一无二!要灵魂的共鸣!精神的共振——”

怀尔德很给面子,啪啪啪鼓掌,把汤米鼓得飘飘然的,然后直截了当地问:“怎么做?”

他营业性的笑容又明艳又热情,却虚假得让汤米浑身一震,把到嘴边的废话咽了回去,讪讪道:“……你要找到共同话题。”

怀尔德一琢磨,多得是啊。

近的有美年达,远的还有各种奇闻异事,住在设计师脑子里的奇思妙想——他觉得阿德利安会爱听这些。他跟少年分享创意时,能看见少年亮晶晶的眼睛。

怀尔德顿时有了自信,摩拳擦掌准备开始追雄虫。

“别忘了重点。”汤米再次提醒,“雄虫大人们对倒追的雌虫很难有兴趣,千万别让他知道你在追他,万一吓跑他就完了。”

“明白。”

怀尔德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默念了一遍重点。

然后他开始给阿德利安发讯息。

第一次追雄虫的怀尔德颇有些患得患失,好在阿德利安一如既往的友好,每一条都会认认真真地回他。

联考和社交季将近,阿德利安不比怀尔德清闲,也多的是事做。他两空闲时间撞上的不多,基本都处于互相留言状态。偶尔弧得长了,下午的讯息要到晚上才会回复。

时间错开,频率降低,留言也不可避免地多起来。一来一往,他们的讯息越来越长,有时甚至像互写小作文似的。

阿德利安最近在练字,雄虫的请柬、信笺之类的要亲笔回才显得重视,有些雄虫很在意面子工程,跟他们交往,一手好字就成了必备技能。然而阿德利安从未正儿八经地练过字,毕竟联考都是光屏输入的。他苦哈哈地描完字帖,给怀尔德瞅一瞅,亚雌昧着良心夸夸他,结果被他毫不留情地拆穿了。

‘笑吧。’阿德利安的惆怅多得能从屏幕上溢出来,‘……我知道很丑。’

怀尔德哈哈大笑,边笑,边忍不住翻来覆去地看那张狗爬式的字,然后笑倒进美年达的肚皮里。

在枕头上趴得好好的惨遭飞来横祸的橘猫虚着眼睛斜了他一眼,很大声地叹了口气。

阿德利安:……

阿德利安:我觉得你在笑我,还笑得好大声。

怀尔德无比真诚:我没有。

阿德利安充满怀疑:真的吗……

怀尔德:但是美年达在笑。

怀尔德:你看它笑得好大声。

怀尔德:蛤蛤蛤蛤蛤蛤嗝.jpg

阿德利安自闭了。

别问,问就是闭麦。

汤米又双叒叕被迫吃了一嘴狗粮,唯一能暂且安慰自己的只有怀尔德还没把阿德利安追到手。

但这个没脸没皮的天天分享撩阿德利安经历!!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怀尔德就像每一个痴情暗恋的稚嫩学生那样,拉着小伙伴叭叭叭说个不停,从话题开始到话题结束,全都围绕着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以阿德利安为中心,以‘他好可爱’和‘他更可爱了’为基本点。

汤米从兴致勃勃到索然无味。

“我以前没发现你是个话痨啊,”他纳闷地说,“你不是对雄虫不感兴趣吗?别追了,回到原先高冷的你好吗!”

“你以前不是很话痨的么?”怀尔德也很纳闷,“一天不舔雄虫就浑身不自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可以舔遍一万只雄虫,一天三只不重样的。”

汤米震声道:“自己吹和看你秀能一样吗!?……而且要我来的话我明明可以比你更好更体贴更细致!!”

然而从来没有雄虫回应过他。

一个人唱独角戏的汤米悲痛万分。

怀尔德露出了人生赢家的笑容,并给予小伙伴真切安慰。

“既然进展顺利,”汤米说,“是时候开展下一步了。”

“嗯……”怀尔德沉吟片刻,“只是有点小问题。”

——阿德利安认为怀尔德先生最近过于粘人了。

粘得他不得不多想几分。尽管他也曾连续半个月给怀尔德发讯息,但……但怀尔德学了这一招,投桃报李地来给他发讯息时,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阿德利安决定找外援了。找个本土外援来给自己答疑解惑。

那人选当然只有一个!

“西兰,”阿德利安难得有些踌躇,“我有件事……想听

听你的意见。”

干掉格林时西兰花都没见过他迟疑。他一吞吞吐吐起来,西兰花的脑洞就往搞事情的方向开。

想完了,西兰花脸色也严肃起来,脑子里已经在思考最近有哪些活络着的人脉和想弄死的虫。他谨慎道:“什么事?尽管说。”

“这件事,比较复杂……”

西兰花神色肃穆:“你慢慢讲,不着急。”

阿德利安见他认真的样子,松了口气,觉得有人跟自己分担负担,心理压力顿时轻松了不少。

而且这件事能说的地方那可太多了。

阿德利安想了想:“我从讯息开始说起吧。”

怀尔德现在天天给他发讯息,一天四回,早中晚,再加个下午茶。

有时是不同角度拍的不同姿势的美年达——老实说它胖成那样,怎么拍都是个球。

“除了从下往上拍的时候。”阿德利安比划着说,“就是毛茸茸的,压成一滩,压在玻璃桌上,那时就是一张饼。”

有时是怀尔德的工作日常,堆满珠玉针线、布帛锦缎的桌子,做到一半就已经精美非凡的小配件,五颜六色的阿德利安认不出来的香水。

“现在我认识了。”阿德利安补充。

还有他忙里偷闲,随笔画的画,憨态可掬的简笔猫,活灵活现的火柴人……

镜中会心机地出镜亚雌青年形状姣好匀称的手,笔直修长的腿,一切反光的物体上还会映出或慵懒或温柔的眉眼。

“不过我最近太忙了,空闲时间撞上的不多。有时候下午的讯息要到晚上才看到。”阿德利安说,“但怀尔德先生完全不介意,还说没有打扰到我就好了……这倒不至于打扰,只是经常晾着他,我很不好意思……啊,我是说,他很热情,没有那么热情,也……”

少年绞尽脑汁斟酌措辞,最终憋出来一句:“……也没有那么不热情。”

看西兰花的表情就知道他表述的有多么糟糕。

阿德利安又说:“他做的一切都像是朋友会做的事,但……”

他‘但’不出来。

阿德利安:“你感受一下!感受一下我的心情!”

西兰花:“感受不到。”

阿德利安努力比划:“呃,就是那个,那种感觉,那个那个啊……”

西兰花:“你在说什么。”

阿德利安放弃挣扎,重重叹气。

“……好吧,”阿德利安说,“其实……”

西兰花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不理解自家小伙伴的纠结。

“能有什么问题?他不是还关心你,让你注意作息,不要日夜颠倒,三餐混乱吗。”汤米酸溜溜地说,“多么好的回应,多么好的进展。”

“关心本身没问题,”怀尔德说,“但阿德利安……他不一样,他说这个,可能不止是关心我。”

他若有所思,又不敢确定,“他好像在试探我。”

汤米:“试探什么?试探你喜不喜欢他?醒醒,雄虫大人日理万机,哪来的时间理会你。”

怀尔德斜眼:“他每天都给我写小作文。”

“那是因为你每天给他写三篇大作文人家不好意思回太短吧!!”

“……”怀尔德无法反驳,咳嗽一声,“我比你收敛多了!你当初可是一天五封情书。”

汤米:“所以你在冷放置雄虫上真的天赋异禀。”

已经觉得自己热情过头的怀尔德再次确信他和朋友之间存在价值观的沟壑。

“我有种不妙的预感。”

怀尔德道。

“他可能已经知道我在追他了。”

觉得怀尔德做得非常好冷处理非常到位这样都能得到雄虫回应简直三生有幸的汤米:“啥?”

他茫然道:“为什么啊?”

“我之前不会这样频繁地找他。”怀尔德说,“虽然可以圆过去,但阿德利安应该起疑了……他很敏感的。”

“你发的那点信息也能叫多?”汤米嫌弃道,“一天二十四小时你花在聊天上的不到半小时,四十八分之一都不到还好意思说多?”

“我还给他发了仅他可见的动态,”怀尔德提醒,“他从不给我点赞!我不确定他是真没看见还是假装没看见。”

汤米翻了个白眼:“你发人家就要给你点赞?你当你是虫币吗。”

怀尔德试图争辩:“可他会赞我别的……”

汤米:“个个都赞吗?”

怀尔德:“……不是。极少数。”

“那不就得了。”汤米斜睨他,“这只能说明阿德利安大人对你还没感觉,都懒得给你点赞。你发的动态他都不感兴趣!他要是喜欢,有意思了,能不给你赞吗?你不好好努力追虫,想东想西干嘛。”

怀尔德为自己的直觉挣扎道:“不是你说不能让阿德利安知道我在追他吗,万一他从这些细节里看出来……”

“你想多了。”汤米直白地说,“阿德利安大人

那么忙,才没时间思考你的小事。等他什么思考了,你就差不多成功一大半、只差临门一脚了。可现在你还差得远呢!估计阿德利安大人列表里多得是虫,天天刷新无数动态,压根没看见你吧。”

汤米站在前辈的高峰上俯瞰他,压下最后一记重锤:“连礼物都没送过,光动动嘴皮子那能叫追求?哪位雄虫大人都看不上的好吧。”

怀尔德……怀尔德被说服了。

他的小伙伴看起来胸有成竹,很有经验,说得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好吧。”怀尔德深吸一口气。

嗯,阿德利安还没有发现他在追他……吧。

他很担心会吓跑他。

“——我觉得怀尔德先生在追我。”

阿德利安凝重地说。

已经准备好接受大事件的西兰花:“……哈?”

于是阿德利安重复了一遍:“我觉得,怀尔德先生,在追我。”

……什么,就这点小事吗。

西兰花恍恍惚惚,酝酿好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去。

“……好吧。”西兰花懒懒地说,“你的重点是‘我觉得’,还是‘怀尔德’,还是‘在追你’?”

他代入自己想了想,试探道,“嗯……‘我觉得’?”

阿德利安摇头。

“那,‘在追你’?”

阿德利安再摇头,有些困惑,以一种‘你怎么突然这么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伙伴,强调道,“是‘在追我’啊!”

西兰花比他更困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不就是被追求吗?”

阿德利安:“……”

“这不是很正常吗。”西兰花试图连上小伙伴的脑电波,“雌虫追求雄虫嘛……又不是一个雄虫追你。”

第一次被追求的阿德利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是自己的初体验。他为此手足无措。

……感觉说出来会被狠狠嘲笑。

然而西兰花一把搂住他的肩:“没关系啦!喜欢就要,不喜欢就扔,放置不管也行。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追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呃……”

阿德利安神色忧郁:“……”

西兰花一呆:“……你不是天天被学院里的雌虫追着堵吗。”

阿德利安说:“那只是献殷勤而已。”

被拒绝也不会放在心上,放弃他之后就会去追寻下一位雄虫。

那怎么能叫追求?

“好吧。”西兰花觉得自己的小伙伴果真与众不同,“那你为什么觉得怀尔德在追你?”

阿德利安就从讯息到动态絮絮叨叨地举例。举完了,他期待地等着西兰花的高见。

西兰花总结道:“你想太多了。”

“雌虫找雄虫说话不是很正常吗。”雄虫理所当然地说,“而且这一点也不热络。连礼物都不送,哪里是追求雄虫的样子。”

“我星空号里不知道多少雌虫定时定点打卡问候,千方百计找话题,虽然我从来不看也从来不回,但他们自己就能说上99+的讯息。你以为他们都想追我?才不是,他们都是群发的,一样的消息发给无数雄虫,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阿德利安争辩,“怀尔德先生不会那么做。他不是个会把时间浪费在跟雄虫聊天上的虫。”

“那他以前奇奇怪怪的,现在有点正常的苗头了。”

西兰花评价道。

“要不然就是害怕吧。毕竟刚搞了个大事,迫切地想要从你这找点安全感也很正常。这要是我,我反手就把他给剁了。你要不考虑一下?多个虫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反正他现在也没用了,正好就给安个思念前未婚夫的名头悄悄处理——”

阿德利安静静地凝视他。

西兰花举起手装乖。

“当我没说。”他乖巧讨饶,“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我知道你信得过他……我开个玩笑嘛。”

阿德利安仍然凝视了他片刻,毫不退让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搞得西兰花委委屈屈,挂到他身上抱怨他居然为了一个雌虫凶他。委屈完了还得道歉,打包票保证自己不会杀虫灭口。

阿德利安这才抱住半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的西兰花。

西兰花瞧见他软和下来,立刻硬气道:“你凶我,我受伤了。”

没说半个字的阿德利安:“……”

西兰花舔舔嘴,“我要吃土豆炖牛腩。”

阿德利安冷静地把他撕下来,一顿搓揉,揉得西兰花脸都红了,撅着个被挤出来的嘟嘟嘴叭叭叭认输。

“快,回到原话题来。”阿德利安捏着他嘴说,“真的是我多心了?”

西兰花嘟嘟嘟地说:“你管他呢?想那么多干嘛。”

阿德利安把他的脑袋摆正,郑重道:“我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

西兰花微微一怔。

他意识到怀尔德选择了对阿德利安而言最有用的攻略方式。

——以

朋友的身份接近他,瓦解他的心房,再攻克他。

阿德利安现在的重视就表明怀尔德成功了一半。

“如果他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

不知想到了什么,阿德利安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没有说下去,转而说道:“我不确定他是怎么想的,就来找你参谋参谋。”

若只是他多心,那可太尴尬了。

西兰花沉吟片刻,觉得阿德利安现在没那个意思,不代表以后没有。

雌虫和雄虫间哪有纯粹的友谊,指不定哪天就突飞猛进了呢。

而且……

阿德利安信任怀尔德,西兰花可不。

毕竟是掺和了格林的事,甚至称得上是主犯的人物。

一颗心还是死死地系在阿德利安身上好。

……但真的去推动的话,阿德利安也不会跟他做朋友了吧。西兰花头疼地想。

他琢磨完了,模模糊糊地说:“追求你的那么多,天天堵着你送吃送喝送礼物的。你走在学院里,一条走廊走一半,都能有二十个亚雌往你怀里倒。哪有光靠聊天追雄虫的啊。”

阿德利安盯着西兰花看了一会儿。

西兰花无辜地眨着眼睛,心想他只能帮到这了。

半晌,阿德利安缓缓呼出一口气。

既然本土雄虫都这么说了,那大概真的是他多心了……吧?

然后怀尔德开始尝试约他出门了。

阿德利安又不确定起来!

“他约我今晚共进晚餐。”实在没经验的他逮住西兰花:“真的真的是我多心了吗!?”

西兰花叹了口气,开始给阿德利安讲道理。

“你把他当朋友对不对?”

阿德利安点头。

“他把你当朋友对不对?”

阿德利安没动。

西兰花:“朋友一起吃个饭怎么了,两个虫吃饭比一个虫吃着香,外面吃饭比在家吃饭爽。怎么,他又没结婚,还要你避嫌啊?有时间就去没时间就不去。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西兰花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阿德利安端详他片刻,拉长尾音:“哦——”

“西兰,”他幽幽道,“你相信雌虫和雄虫间会有纯粹的友情吗?”

“……我信啊!”西兰花睁着眼睛说,“你和怀尔德不就是吗。”

阿德利安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当我傻吗?”

……被追求啊。

从未有过的经历呢。

怀尔德说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餐厅,想和阿德利安分享。

餐厅是一栋两层楼的红屋顶的小房子,夹在两座高楼的阴影中,造型狭长,外壁爬满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屋檐下挂着一盏小灯。跟周边的环境比,它显得格格不入,隐蔽在罕为人知的幽深间隙里。

吧台里坐着个鬓发斑白的老雌虫,戴着一副眼镜。怀尔德跟他打招呼,他慢吞吞地点点头,转身走进厨房了。

怀尔德似乎格外放松,眉眼含笑,带着阿德利安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这栋小餐厅没有包间,只有卡座。客人比座位还少,他们独占了一整层。走廊很窄,要侧着身子走,但坐下之后便宽敞了不少。

桌子是很少在餐厅里见到的三角圆桌,桌腿细细长长的绞在一起,又像花瓣般绽开。格子花的桌布垂下来,一个插了一支小花的长颈花瓶压在桌子中央。

是阿德利安喜欢的,不那么高科技的风格。

过于先进的场所总提醒着他,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提醒着雄虫躯壳中的灵魂,他的根在地球。

墙壁上挂着枯树枝做的相框,里面装着颇有设计感的装贴画。

“那些都是手工制品。”怀尔德说,指了一个给阿德利安看,“那个是我做的。”

阿德利安果然感兴趣。

怀尔德指着的那个画框里,是一张蜡笔画的,穿着红披风的火柴人。

“我的第一幅设计作品。”他淡淡地说。

狭长的构造,左右两侧都挨着建筑的地势,让窗户只能开在前后两端。但采光很好,餐厅后面似乎没有遮蔽建筑。明月高悬,恰好挂在圆圆的窗户中间,缎子似的月光流光溢彩,悄无声息地淌进来。

月光不如阳光灿烂,但月亮很温柔,哪怕冒昧地直视它,它也只会投来同样温柔的目光。

阿德利安看见亚雌坐在月光里,也悄悄看着他。

他们对视了一眼,阿德利安知道怀尔德在等他的回应。

他可以选择接下这个话题,也可以选择换一个,寥寥几句话之后,他们就会找到一个双方都喜欢的话题,默契融洽地聊下去,共同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然后各回各家。有了这个开头,以后的邀约就顺理成章。

饭菜很快端上来了。老雌虫面容苍老,背脊却挺得笔直,步子也稳健,端着盘子的手稳稳当当的。

“谢谢您。”阿德利安对他

说。

老雌虫抬起眼帘看他,眼珠是紫色调,有些浑浊,但眼光很清醒。

“不客气,”老雌虫慢慢说,语气中透出点老人家特有的语重心长,“多吃点,小家伙。你太瘦了。”

怀尔德察觉了阿德利安今天异样的沉默,原本欢腾雀跃的心思也按捺下来,渐渐有些心慌。

饭菜是寻常的家常菜。

阿德利安听说很多雌虫喜欢带雄虫去高档华贵的地方,菜肴都是精雕细琢的。但这家店显然不同,只是一家普通的家常餐厅。

味道很棒。

“那就好。”怀尔德笑着说,“我还担心——”

“……怀尔德先生。”

阿德利安打断他,顿了顿。

空气静默一瞬。

阿德利安的手悄悄握拳。

他轻声问:

“您是在追求我吗?”

“……”

怀尔德的叉子敲在了瓷盘上,叮的一声脆响。亚雌被说穿了心思,仓皇地扫了他一眼。

……是真的啊。

阿德利安轻轻叹息,转头看向了墙上的蜡笔画。

这里对怀尔德先生来说,是特别的地方吧。

把他带到这里,也意味着他是特别的人吧。

怀尔德……喜欢他啊。

这份感情无法视而不见,也决不能再任其繁衍。拖延只会给造成伤害。

被人喜欢,不一定值得高兴。有很多雌虫都说喜欢他,但阿德利安知道他们的心都不在他身上。他拒绝起来,也毫无心理负担。可怀尔德不一样。

那是刷新了阿德利安对雌虫的印象,坚定地拒绝婚姻的雌虫,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天才,独立坚强的人。怀尔德做出的决定一定经过了深思熟虑,他绝不会随随便便动心。

被思想成熟的人,认认真真地喜欢——这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阿德利安有多欣赏怀尔德,就有多感谢他的喜欢。

同时,他就更困惑。

——为什么会喜欢他呢?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哪里能让对雄虫避如蛇蝎的人转性呢。

“……抱歉,我问得太冒昧了。”

阿德利安谨慎地斟酌措辞,语速略慢,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深思熟虑的意味。

“但我想,这个问题还是尽早说清楚比较好。不弄明白的话……我恐怕,没办法再像往常一样,心无芥蒂地跟怀尔德先生相处。”

他一边说,一边执起玻璃水杯。少年不疾不徐的声音和水声一并流入怀尔德的耳朵里。

怀尔德沉沉地叹了口气。

阿德利安的语气让他明白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像他幻想中的那样进展。

他十指交叉,拇指用力摁住虎口。用指甲陷进肉里的痛楚来维持表面的平静,一瞬间心思飞得老远,已经把被拒绝被拉黑被断绝关系的全套流程想了一遍。

雄虫的力量他早有体会,若是阿德利安不喜欢他,或者对他的追求感到不适……他相信他的工作不会受到影响,但他肯定见不到阿德利安了。

光是想想那个未来就让怀尔德呼吸一滞。

在此之前,他构思的未来里,没有雄虫的余地。

可在那之后,他的每一个未来里,都有一个黑发蓝眸的少年。

他想过了要一步步接近他,悄悄追求他,潜移默化地让他接受自己的存在,等有了足够的好感基础,再慢慢地、慢慢地站到阿德利安身边……

那是,那么温柔的少年。香甜得心都能化掉的气息,始终缠绕在他的心头。

那样的未来美好得让他再也接受不了没有阿德利安的结局。

可阿德利安比他预计中更敏锐,也更决绝。

温软干净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坚韧果敢的灵魂。一旦下定了决心,确定了判断,就能毫不犹豫出击。

——所以,他的未来,在开始就要断绝了吗?

他还是太过急切了吗?他应该再和缓、再温柔一些……

怀尔德的手指轻轻划过杯沿,嗓音微哑,吐出一个字:“是。”

开了个头,剩下的话顺利地滚了出来。

“阿德利安,”他哑声道,“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想嫁给你。”

少年微微睁大了眼睛。早已料到的事,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时,仍令他心悸。

那是一颗赤诚真挚的心灵。炽热,澄澈,在怀尔德胸腔里,怦然跳动。

“我……我很感谢您的厚爱。但、但是你……”阿德利安结巴了一下,“……你确定吗?”

他的眼中露出纯然的困惑,“你……喜欢我?”

“我很确定。”亚雌微微笑起来。

他攥紧了杯子,轻柔地,将自己的胸膛剖开,“阿德利安……在遇到你之前,我的未来里,从来没有雄虫的存在。我不需要雄主,也不想生蛋……我只想独自活下去

。也许会寂寞,也许会后悔,也许我独木难支……”

怀尔德轻声道,“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要一个雄虫,来支配我的命运。”

“但你不一样。”

亚雌专注地凝视着他,温柔道:“你不一样,阿德利安。”

一提到这个名字,他的声音便软得像猫,娇憨地凑上去,舔吻阿德利安的耳廓。

“我曾经不明白,为什么有雌虫能为雄虫心甘情愿地奉献一生。身体,灵魂,投注满腔爱意和心血,将全部的自己投进别的虫的怀抱里……我想了很久也不明白,直到我,遇到了你。”

怀尔德垂下眼睫,细密的睫毛在眼帘下投下一片颤如蝶翼的浅影。一抹雪青色在他的睫羽下若隐若现,诱着人的视线往他眼里看。

他的嘴角不自觉勾起来,眉眼飞扬,眼尾如勾,勾住一尾笑意,轻声道:“然后我才知道,值得世界为他献上一切的少年……真的存在。”

他忽然抬眼,阿德利安才发现他一直盯着他看,看得近乎入迷。一丝前所未有的慌张悄然摄住阿德利安的心尖——那是共情,是动容,是感同身受。是被美的辉煌壮丽所折服。

“如果是你的话,”怀尔德专注地看着他,重复道,“如果是你的话……为你燃烧殆尽……我会觉得,那是一种幸福。”

那样磅礴瑰丽的爱,倾注到了他身上。

阿德利安受宠若惊。

“可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神色复杂,“你见过那么多雄虫,我肯定不是最出色的一个,比我优秀的遍地都是。我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好看的,性格也不是最好的;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还不足一个月。有很多雄虫跟你认识很久了吧?我也不曾为你做过什么,顶多帮你照看过猫,还把它养得特别胖……害得你要带它重新减肥。”

怀尔德温柔地看着他,视线细细描摹着他的容颜。

回答不假思索就出来了,像是演练过无数次,准备了千万年,只为了在这一刻,坚定地告诉他:

“因为你值得。”他温声道,“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我不算坏,但我也没有那么好。”阿德利安辩解道,费劲儿地想纠正怀尔德的滤镜,“我告诉过你的,我不是什么……很善良的、很温柔的……我不是什么很好的……”

但怀尔德纹丝不动,低喃着说:“我最绝望的时候,只有你愿意帮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时候,只有你引导我……那简直,是奇迹一般的事迹。”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怀尔德低笑道,“我当时真的想过放弃……如果不是你一直鼓励我的话。”

阿德利安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格林的事,你完全不用感激我。我不是为了你才那么做的,我有我的利益要争取。”阿德利安说,“你才是其中的主力,而我什么酬劳都没有支付给你,还拿走了你一半的未来。”

怀尔德轻声道:“那请你也收下另一半吧。”

“……”阿德利安一噎。

亚雌眉眼弯弯,笑着看他争辩,提醒道:“你还延长了大赛的截止时间。”

“……我没有尽力,也没有尽心。”阿德利安说,“我只是想着,能帮上忙固然很好,若不能……那也罢了。我本可以做得更好,但我没有那么做,我只是,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那一句话不值得你挂念。最后你也是靠你自己赶上了原本的日期,就算没有我——”

“如果没有你,”怀尔德打断他,平静地说,“我不会是今天的我。”

阿德利安张张嘴,又闭上,最终无力道:“我配不上你的喜欢。”

“我没法回馈给你同等的感情。我不爱你,怀尔德先生。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不爱你。”

“你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格林,拥有了自由……你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了,你有着光明远大的前途。近几年来没有比你更出色的设计师,今年你一定能拔得头筹。往后几年,就是你腾飞的时刻。”

阿德利安为他描绘未来的蓝图,循循善诱,“你很快就能爬得很高,活得很好,到时候,再找个机会说服我,把那半个你从我手里赎回去就好了——以你的能力,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你完全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怀尔德发现他有一丝急切,跟平常的阿德利安相比,此时的他显得格外忧虑。

少年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前途无量,却偏偏误入歧途的好学生,充满了痛惜。

怀尔德差点笑出来。

他憋住了,没笑出声,可阿德利安察觉了他的笑意,更痛心疾首。

“一旦嫁给我,你的一切都归我了。”阿德利安扼腕道,“都归我——明白吗?和你嫁给格林没什么不同,只是表面上看我会比格林更支持你一点而已——本质是一样的,你的生命都不再属于你自己。怀尔德先生,你逃出了一个火坑,又何必再跳进另一个?”

怀尔德只觉得他可爱。

他是他的奇迹,

而他早已准备好为这份奇迹奉献一切。可阿德利安把他还给了他自己——他的奇迹对他别无所求,只想让他好好生活,大步向前走。

他爱上的少年,甚至觉得他的爱是昏了头——因为逃离雄虫是他曾经最渴望的事,于是阿德利安认为那才是他的幸福,并竭力将他推回正轨。

所以怀尔德没法不爱他。

阿德利安苦口婆心,可怀尔德只是摁了摁自己的胸口。

亚雌听到了自己控制不住的心跳声,疯狂地宣告着爱意,恨不得让全世界都听到它的声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所深爱的美好。

既想让雌虫都羡慕他,又舍不得把阿德利安给别的雌虫看。

想满足阿德利安所有愿望,想为他解决所有烦恼,想为他驱使,为他享用,让他满意,让他餍足,让他能无法无天,肆无忌惮。

他也想像那个幸运的军雌一样……被阿德利安支配,被打上阿德利安的烙印,信息素与阿德利安彻底交融。

怀尔德眉眼低垂,橘色长发丝丝缕缕地垂下来,半遮半掩住绯红的脸,发丝里露出的耳朵尖也红了个彻底。

他抚着胸口,温驯而向往地说:“我爱你——我渴望臣服于您。”

阿德利安:“……”

“……怀尔德先生,”他无力道,“你有没有听过‘吊桥效应’?你只是处于危险情景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我,将因环境刺激导致的心跳加速误认成了对我的心动。这种影响会持续一段时间……所以,我想你最好还是先冷静一下,不要冲动,再过一阵子,你也许就能意识到自己思想上的突兀变化……”

怀尔德笑而不语。

只是充满爱恋的目光仍流连在阿德利安身上。

阿德利安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的所有理由都宣告失败。

“我不可能像你爱我这样去爱你。”

他最终说道,“我真的配不上你的爱。”

怀尔德手肘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眸光温柔如水。

“娶不娶我是你的权利,”他微笑道,“但爱不爱你,是我的自由。”

……这天没法聊了。

阿德利安垂头丧气。

一只骨节匀称的手却突然伸了过来,在他茫然的视线中,轻轻抬起他的下颚。

阿德利安:“……?”

怀尔德站起来,身体前倾,越过桌面,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捏着他的下巴,缓缓摩挲。

“我明白了,阿德利安。”亚雌美人弯起眉眼,瀑布般的橘发欲坠不坠地半挂在肩头。他今天特意打扮过,只画了很淡的妆,眼尾不过用枫叶红轻刷了几笔,没画眼线,他的眼尾也自然而然地勾起,生来带着风流笑意。

阿德利安嗅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你不排斥与我结婚,也不排斥我的喜欢。你是高兴的,对吧?”

他居高临下,得意地宣告胜利。

“你只是觉得单身对我更好……”

喜悦从他眉眼里满溢出来,他轻轻柔柔的,嘴里也像含了蜜。

“你其实,也有一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阿德利安伸长脖子往后仰,蓦然升起不妙的预感。

“不,不是你的那种喜欢。我只是欣赏你——”

怀尔德的眼睛越来越亮。

“欣赏我的话,”他湿热的吐息悄然钻过来,“把我娶回去,放在家里,好好欣赏,怎么样?”

阿德利安一顿。

A级雄虫,至少要有一位雌君,六位雌侍。

这是难以撼动的规章,是阶级的秩序构成之一。

当然是尽可能挑两情相悦,性格合得来的。

怀尔德显然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阿德利安从未将他纳入备选——因为怀尔德不想结婚的印象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他不想耽误怀尔德的人生。

但如果,怀尔德是真心的话……

如果怀尔德真的希望嫁给他,觉得嫁给他会比单身更好的话……

阿德利安再次问道:“你真的确定吗?”

“我真的确定。”怀尔德再次回答。

他看到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后仰的身体慢慢直回来,还往他这边倾斜,像对他投怀送抱。

阿德利安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妥协和无奈交织的温和。

那双蓝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任由怀尔德的手抚摸自己的脸廓。

怀尔德呼吸一滞。

阿德利安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

亚雌的手指蜷了一下,在阿德利安脸颊上擦过。怀尔德有那么一瞬被吓到了,想收回手,可阿德利安手一伸,先把他的手握住了。很轻地虚握在手里,勾住手指,怀尔德便再也舍不得挣脱。

怀尔德屏住呼吸,看着阿德利安缓缓收紧手掌,温热的体温笼过来,无孔不入。

“……先坐下吧?”阿德利安轻声说。声音软下来,哄劝似的。

亚雌美人蓦然绽开的笑容漂亮得晃眼。

圆桌小小的,怀尔德的腰身轻巧地从侧面转了过来。

“坐你身上好不好?”他温柔道。

亚雌美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柔情万千,却让阿德利安觉出一丝危险。

怀尔德低笑,“我很轻的。”

一句话说得沙哑又轻柔。不知何时搭上来的手捏了捏他的肩。

……阿德利安觉得怀尔德高兴得想在这里上了他。

抓紧时机,先要个订金,上了就不会跑了。

怀尔德这样看着他,舔了舔嘴角,露出了一丝肉食系的微笑。

他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餐时间。结账时,阿德利安抢先付了账。

老雌虫瞧他半天。怀尔德可怜兮兮地问他是不是觉得他现在穷养不起他,阿德利安捏着他的手安抚他说是想在怀尔面前显得更可靠一些啊。

老雌虫的目光就在这两虫之间来来去去,沉默地把小票发给了阿德利安。

他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幽幽地说:“嚯,年轻。”

阿德利安为怀尔德打开车门:“我送你回去。”

怀尔德挑眉,坐进车里,笑着调侃:“想知道我家在哪儿?”

他们一起坐后座,阿德利安说:“独自走夜路不安全。”

亚雌的身体歪过来,肩膀挨到了他的。

夜色正浓,月亮扒在窗边,悄悄偷看,含羞带怯。

驾车的黑球睁着一对圆溜溜的豆豆眼,也跟着偷看,被阿德利安逮了个正着。

豆豆眼连忙滴溜溜地转了回去,圆润的身体还稳稳坐在驾驶座里,假装没看见后座的少年牵起了亚雌的手。

怀尔德的公寓当初用作抵押了,后来他又赎了回来。

阿德利安把他送到门口,准备离开时,怀尔德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比怀尔德略矮一些,后者还穿了带跟的鞋子。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背脊,亚雌美人的呼吸就喷洒在他耳后。

怀尔德若有若无地亲吻他的耳尖。说话时,他甚至能感受到耳廓边上唇瓣的开合。有种湿濡的触觉。

“今晚……留下来?”

阿德利安侧过脸,怀尔德的吻便落在了他的脸边。

亚雌的眼睫低低地扫下来,唇贴在他脸上笑。

阿德利安摸到他贴在他背后的腰,轻轻捏了一下,亚雌软软地哼笑一声,被他转过来搂住。

“现在不行。”他说。

怀尔德就笑,“婚前禁欲主义?”

阿德利安摇摇头,克制地亲吻他的额头。

“我想尽可能多地珍惜你。”他轻声说,“所以……稍等我几天,我有东西想给你。”

几天后,怀尔德收到了一份文件。

一份婚前协议。

标明了婚后怀尔德始终享有的权益,包括但不限于财产私有、职业自主,在保留雌虫权利的基础上增添了分居和离婚自由。

怀尔德看到它时眼睛瞪得很大。阿德利安把笔塞进他手里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看到阿德利安的签名和基因验证码后,亚雌美艳的面容呈现出石化的呆滞。

负责公正的雄虫事务局成员斯科特——他现在是副局长了——显然已经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表情管理相当到位,全程微笑,只是用一种看祸国妖姬的眼神看着怀尔德。但后者压根没注意到他。

“谁都是会变的,我也不敢保证我以后不会伤害到你。所以我想,你需要这个。”阿德利安把纸质版原件推给怀尔德,“这样,我总算可以放心一些……可以安心地接受你的喜欢了。”

“阿、阿德利安……?”怀尔德结巴道,“我、你……”

阿德利安:“你仔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我疏漏的……”

“……不、没有了、这个……”

阿德利安松了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签吧,怀尔。”他温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