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花蓝莓芝士

八十三

八十三

晏怜绪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自由,以後只能依赖楼月璃偶尔施舍的廉价宠爱度日。

他知道自己已经作出无法回头的选择。

不该。

不该。

可是很快乐。

那是只属於他们的晚上,那是只囚禁着他们的荒岛,寒冬也罢,人伦也罢,全被这隔扇门挡在外面。

楼月璃俐落地横刀入鞘,唰的一声如同裂帛,带有决绝之意。他随手把弯刀放在一旁,展颜露出甜笑,笑得眼角快要弯成月牙,梨涡的阴影格外深浅分明。

他向晏怜绪邀请地伸出手来。?

晏怜绪突然想起从前的冬夜,他和小黑炭围在香炉旁边取暖。那时候小黑炭穿着新缝的棉袄,傻呼呼地向晏怜绪笑着,那双梨涡可爱极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楼月璃露出那种天真烂漫的笑容—小时候的虎牙不知何时已经打磨得齿若含贝,现在楼月璃笑起来总是有几分狡黠妩媚,那的确比从前美得多,却始终少了那份真诚坦率。

可是,人终究是会改变的,正如自己也不再是当年的晏怜绪了。

心念及此,晏怜绪便慵步轻摆,走到楼月璃的身边,柔柔地把自己的手放到楼月璃的掌心里,顺势坐在楼月璃的大腿上,双手勾着他的颈项,软若扶柳地蜷缩在他的怀抱里,动作熟练如行云流水。

晏怜绪总是听说习武之人的皮肤粗糙,掌心里更是长满大大小小的茧。虽然曲清淮的长相不俗,近看时还是看到练武时晒出来的雀斑,楼月璃的肌肤却是香锁腻玉,看不到一点点的毛孔,连掌心也是同样温软洁白。

胭脂红釉倒立莲蓬烛台安静地燃烧着,映照墙上的黑影成双。楼月璃身上的山茶花薰香弥漫四周,他们宁静地聆听彼此的呼吸。

这是他们之间久违的平静相处。之前他们要不是为了曲雪珑而吵个不停,要不是如同下一刻就要死亡般疯狂交媾,根本不曾静下来跟对方相处。

晏怜绪仰头痴痴地看着楼月璃,楼月璃的五官比当年更为精致。眉如黛羽,鸦睫长而浓密,如同漆黑的蝶翼,任由点点光芒镶满睫毛翘起的一端,幽暗的墨绿眼眸却流转着毒液的深渊,明知是危险的,却还是忍不住陷进那夺命的漩涡里。

极尽明艳,艳得凉薄,虽是天香国色,但永远不会被任何人独占。

明明是熟记於心的瑰姿艳逸,晏怜绪却总是觉得很陌生。

为了驱散这自重逢以来从未消散的不安,晏怜绪紧紧依靠楼月璃,贪婪地呼吸那山茶花气息,感受着对方衣袍下的胸腹起伏。

楼月璃温声道:「你在想什麽?」

「在想你的手握起来真舒服。」

楼月璃垂眸,鸦睫微微颤动,半晌才浅笑道:「因为你喜欢啊。」

晏怜绪一怔,想起小时候自己的确不喜欢小黑炭掌心的薄茧,所以天天给他涂抹药膏。

原来楼月璃还记得啊。

晏怜绪心里又甜又苦,忍不住咬了咬楼月璃的唇瓣。

楼月璃一手握着晏怜绪的下巴,晏怜绪失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花容。

四目交投,如同浓稠的蜜糖般难以分开。

酒不醉人,人自醉。

晏怜绪合上眼睛,期待着楼月璃的吻。

然而楼月璃却迟迟没有吻下去。

等了一阵子,晏怜绪的心渐渐下沉,他缓慢地睁开眼睛,呆呆看着楼月璃,双唇甚至在发抖,生怕  楼月璃会说出那些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话。

楼月璃的额头抵着晏怜绪的额头,呢喃似地道:「想好了吗?」

晏怜绪半合眼眸,眸底晕出一抹流光。他轻轻地笑了,笑得有点讽刺。

这是晏怜绪离开的最後机会—不,其实他从来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所谓的选择只是楼月璃的欲擒故纵而已。无论晏怜绪如何选择,楼月璃还是会逼使他的猎物彻底沉沦。?

由始至终,晏怜绪不过是在楼月璃指间丝线起舞的拙劣木偶而已。

晏怜绪偏头看着放在松木小几上的鎏金铜嵌玛瑙孔雀灯,灯光如此明亮,亮得叫晏怜绪的眼睛落泪。

那个连名字也不敢想起的男人—此时此刻,他在何处,与谁欢笑?他在何处,思绪何物?

晏怜绪回头看着楼月璃,泪眼如月晃波澄,嗔怨地反问道:「我还有选择吗?」

楼月璃嫣然一笑道:「没有,因为你从来只有我。」

语音刚下,楼月璃便按着晏怜绪的後脑勺,细碎的吻如乱雨般遍洒他的嘴唇,然後深深地含着他的唇瓣。

晏怜绪顺从地张开嘴唇,迎合楼月璃的火热攻势,两根柔舌来回纠缠,如同赤蛇交尾起舞。晏怜绪  抓紧楼月璃的衣襟,放任楼月璃寸寸深入地含着自己的舌头,敏感的舌尖被吸吮得发麻,珠唾溢出,  失控地流到下巴里,浸润得肌肤彷若一面包浆水玉。

楼月璃低低喘息,不想浪费似地一一舔去晏怜绪下巴上的津液,迷恋

地琢吻晏怜绪的唇瓣。?

晏怜绪不耐地呻吟,细腰似水蛇恣意扭动,身下早就被玉醅花露打湿。

楼月璃的软舌伸到晏怜绪的喉咙口,再从喉咙口一直舔回齿间,化作柳条反覆舔弄每颗晶萤莹雪齿,毫无知觉的牙齿现在却比乳尖更要敏感,每一下的戳弄也足以使晏怜绪体软如酥。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唇舌之间扯出丝丝缕缕的积玉团珠。

晏怜绪脸似彤霞,媚眼如丝地看着楼月璃。他极为缓慢地伸出丁香小舌,逐一舔断口涎。浴衣半褪,白腻柔韧的大腿轻蹭楼月璃的腰身,清晰地感到腰间肌肉的结实滚烫。

言语在这种时候显得那麽虚伪无聊,楼月璃乾脆地把案头上的东西拨到一旁,轻易地把晏怜绪抱起来,放到书桌中央,一手拔走晏怜绪的金步摇。

金猊宝篆,兰炷微薰,薄翅腻烟轻嚲案头,宛若大朵漆黑的绣球花任意绽放,挣脱相守五年的忠诚,也挣脱夫妻之间的道德。晏怜绪柔若无骨地倒在案头上,月眉香晕,眼角泪痕轻染薄匀,玉颊如  锦棠媚日,精心描画的朱唇滑出一截梅蕊。

雾暖芙蓉绣迤逦案头,冰肌秀骨如蒙鲛纱,散发着滉玉珠光,两颗饱满翘挺的熟桃靡红,颤动的乳尖似乎不堪重负,只需稍微一戳,便会失控地喷出乳白的奶水。奢华的珠串乳环穿透乳孔,黑珍珠光滑剔透,白珍珠纯洁无瑕,却还是输那凝酥柔肤几分。

晏怜绪身上的每分每咐也透着饱经风尘的淫艳。

楼月璃的双手撑在晏怜绪的身侧,晏怜绪抬头凝视着楼月璃。

香迷夜色,微云拂斜月,九叠屏半掩,烛花正长。

晏怜绪忍不住伸出玉指,来回抚摸楼月璃的脸颊,彷佛他已经成为一个瞎子,只能依靠触碰来勾勒那张心心念念多年的容颜。

盈满鼻间的的山茶花香化作露华如昼。楼月璃看起来那麽美,美得如同一场幻梦,一场一旦清醒便无法记起的梦。

晏怜绪不禁泪如雨下。

「怎麽又哭了?」楼月璃叹息,双手怜惜地捧着晏怜绪的脸颊,温柔吻去晏怜绪的滚烫泪水。?

晏怜绪抱着楼月璃的腰肢,抽噎着低声道:「我真的好幸福……就算明天死掉也没所谓了……」

他精於琴艺,读过四书五经,经历过残酷的调教,懂得说最精致的甜言蜜语,但此刻他只能如此笨  拙地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加修饰地说出来。

楼月璃失笑,他捏了捏晏怜绪的鼻尖道:「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晏怜绪那梨花带雨的泪颜渐渐绽放幸福笑靥。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到那麽简单的快乐。

这些日子以来被曲雪珑欺骗的痛苦也好,被楼月璃疏远的寂寞也好,也被这个甜美的瞬间治愈。?

楼月璃的手指划过晏怜绪的肌肤,指尖带着火花,燃点晏怜绪那蠢蠢欲动的肉欲,又如同野兽巡视它的地盘,以指腹拭去另一人曾经在猎物身上留下的痕迹。

熟悉的酸麻感从下腹冒起来,晏怜绪不自觉地绞紧双腿,墨眸愈发湿润,如柳藏烟,如云漏日。?他躺着的花梨木案头平滑坚硬,周遭叠放着一本本深蓝帐本,两侧的书柜上也摆满书本。明明是工作的地方,却成为二人偷情宣淫的绣床。

他想起自己曾经在曲雪珑的书房里跟对方欢爱—

怎麽又想起曲雪珑了?

不许再想起他了。

晏怜绪痛苦地合上眼睛,扭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轮廓分明地映在墙上。

平日楼月璃和晏怜绪欢好时,晏怜绪也会吹灭大半蜡烛,免得让楼月璃看见自己残缺的身体,但刚才楼月璃在擦拭弯刀,书房里点亮了好几双蜡烛,足以照亮楼顶的卷草平棋天花和三架梁下的金瓜柱,使晏怜绪不禁自卑地蜷缩身体,企图藏起双腿之间的缺陷。

相比起晏怜绪那千转百回的情思,楼月璃只是专心地吮吻晏怜绪的锁骨,再以舌尖缠绵勾画乱红初坠的吻痕,彷佛这些吻痕全也成为晏怜绪的刺青,警告着每个男人,从今以後晏怜绪就是楼月璃的人。?

以往他们的晚上总是太匆忙,只来得及泄欲,来不及享受,现在晏怜绪却感到楼月璃正在品味自己的肉体,就像自己是什麽不可多得的珍宝。

自己根本没那麽好。

家道中落丶身体残缺丶沦落风尘丶这副身体被数不清的媚药淫具调教得这般恶心,之後委身为仇人的宠妾丶被仇人骗得团团转。虽然自己早就跟楼月璃相爱,但自己的身体却是由另一个男人破瓜开苞,最隐密的肉穴深处丶最淫荡的模样全也被那个男人捷足先登,彻底开发成为如今这副缺了男人的 雨露便活不下去的丑态。

「嗯……嗯……」

楼月璃先把晏怜绪的乳头舔得湿淋淋的,如同春雨打湿的野莓,再转而吸吮脆弱的乳孔,每一下也好像要从针尖大小的乳孔里吮出新鲜的螺肉。

「不行……啊……」

正在此时,楼月璃的修长双指夹着晏怜绪右乳上的银环,

似乎想把曲雪珑亲自钉进去的珠串拿出来。

明明晏怜绪的肉体已经任凭楼月璃的摆布,但他犹豫片刻,还是以近乎微不可见的幅度摇头。

楼月璃也不恼,只是咬了咬晏怜绪的乳头。他从抽屉里抽出一条指节粗细的银链,闪烁的银链缠绕白玉指节之间,其中一端垂落至晏怜绪平坦的小腹上,冷硬的触感使晏怜绪微微一抖,小腹不由自主泛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