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白与黑的对峙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林锐扔下一句话：“最晚五点他就该换药了。”
这是一句提示，留给沈夜的：他要将杨恩玉留到五点。
房间里的指钟轻转，离预定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沈夜瞥了一眼，知道了自己的任务。
黑色的房间里只剩下一盏灯光，穿着黑色裙子的兔子点着脚一步步走过来。沈夜白色的躯体蜷曲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还是怕的。
在还算清醒的时候，他无数次梦到过杨恩玉，她的笑容统统化作梦魇，将他从牢笼里惊醒，然后他会发现自己依旧处于梦魇一般的境遇当中。
无休无止。
不过，还好，怕没什么关系，奴隶本来就容易受惊。更何况只要想到他是为林锐做事，他就会诞生出无穷的勇气。
其实林锐赋予了他什么呢？
他还是被关着，还是跪在那里，还是张开腿让所有人插入和辱骂。
甚至还是会受伤。
但是，林锐给了他爱。
他能感觉到那种爱与对玩具的爱不同，带着一丝微弱却强大的力量，将他的内心照亮。
他听见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在他面前落定，那个娇小的身躯蹲了下来，然后熟悉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你就是奴隶？”
沈夜沉默了一会儿，他强压着胸口剧烈的心跳，轻声开口：“小姐好。”
他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突兀，他听见杨恩玉轻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
小姐的话，是要听的。
他感觉到了恐惧，巨大的恐惧逼入他的喉咙，但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幸运，这种恐惧他以前常常遇到。
毕竟他很容易犯错，不少先生带着怒气让他抬头，然后赏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最恐怖的，当然是面对艾尔克。
与现在看见杨恩玉的感觉一样。
他轻轻抬起头，黑色的眸子从那个黑裙子上划过去。他熟悉这幅躯体，温柔而娇俏，充满生命与诱惑力。
但此时，他对上那副兔子的眼睛，却看见了深不见底的幽谷，杨恩玉在此时剥去了自己的外衣，她带着接近狰狞的笑看着沈夜：“果然是你。”
“什么？”沈夜还是聪明的，他用一片茫然取代了自己所有的反应。
装一个笨蛋，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这一点，不仅擅长，而且会让他觉得轻松。
“小姐说什么？阿瞳听不懂。”他完好的右手轻轻的搭在笼子上，眨着眼睛看她。
沈夜在害怕，害怕的时候，总是裹着一层名为阿瞳的外衣，只是他现在脑子清醒，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认识我了？”杨恩玉饶有兴趣的托着下巴，她注意到了沈夜的手。她伸出手指拨动了沈夜右手中指，那根纤细的手指在她的拨弄下弹起又软软的落下。
“断了？”杨恩玉看了出来，也看到了他手腕的伤疤。
“啊。”沈夜点点头：“对不起……”
“没关系，小可怜。”杨恩玉发出了一声温柔的声音，她的手指抚摸上了沈夜的手背。
熟悉的触感涌入大脑，沈夜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啊。”
“怎么了？”杨恩玉问。
沈夜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摇摇头，还好杨恩玉没有深究。
“我还以为能有什么精彩的对话，所以才让林锐离开。”杨恩玉笑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可没想到你不记得我了。”
“阿瞳笨，以前的事情记不清了。”沈夜在笼子里仿佛一只可怜的流浪狗：“阿瞳很笨……”
他轻轻的念着，说着自己以前说习惯了的话。
但杨恩玉却燃起了一种兴奋。
她并不是什么好姑娘，与沈夜不同，她有着掌控世界的喜好，世界上最漂亮的鸟应该被折断翅膀关在笼子里，她内心伸出爪子的美杜莎可能会比一般人更加罪恶。
研究药物和幻影是为了挣钱吗？是，也是出于爱好。
她将沈夜送入辉夜之城，为的就是收获一个被折断脊椎的美玉，但在听闻他打破之后，杨恩玉的确失去了兴趣。
一个已经疯掉的美玉，好像就不能称之为美玉了。
但今天，她觉得这是一种别样的趣味，或者说，打破才更有趣。
有趣的点当然并不在于看他痴傻疯癫，而在于——
让他想起来。
让他从蒙昧中清醒，发现自己正在深渊。
“哎呀，真是小可怜。来，到姐姐这里来。“杨恩玉有着最甜美的笑容，她的高跟鞋点了点地。这种呼唤犬类的方式沈夜也很熟悉，他笨拙的，有些迟钝的从笼子里出来，爬到了杨恩玉跟前。
他吻了杨恩玉的鞋子，他发现杨恩玉发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真乖呀。”杨恩玉抚摸着他的头发。
沈夜还是很喜欢人抚摸他的，瑞塔触碰他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那个女生还不错。
但杨恩玉不是。
那双手如同蛇的信子，在他的头皮上擦过，让他全身发麻。
“听说你是公器，是吗？”杨恩玉问他，她觉得自己能问沈夜这样的问题，实在是令自己兴奋。
她看见沈夜将头又低了下去，她不喜欢这种逃避的做法，或者说，她拔刀刺入伤口时，喜欢看对方惊慌的眼神。
“抬起头来呀。”她的语气还是可爱的。
沈夜抬起头，面对上那副熟悉且恐惧的脸，他的精神在这一刻出现了恍惚，眼神游离，手指在地板上不停的摩擦：“是……是公用的……给……伺候客人的……”
“这样啊。”杨恩玉用最甜的微笑问着最冷酷的话：“你被很多人上过了？”
“嗯……”那副属于阿瞳的胆怯瞳孔收缩了起来，他微微弓着肩膀，如同躲避猛兽的小鱼：“上过的。”
“多少个？”杨恩玉喜欢这些问题。
“不……不记得了。”阿瞳无法垂下头，他被那双眼睛看的难过，但他还在听话的回忆着：“数不清了。”
“哎呀……真可怜。”杨恩玉轻轻的笑出声音，可她的问题还没有结束：“除了人，还有别的吗？”
“有……有狗。”阿瞳感觉胸口发闷，他轻声道歉：“对不起，阿瞳脏。”
他等候着熟悉的辱骂和嫌恶，但杨恩玉却轻轻说了一声：“没关系。”
她看见了沈夜战栗的肩膀，当初所有的自信和风姿不复存在，他害怕而卑微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怎么会碎的这么彻底，怎么会碎的……
这么好看。
世上人有千种，不少人也喜欢看着战战兢兢哀求的样子。
杨恩玉就是其中一个。
“如果你是我的就好了，我最喜欢你这种小可怜。“她无不可惜的认真开口，伸出手摸向了沈夜苍白微冷的脸颊：“你的主人喜欢你吗？”
“不……不知道。”阿瞳想说喜欢，但他想起了自己那么脏，于是变得不敢确定。
“如果他不喜欢了，你就来找我。”杨恩玉轻轻笑出声：“我把你买回家呀。”
阿瞳原本是喜欢这种承诺的。
但他却从这里察觉出了极大的危险。
杨恩玉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她手下的皮肤甚至比以前更加光滑，下头的肌肉弱小的似乎轻轻一掐就会断裂。
“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呢……”杨恩玉喃喃自语：“如果我有了你，会找最多的人来上你，让狗围在你身边。你被弄脏的样子，哭的样子一定很好看，我居然错过了……真可惜。”
她的轻语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阿瞳吓得战栗。
“不过你放心……你弄得多脏，弄的多破我都会收下你，而且我是不会把你抛弃的，你不知道现在的你比以前美多少倍。”她轻轻的笑着，呼喊出了一个名字：“沈夜，我爱你，我想跟你结婚。”
沈夜，我想跟你结婚。
这句话在阿瞳的脑内炸开，他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几乎窒息。
他的脖子到额头燃起一片青筋，他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然后跌倒在地上，狼狈的往后退去。
他的呼吸局促的令自己害怕，他想要跑，但是，跑不掉。
杨恩玉看见他的反应笑了，那种笑容如同玩弄老鼠的猫。沈夜在这种情况下只想到处去找他的主人，可是，林锐并不在。
主人……他在哪儿？
对了，我现在，有主人的任务。
沈夜从浑噩中清醒，他的脑子再次稳定，杨恩玉走过来，蹲在了他的面前：“你忘记你叫沈夜了吗？小可怜。”
“阿瞳……阿瞳不知道……”他喃喃的念着，他意识到了杨恩玉喜欢这个游戏。
他要陪杨恩玉玩下去。
还有一个小时，他不能停。
楼下，林锐焦灼的等待着。
巫成和说一切进行顺利，前两道防护网已经攻破，杨恩玉的电脑有军用级别的加密，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希望沈夜尽可能将杨恩玉拖延到五点以后。他建议林锐不要打断沈夜与杨恩玉的会面，以免出现差错。
一旦杨恩玉警觉，再抓到她，可能就是几十年以后了。
林锐看见时钟走过三点四十，他站在门口一根根的抽着烟。
他头一次希望有神存在，他希望沈夜没事，他会没事的。
杨恩玉抚摸着沈夜的头，饶有趣味的安抚他的情绪。
她发现沈夜现在真的很好玩，胆小但是听话，乖的不成样子。只是他还不够惊恐，所以还没有那么美不胜收。
“既然你主人不睡你，那他买你做什么呢？”杨恩玉问：“你喜欢你主人吗？”
“喜欢。”沈夜点头，他无法对这个问题说谎。
“可惜他不喜欢你是吗？”杨恩玉问。
沈夜逃避着这个问题，杨恩玉则当他默认。
“你还没被卖出来的时候，
有人喜欢你吗？”杨恩玉笑着，他看见沈夜摇头，然后继续问到了一个最深的地方：“你就算当奴隶，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吗？”
沈夜感觉心脏闷闷的，他点了头：“嗯。”
“沈夜，你怎么会这么没用呢？”杨恩玉的手指从他赤裸的身体划下去：“禁止穿衣服、禁止站立、甚至禁止并拢双腿……真是有创造力的规则，你真的很适合被这样管束，沈夜。”
她的手指落到了那两个铃铛上，她听见沈夜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嘤咛，她发现了什么，用指甲戳了上去。
“啊……”沈夜发出一声呻吟。
“性奴，这么敏感吗？”杨恩玉问他，沈夜不想回答。
他以前将自己关在这个游戏室和这个别墅里，他能欺骗自己说，这副身体能让主人喜欢，所以这么敏感很对。
但杨恩玉却乐忠于将一切赤裸裸的暴露出来，从伤疤里挖出新伤口，在腐烂的肉里再种一层蛆虫：“都已经不像人了，像个性爱娃娃一样。沈夜，你的其他地方也这么敏感吗？”
“没有……”沈夜呜咽着，他难以回答。
“我看你还插着按摩棒。”杨恩玉注意到了那个嗡嗡震动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天天插着那个东西……不过，不得不说，沈夜，你真的很合适被这样对待，你的主人真了不起。”
她并不知道沈夜具体的经历，将其误认为林锐的所作所为：“他居然把你变成了一个比性爱娃娃还浪荡，只知道跟人做爱的东西。“
她的话很轻巧。
撕开了沈夜盖住伤疤的、脆弱的创口贴。
杨恩玉询问他还有哪里敏感，他只能张开嘴，给杨恩玉看自己被改造过的口腔和牙齿。在杨恩玉的兴奋和惊叹声中，他发出了无意义的声音。
他想哭泣。
但无从哭泣。
他想乞求主人的原谅。
可主人不在身边。
杨恩玉很有兴趣的站起来，从墙壁上一大堆淫靡器具中拿来一根按摩棒，她插入了沈夜的口腔，看见唾液立刻不受抑制的流了出来。
“这么馋吗？跟发情的母狗一样……”杨恩玉伸手抽动着，她的力气不大但动作粗暴，沈夜的身体却能迎接一切粗暴的东西。
他快感沸腾，脸色绯红。
但他不想高潮。
他只想被主人弄到高潮。
但他还是顺从的张着嘴，随便她怎么做。
他没有反抗的能力。
显然杨恩玉对于细节没有计较，她只是在这场游戏里获得了巨大的欢愉，她看见沈夜的眼睛仿佛落在海里的浮萍，无依无靠，孱弱而恐惧，身体却因为情欲而扭动。
与她的美学而言，这是最完美的尤物。
“你的主人是个天才。”杨恩玉再次发出赞叹：“唯一的问题是，你忘了以前的事，如果你还记得就完美了。”
她评论完毕，将按摩棒抽出来，沈夜发出了一阵干呕。
杨恩玉以为他是被插喉咙插的太深了。但沈夜不可能因为口交感到任何不适。
他只是觉得恶心。
恶心，难过，他只想蜷在主人怀里做爱。
他好想在林锐的怀里做爱。
下午四点二十五分。
杨恩玉终于玩够了这场游戏。
她心情极好的看着沈夜低着头，嘴里的淫液不受控制的流了满地。
“以后如果还能碰到跟你类似的人，我会用这个方法对他的。”杨恩玉发表了自己满意的结束语，转身想要离开。
下午四点三十分，还差半个小时。
沈夜看见那个令他恐惧的影子要走出房间，可他还没有达到既定的时间。
他记得主人的任务。
所以他看着那个让他恶心，令他害怕的身影离开时，开口说了一句话：“杨恩玉。”
那个脚步果然顿住了。
回过头来看他，发出了一声惊喜的：“你想起来了？”
沈夜抬起头：“我想起来了。”
沈夜与杨恩玉再次四目相对，两个灵魂剥去伪装互相赤诚相见，有些东西就宛如决堤。
杨恩玉的惊喜欢欣，沈夜的悲痛愤怒，两个灵魂交织对视。
“你想起自己是沈夜了？”杨恩玉难耐的开口，她灿烂的笑了起来：“你想起自己是医科大学的博士，是脑科领域最有前途的天才？”
她看见沈夜的身体颤抖，然后又补充了后半句：”然后现在在当一个被男人上烂了的性奴？”
她听见沈夜发出一声极小的悲鸣，随后垂下了头。她走过去，仿佛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一样：“你怎么想，沈夜，你怎么想？”
“我……”沈夜无从回答这样的问题，他的全身都在发抖。
“你痛苦吗？沈夜？”杨恩玉问。
沈夜不知道她竟然会这样问。
脆弱的灵魂崩断，他开始嚎啕大哭。
但他的哭
，无人安慰。
他的哭声让杨恩玉笑出声来，他握住沈夜的手，看着他哭泣的面庞：“完美，真的是完美，如果我能现在拥有你的话，我要把你立即带回家。沈夜我们结婚吧，我们现在就结婚，我拿狗笼当你的西装，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了……”
黑色的兔子讲述着一个扭曲的童话，她是爱丽丝仙境里鬼魅的爬虫：“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跟你求婚，沈夜，你果然是最棒的。”
“不……”沈夜立即拒绝了这个恐怖的建议，他想往后抽回手，但他的手没有任何力量。
“我去告诉你主人，我要买下你，我可以给他钱，随便他开价，甚至我可以给他股权，甚至……可以给他透露一点儿药剂的配方。”杨恩玉提议，她看着沈夜的样子在发光。
“不要……”沈夜的害怕深入骨髓当中，他害怕杨恩玉真的这么做，也更害怕林锐会答应。
万一……杨恩玉用药剂配方来换自己怎么办？她用林锐最想要的东西来换自己怎么办？沈夜不会违背林锐的命令。
他只是会难过。
如同他现在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我听说你主人不喜欢你，而不喜欢的奴隶，年龄大了就会被处死。”杨恩玉甚至在跟他讲条件：“我才不会杀了你，我会让你永远活着，沈夜，你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沈夜摇着头：“我不喜欢！”
“可我喜欢，嘻嘻。”杨恩玉轻声笑了出来。
一只黑色的，恐怖的兔子。
沈夜恐惧的看着她，却被她紧紧抓在手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点五十分。
他看见杨恩玉兴奋的站了起来：“我要去跟你的主人商量，我必须把你买回去。趁着他还不知道你是谁……万一他知道你是沈夜，我也可以跟他做一笔他无法拒绝的交易。沈夜，我们会结婚，你会是我的，然后我会让你的生活变得更有趣。”
她转身要走了。
可时间还差十分钟。
沈夜从来害怕他的主人不爱他，他这几天已经开始逐渐以为林锐喜欢他是真心，他们有很多约定，甚至有关于来世的约定……
所以他不能辜负主人的期待。说五点钟，少一秒都不行。
于是他站了起来。
有些狼狈的，跌撞的。
他的脚和一只手打着石膏，让他只能像一个木偶一样立在那里。
他的愤怒和焦急还有恐惧混合在一起，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战斗力，他更知道自己绝无真的击败对方的可能。
但他已经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
他看见杨恩玉对他站立感到了好奇：“不是腿断了吗……难道是装的？”
然后他扑了上去。
将杨恩玉重重的推倒在地，胳膊抵上了她的脖子用力的掐紧，肉体的跌撞声让两个人都大脑发晕。
猛然间，一个宾馆里的场景一晃而过，他也是这样覆盖住面前娇小女孩的躯体。
娇小女孩发出了类似的惊呼，但他现在比当初紧张百倍。
人不应该杀人，奴隶更不应该杀人。
他现在不仅是在还手，是在攻击他主人的嫂子。
“你要杀了我？”杨恩玉的笑容更加扭曲，她的身材比沈夜小太多，因此一时间难以挣扎。但沈夜身体太弱，胆子太小。
他更加没有胆量杀人。
他不会杀人。
他也永远学不会杀人。
他看见杨恩玉挣扎许久终于得以爬起来，然后丢下两只高跟鞋冲出房间。
“林锐！你的奴隶要杀我！”她的声音剧烈的响起来。
沈夜抬起头。
下午五点整。
他完成他的任务了。